这会儿她们才知道厅里前后座次这么重要,这拍品除了图片几乎什么信息都没有,东西就摆在屏幕前面的展示台上,想竞拍的人员可以走到旁边观览,但最远不能超过兰花区。 顾弦望虽说没有参加过正式的拍卖会,但也知道要拍卖,起码的信息应该给出来,“单单这一件东西放在那里,怎么会有人拍?”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叶蓁掩着嘴轻声解释道,“这虽然叫拍卖,实际上也就是热场子的游戏,考验的是各家的眼力,那瓷碗一看就是不知道哪个朝代乞丐用的讨饭碗,当个古董是不值钱的,但要是这里有哪一位识宝的能认出来这饭碗有过什么特别之处,用低价拍回去,这也是挣了。” “在这儿用来拍卖的,大多都不是值钱货,顶高的价到三五万也就差不多了,所以在这玩儿,一手也就两千,买贵买便宜,全都在自己的一双招子里。” 顾弦望了然:“这倒很像是为憋宝人设下的场子。” 叶蓁笑笑:“都能玩儿,花小钱图个热闹罢了。” 这时叶蝉听到边上有人喊了声:“扑了!” 不由奇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儿不会还用扑卖那一套吧?” 扑卖是宋朝比较流行的一种博戏,简单来说就是逛街的时候见着哪个摊子上喜欢的小物件,若是你兜里只有两文钱,偏巧看上了个二十文的东西,就可以问老板’扑不扑?‘,老板若是答’扑‘,那买卖双方就算是立下了赌约,可以用掷铜钱、摇签或是扔飞镖的形式一决输赢,你赢了,就能用两文拿走二十文的东西。 叶蓁说:“差不多,就是扑卖,不过规则变了。你看那人比了个一,这意思既是一千,也是一倍,如果这场没有竞拍人,那他的出价就是一千,如果有竞拍人,那么他这个一就是一千抵两千的意思,别人一手是两千,他一手就是一千,单件里头无上限。” “嘶,”叶蝉摁着脑门,“这个规则怎么感觉漏洞很多的样子,照这么说我一直拍一直扑就是了。” “每场只能扑一次,如果借扑卖的倍数恶意抬价,这买家还得全兜。而且长春社的会员每年还有一次退货的机会,譬如说你要是这次拍卖扑卖到了好的倍数,结果被别人抬标抬得上头了,那你可以选择把东西让给竞价方,再把你的底金赔给人家。”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或许会赚,但卖家永远不会亏。” 叶蝉盯着扑卖的那位大哥在十米开外扔飞镖射靶子,不由咂舌道:“那玩儿还是你们会玩儿啊。” 果然也就两件总价加一块不到八万块钱的卖品拍过去,场子立马就热起来了。 顾弦望置身其中,也不免受到氛围的感染,“我从没想过在现代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就像是…庙会一样。” 叶蝉晃着腿点头说:“对啊,要是早知道这么有意思,我肯定早就学福尔摩斯把家里的老底子给查个遍,然后杀进这个血雨腥风的江湖,成就一代大佬。” “就你啊?”叶蓁嗤笑一声,刚想调侃她,身上的手机却震动起来,他一看来电号码,低声知会:“我有点事儿,得出去接个电话,你们自己在里面可以吗?” 顾弦望点头:“没事,你放心。” 叶蓁看了看左右,略一颔首,“我尽快回来。” 等他出了门,四周忽然又喧嚣起来,顾弦望奇怪地回头,竟见着那大屏幕上投射出一张小珠子的照片。 紧接着议论声就闯进了她的耳朵。 “开玩笑吧?有人会在这里卖蛇灵珠?” “这是个假货吧?” “多半是,这要是个真货,岂不是得卖出个天价?” 顾弦望看着展示台上摆放的那一颗指节大小的黑珠,不由愣了,会这么巧吗?在这么相近的时间里,出现一颗大小、质地都如此相似的蛇灵珠。 难道,师父刻意清早出门,就是为了将它拿来拍卖? 不…不会的,师父怎会如此行事,她的那颗是赝品,就放在家宅的库房中。 脑海中正天人交战,身旁叶蝉却低呼道:“顾姐姐,你流鼻血了!” 顾弦望下意识摊掌一接,一线温热的血液就这样滴滴答答的落在她的掌心里,叶蝉赶紧抽了几张纸递过来,她攥着一把面巾纸慌慌张张地摁在鼻头,再抬眼,却见坐在前面的杨白白、红三姐,和那谜一样的客人,都回过头来,正看着她。 第67章 针锋 只一眼, 红三姐身旁那女人眼中似倏忽闪过了一瞬难以分辨的心绪,但顾弦望并未能抓住,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杨白白完全抢了去, 她见到他脸上几乎是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讶、怀疑、厌恶彼此调和出的复杂神情, 他的薄唇上下开合,无声中复述了一个字: “顾。” 顾弦望识出的一瞬间, 周身犹如过电,即便时隔多年,再次忆起在杨家曾经历过的种种,依旧会令她本能性的不适。 杨白白本还有所迟疑,在与她眼神相对的一瞬间,他像是确认了什么, 那双死鱼眼刹那间变得极为锐利, 天底下姓顾的人很多, 但姓顾、年纪又相当,姿貌会与那人如此相似的,却不会有第二个了, 他还记得这双眼睛——曾如失去所有庇护的小兽, 唯独没变过的,是其中那隐含着的为了自保不惜一切的疯狂。 他们之间的对视只有三秒, 很快杨白白回过神,瞥了眼前面回视过来的那道目光, 那人好似无意转过, 很快众人都再度将视线落在了展示台上那颗出人意料的蛇灵珠上。 “你感觉怎么样啊?不舒服咱们就走。”叶蝉很担心。 顾弦望低下头, 她手里的纸巾浸润了两张, 现下终于止住了,“没事, 已经不流了,既然来了,起码看到最后。” “嗐,不就一颗珠子嘛,能有多大看头,倒是顾姐姐你这个流鼻血的问题,从贵州回来以后一直就没好吗?” 其实顾弦望自己也不确定她的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但她身上有包扎的痕迹,显然是经过医生诊断,师父与陈妈没有与她额外提及,大抵是没有太大差错才是。 “我没事。” 她摇摇头,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这时杨白白突然举手,他刚才一口气干了余下大半杯冰可乐,现在当着一厅的人打了个响嗝,然后才说:“扑。” 一个巴掌,五倍。 顾弦望一怔,他想拍下这颗蛇灵珠?杨家憋宝,这双招子功独冠一隅,这么近的距离下,他敢扑卖,说明这颗蛇灵珠极有可能是个真品。 这一下子整个大厅都沸腾起来,跟着扑卖的声音此起彼伏,杨白白本事大,压的是五倍,别人本事小,跟个一倍也不亏,反正本钱只要能跟上,未必争不过杨家人。 叶蝉吓了一跳,这会儿看上热闹来了:“呦,这可比前面那两件儿受欢迎多了啊,也不知道这珠子到底什么来头哇?” 顾弦望自然是没法给她解释,他们这桌缺了叶蓁这个万事通,对眼前这些事儿就只能边猜边打听,上两场的扑卖都是叫一倍的主,用的法子是十米外射镖,那标靶是只直径四十公分的彩盘,当间儿共有十二花名分割一个盘,用的规则是两秒叫一个花名,三中二即算扑中了。 众人正等着看杨白白射镖的热闹呢,场子中段最靠边的一桌忽然也冒出个声音,这哥们儿嗓子极其洪亮,一时间把所有人哄起的躁动声都压了下去。 “二十万。” 这次已经不穷讲究手不手了,直接叫价抢买。 叶蝉刚把顾弦望拉到人群外缘看热闹,就听着里头有眼尖的马上认出那个叫价的人来,压着声音嘟囔道:“啧,相灵那帮人可真有心机啊,说是不来,居然偷摸声儿的派了个人混在最边上。” “你管相灵来不来干啥?这憋宝相灵两派都出手了,说明这颗珠子准保是真货错不了啊,哥几个还等什么呐?不掺一手?” 那人搓了搓胡茬,有点难为:“这一下都叫到二十万了,我哪儿掺得起?” 另一个人很快招呼道:“老黄,要不咱们三个凑一凑,这颗珠子只要能拿下来,转手一卖起码翻这个数。” 他用折扇遮着手,但从顾弦望那个角度能约莫看见他比了个八。 能翻到一百六十万? 顾弦望心下一紧,下意识开始盘算自己几张卡里的余额,她本想着要是这场还是照先前那形式出价的话,十万以内她或许还可以搏几手,但没想到这相灵派出来的人一叫就把底价给叫到了二十万,她这些年在师父庇护下确实是攒下了一部分积蓄,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已经在她出发贵州前直接打给了疗养院,现在…她能动用的资金最多最多也不超过十一万,连叫价的资格都没有。 失落间,她又倏地一个激灵,自问:既然她相信师父所说的,她拿回的那颗是赝品,现在又为什么想要拍下这颗大概率是真品的蛇灵珠? 人群里,杨白白不屑地嗤了一声,也朗声叫道:“庄老六,你们北派没教过规矩两个字怎么写吗?林背还没出价,你瞎喊什么?要是中气足得没地方用,可以先把之前欠我那三声狗叫给还了。” 一听口气,叶蝉两眼都放光,就算不清楚两派人到底有什么恩怨,这眼看就要打起来的瓜还是很香甜,她偷摸儿拽顾弦望的衣袖,激动道:“哇塞,没想到那个小哥看起来瘦巴巴的,性子还挺拽啊,也不知道这个五倍的扑卖得怎么个赌法,咱们挤前面去吧?” 这场花会的来客本身就是男多女少,尤其是像她们两个这样年轻的姑娘更是打眼看去头一份儿,要让顾弦望在外围瞧瞧热闹已经是勉强,现在要拨着人缝往里挤,实在难为。 还没等到她出言拒绝,身前的人墙突然向后一涌,就听着前边儿有个女人的声音,淡如银铃一响:“扑。” 视线越过人群,顾弦望见她直身回视,左手后背,右手高举,做了个食指中指互相交缠的手势。 哇的一下,厅内哗然,叶蝉支着耳朵四处探听,然后把情报回传:“他们说那个人要扑十倍啊,好像十几年了都没人赌过这个倍数。” 照花会的规矩,扑卖的赌局要放在正式竞价之前,一共只有一、五、十这三个倍数可选,不同倍数虽然都用飞镖决胜,但难度系数完全是天渊之别,而且扑字也不可白叫,一旦失败了,便要倒赔一手,也就是两千、一万、两万这三个对应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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