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家人?那…那捆我干嘛?捆、捆她啊!” “她?”白术看向龙黎,“哦,照你的意思,她是龙家人?” 季鸢说:“对啊,他们…他们都知道,她叫龙黎,背后…还有纹身,龙家人皮图,而且,她也亲口承认了。” “还有图呐?”白术故作惊讶,探头,“不好,男女授受不亲,我也不方便看。” 龙黎漠然瞧着他闹,伸手从后腰掏出截树枝,猛地往季鸢身上一扔。 季鸢惶恐向后,整个人骤然僵死。 她淡声问:“度朔鬼桃,滋味可好?” 玉子死盯着他,脸色也是一变。 季鸢僵硬着,神色缓缓由茫然转为阴沉,“你已经知道了。” 龙黎未动声色。 白术好奇道:“知道什么了?说来我们一起分享分享啊。” 季鸢的黑瞳轻慢挪转,“苍狗,你也不必装了。” 白术恢复了死鱼眼,“呵,怎么这么快就摊牌了,没意思,龙家人也不过如此啊。” 反转来得太快,叶蝉完全没跟上节奏,不是,季鸢怎么会是龙家人呢,他还和叶蓁那小子是朋友啊。 杨白白先前一直盯着尚如昀,现在也被龙家人这三字引去了目光。 龙家人,他们追逐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轻易的…抓到了? 季鸢嗤笑声:“成王败寇,多说无益。” 尚如昀突然开口:“你们龙家人竟真能随意改换形态,你到底是何时混进来的?” “老爷子,这个问题你用不着问我,走鼠清楚得很。” 白蔹喝道:“你胡说八道!” 顾弦望说:“你不必在这挑唆关系,卸岭手里那份人皮图,应当是出自你手罢?” 季鸢冷笑:“是啊,龙家人皮图,不出自我手,还能从何而来?柴英手里的药壤,走鼠花会的照片,都是我无偿放送的。” “黑娃,你藏得够深啊。” “顾小姐,你要是和我一样被一群欲壑难填的人追杀个没完,你也会这么做的。” “龙家人的债,龙家古寨那么多条人命,还不够偿么?” “你们这些人可真有意思,偿债?偿什么债?他们偷了地图,盗进别人家里,结果送了性命,你说——这叫偿债?” 顾弦望被他反问得有些词穷,“当年西南劫道——” “西南啊,是了,西南可真是个好地方。”季鸢冷淡地感慨,“如果没有当初那支马帮,你们、我们,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 “马帮?” “是啊,你们不都想知道龙家古寨到底在哪里吗?我给你们指条明路,1964年,川南,马帮锅头,我记得…好像叫张木林。” “这家伙,可是活活走进了龙家古寨,又活活走了出去。” 1964年!?竟然这么早就有人进到过龙家古寨么? 顾弦望震惊之余,很快想到了神棍笑三笑,难不成这个张木林就是他的本名? 思索间,白术说道:“马帮的事,我们肯定会去查,不过龙家古寨是你们龙家人的老窝,我犯得着闲着你去找个莫须有的马锅头吗?” “呵呵,都到现在了,再耍心眼拖时间就有点不聪明了,你们龙家人虽然有点本事,但想蛰伏这么久,只靠自己怕是不够啊,来,和我说说,这偌大江湖里,还有多少你的好朋友,也介绍我认识认识。” 一听好朋友三个字,叶蝉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看出心虚,龙姐姐竟顺着季鸢的眼神,看向她这里。 季鸢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点,走鼠把头应该比我懂啊。既然是我的合作伙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觉得,我可能出卖他们么?” “义气!”白术鼓掌,笑了两声,猝不及防地掐住了他的喉管,“我听说当年卸岭得了龙家人,也是费了好些手段才问出一二,看来我也不能省下这点力气啊。” 季鸢脖颈泛红,被掐得几乎翻了白眼,他睁着眼缝,艰难笑道:“咳……有种…就掐死我。” 白术冷眼看着他,他们都心知肚明,走鼠不可能放任他死。 随他五指施力,反而是玉子先看不下去了,慌道:“别掐了!我说还不行撒?” 白术微微松劲,“哦?你知道?” “玉…子……” “我知道、知道一些!”玉子咽了口唾沫,“我见过小黑哥和一个神秘人打电话,人皮图…人皮图其实是从那个人手里流出来的。” “呵呵,继续说。” “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我只是有些好奇,就偷偷听过一些撒,那个人用了变声器,好像是个男的,也提过西南什么的。” “名字呢?” 玉子很慌,连连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白术又收紧了手。 “呃——呃————”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我虽然不知道神秘人的名字,但我知道那个人很有钱,也有人脉,当初小黑哥在贵州,就是他想办法弄进了旅行社。” 旅行社…… 叶蝉怔了怔,“不是,什么旅行社?贵州的旅行社?” 白术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神色,这瞬间,玉子忽然暴起,猛地撞开了他也颠去了季鸢身上的树枝。 只听得嚓的一声,她手中冒出串火苗,火苗迅速窜进垃圾堆里,眨眼火势便熊熊而起,季鸢不知从哪拔出来支匕首,割断了两人身上的捆索。 柴屋本就堆满了易燃物,灰黑烟气霎时挤满空间,这时候杨白白才突然发现窗外的雾色已经浓得骇人,整面窗玻璃上爬满了黑黢黢的小咬,昏茫的浓白中,有一道奇高、奇瘦的影子,正在慢慢接近。 正是他之前见过的螳螂人! 众人受火灼烧,根本待不下去,混乱中不知是谁撞开了柴门,跟着一群人忙从浓烟中鱼贯冲出。 惶然间,叶蝉只听得四下喝叫声此起彼伏,顾姐姐的声音穿透而来。 “龙黎,不能让季鸢跑了!” 第148章 同类 人群刚一出屋, 眨眼间便四散在浓雾当中。 白术龙黎紧追着季鸢,一路径直冲进了雾林子里。 那白术当真不负外号,狂奔起来势如疯犬, 只百米功夫, 竟将龙黎甩到身后,他不断翕动鼻翼, 仿佛另生了只眼,即便目难辩物,仍能死死咬在季鸢身后。 浓厚雾障中,季鸢撕裂的皮肤里蜿蜒探出无数条黑细的线虫,彼此搅缠着黏合起他周身伤口,很快那张人皮再度复原如新, 他脚步不停, 直奔到一座隐隐的长柱之下。 白术紧随其后, 便见着那古老的刀梯森冷矗立。 季鸢大马金刀地坐在柱顶,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说:“速度挺快啊。” 白术眼放精光, 唇角扬起抹兴奋战栗的弧线, 半句废话不提,猱身直跃三阶之高, 两下攀援,一腿蹬天, 直撞向季鸢的鞋底, 接着倒挂仰身, 又欲使出他那套熟悉的沾衣寸拳。 但这次, 季鸢并没有再如他愿,白术手刀方一刺近他胸肋, 半空便猝不及防地被截住了腕。 白术目光一凛:好快的速度! 下一秒,剧痛猛然导入脑海,只听着咔嚓一声,季鸢笑眯眯地折断了他的右腕。 不待反应,那手摸着他的右臂游蛇样的捏上脖颈,季鸢这双手也如他效仿的那位二世祖一般,白皙干净,未沾春水,漂亮的手指卡在白术突出的喉结上,似盘着颗玉珠。 季鸢将他整个人提到身前,“追我追得这么紧,是想找些什么呢?” 白术双脚腾空,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喉颈,他紧咬牙关,原本懒散双眸已是目眦欲裂。 “啊,你现在不方便回答。”季鸢笑了笑,“也好,我说话时不太喜欢被打断。” “当年你捡回一条命,多活了这么久,可惜不见多少长进,你以为你能嗅到什么气味,我不知道么?” “你……故意……” “呵,我刚说完不喜欢被打断。”季鸢略一挑眉,手腕稍抬,迫他仰头,“饮鸩血,化枭鬼,凡事都是有代价的,你能有今天,还得感谢我啊。” “所以啊孩子,你可是找错了龇牙的对象了。” “那些…是…假的——” “假?”季鸢啧啧摇头,“非也,对付你们这等角色,何必作假?想知道的,你大可去查、去找,用尽你所有的力量,耗尽你仅剩的时间,去挣扎,去表演。” 季鸢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爱怜:“乖孩子,努力取悦我吧。” 在白术放大的瞳仁倒影中,季鸢笑着收紧五指,直至扼断了他所有神智。 然后,他松开了手。 “我在死亡的门扉之下,等待与你再次相见。” 砰—— 龙黎戛然止步,视线缓缓从伏倒的白术身上抬起,刀一样扎在季鸢身上。 他拍了拍手,纵身跃下,“来得正好啊,碍事的人我已经清理干净了。” “解药在哪?” “解药?”季鸢歪头,“什么的解药?” “禁婆骨,人参血,随你称呼。” 季鸢哈哈大笑:“巧了,这东西我也在找,你信吗?” “表情别那么严肃嘛,好歹我们也是——一家人。” 龙黎抬起青铜剑:“你也配?” 季鸢敛了笑意,视线在她身上兜转半晌,复又温声道:“不知者不为罪,我不怪你,未来你就会明白,这天下间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再配说这句话了。” 他顿了顿,又看向龙黎手中的剑,“这一路,你忍得可够辛苦的,悦神剑未认主,咬起人来,可凶得很呐。” 龙黎默了默,倏地冷笑:“我不是龙家人。” 季鸢挑眉:“哦?” “你们,也不是。所谓龙家人,不过是个幌子,是么?”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很好笑?” 季鸢大笑方歇,揩着眼泪道:“不不不,你误解了,我这是感动。” “你不懂,你现在还不理解,你就像一副完美的画,还差关键的一笔,”他轻点自己的太阳穴,“还差一块拼图。” “我们是一样的人。” 他抬起手臂,抻展五指,而后突如猛兽一般咬住了自己的内腕,瞬间便撕下大块血肉——啪嗒啪嗒——浓稠的鲜血滚浇在地,他吐掉嘴中的肉,将手腕转向龙黎。 黑色线虫再度从血管中涌现,密密麻麻爬满骇人的伤口,很快,那血腥的口子寸寸黏合,抹去残血,一切又如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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