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蝉饶有兴致地看他:呦,二世祖原来也有振兴门派的大梦想。 季鸢冷哼:“啧,你这眼神是啥意思?那些个所谓古董,随便一拍就是天价,除了个把能研究研究历史,其他的不就是做个摆件儿放玻璃柜里藏起来?能有多大价值?真正有值钱的是书,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把对的东西放在对的人手里,那才叫价值。” 叶蝉挑眉,要不是她学考古,真就叫这套歪理邪说带沟里去了,要都觉得自己是那个能发扬光大的人,那盗墓的不也成民族英雄了? 先不论门派传承是否至于到火烧眉毛这步,叶蝉趁势又问:“行,你们格局大,那其他人不会也为了传承吧?” 要都这么光辉伟岸,她一个正经的考古人,还不得为这等大无畏精神磕一个? “那谁知道去啊?像我这么实诚的人可不多了。”季鸢往白蔹那瞟了眼,刻意压下嗓子,像抖落天大秘密样,“但是据我所知,当年在去龙家古寨之前,走鼠和卸岭联合召开过一次密会,会上那些个大佬都去了,当然,我叔爷也去了,但是具体说了些啥,他不肯和我明说,我七凑八打听,问出了’人参血‘这么个东西,好像就是卸岭从龙家人皮图里记载的宝穴中弄出来的。” 人参血?不知是否就是笑三笑先前曾提及过的东西。 叶蝉装着没当回事,“补品啊?” “扯呢。”季鸢不忿,“不死药!懂吗?就那个级别的。不都说龙家人最初是为秦始皇寻药的?我估计就是找的这个,而且还找到了,要么大佬们能这么疯狂?” 顾弦望观察到白蔹和尚如昀听见这三字,脸色俱都微变。 话头就像击鼓传花,咚咚几声后,季鸢又把彩球扔回到走鼠手里,“这事儿啊,走鼠才是最清楚的。” 终于说到了关键,叶蝉顺理成章地看向白蔹,这一行到此,她最初目的的确是为了支持朋友,但人皆有私心,她也想探寻自己身上的蛊虫究竟是何来源,她是心大,不是痴傻,更不想英年早逝,从笑三笑到季鸢白蔹,每人的话都是她脑海中的一块拼图,她得拿到尽可能多的情报,借以自救。 这番话,显然将白蔹架了起来。 她环视一圈,艰难开口:“当年的密会,我并不是亲历者,所以关于人参血,我所知道的并不比季三公子多。” 就在众人以为她又要敷衍而过的时候,白蔹话锋倏转,“但就走鼠这次答应卸岭的原因,我可以说,季三公子说得没错,事已至此,走鼠应该给诸位一个明白的交代。”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提一桩旧事。” 在白蔹的叙述中,事情要追溯到卸岭于西南抓捕到真正的龙家人以前,最初探及到龙家宝穴的,其实是搬山道人这一脉,也是从他们口中流传出’逢龙点穴,必遇天宝‘的说法。 当年搬山道人为了寻找一种秘宝,遍寻天下奇穴,后来在阴山山脉中他们无意闯入了一处奇诡之地,在里面见到了所谓的’龙家人的痕迹‘,这痕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至今众说纷纭没个定论,但已知的是那些碰过痕迹的搬山道人无一不沾染上古怪的尸毒。 这种毒此前无人见过,不仅会经由人血传染,而且还会令感染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异化,变成一种类似于南方沿海传说中的怪物,禁婆。 搬山道人这支本就人丁不旺,为救那些感染者,他们试遍了各种方法,可惜感染异化的速度实在太快,最后为了保住其他幸存者,魁首只能下令将感染者全部焚化,以此才终结了灭顶之灾。 经历此劫后,本就衰微的搬山一脉更是一蹶不振,终究未能查出尸毒的来源与解法,后来卸岭的人马抓到龙家人,取得龙家人皮图,借着人皮图的指引前往云南探穴,在其中再度遭遇’龙家人的痕迹‘,并感染了同样尸毒,但那刘驷马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当场就烧死了感染者,没有让死伤扩大。 “当然,关于这些说法也只是卸岭的一家之言,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他们才知道。这种尸毒后来被称为龙家尸毒,此毒没有解法,且与龙家宝穴紧密相关。” 白蔹说回现在:“这次卸岭柴当家拿来的除了牛皮图的拓本外,其实还有一段视频,视频中录制的是一个正在异化的男人。” 话说到这,其实已经非常清楚了,龙家尸毒与龙家宝穴捆绑在一起,柴英手里握着变异的男人,以尸毒发作的速度判断,他们不久前必然接触过龙家之物,牛皮图人皮图的真伪从来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时隔三十年江湖里再没有出现过这种尸毒的感染者,柴英手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从哪里触发了感染? 白蔹续道:“依照柴当家的说法,卸岭不仅得到了一份龙家人皮图,而且还取得了一种名为药壤的东西,这药壤的功效与季三公子提到的’人参血‘相似,将人置入其中,就有治疗的效果,但是否能使人突破身体极限,这我就不清楚了。” “柴当家说他手中那份药壤数量太少,并不足效,所以特意来找走鼠牵头,为的也是弥补当年的愧疚。” 她说到这,咳了两声,似乎也觉得可笑。 她复述柴英的原话:“有钱有利,当然要大家一起享用,毕竟都是江湖兄弟,当年的事总要有个说法,不过卸岭也有卸岭的立场,龙家人皮图毕竟不是个小事,我看还是先把秦岭这处穴给探明白了,摸出真东西,才好服众嘛,之后龙家古寨的事,还可以再谈。” 叶蝉恍然大悟:“难怪这次来秦岭显得这么仓促,不像是走鼠的行事作风,合着是红三姐给那位柴当家的拿捏了啊。” 顾弦望刻意观察了师父的神色,谈及柴英手里的视频时,他表情微变,看来似乎对走鼠与卸岭之间的交易并不知情。 而这药壤与人参血柴英都曾提及过,说明他很清楚这是两样不同的东西,虽说功效相近,但也只是各家一面之词,当年的人参血和现在的药壤,或许存在某种相辅相成的关联,二者并在一处,才有所谓的’不死药‘般的功效。 但话又说回来,从柴英在墓道里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曾到过此地,即是说他手里的药壤并不是从这份人皮图里获得的,难道他还到过其他的龙家宝穴么? 不,应该不会,如果他卸岭存有独立探穴的能力,决计不可能再拉上走鼠,柴英此人的性子与那传说中的刘驷马很像,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如果那药壤当真有治百病的功效,他藏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透露旁人知晓,所以药壤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副作用,更甚有一种可能,柴英得到此物,先用了旁人做试验,那个视频里变异的男人,说不定就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如果这样推测,柴英手里的人皮图和药壤一定来自于他人,他曾说过自己是抢了西南的先手,这个所谓的西南,莫不才是二者真正的来源。 思索间,白蔹又道:“嗯,这就是走鼠应了卸岭探秘秦岭的缘由,不过卸岭在找到我们以前,先拜访了公输家和道门,所以我也有些好奇,柴当家给他们的说辞,又会是什么呢?” 彩球再一次回到了季鸢手里,但话题没有继续。 远处,龙黎已经站了起来。 休息时间结束了。 第138章 蜈蚣蛊 再次起身时, 顾弦望险些站立不稳。 禁婆骨的发作蔓延比她想象中更快,这种程度的痛感她已经有近二十年没再体味过,骨骼似已经碎了遍, 再以浆糊重新粘好, 成了脆生生的硬塑,肌肉关节接力跳痛, 像是血管里埋下的炮仗逐个引爆。 她轻轻扶了一下岩壁,尚如昀看过来,她便摇头,低声解释:“我没事师父,只是脚有些麻。” 她惯不善撒谎,很快撇开视线看向甬道的深处, 季鸢已经跑到了龙黎身后, 狗腿子样向前打光, 大概是想做个排头兵,给绑匪留下好印象:你看,留下我是有用的, 我能给你照手电啊。 招子功更习惯黑暗, 有了那点稀薄的光照后,反而受限, 人是这样的,总是本能地去依赖熟悉的光亮, 哪怕她本该看得更远。 龙黎没有回头, 兀自迈开了步。 队伍稀稀拉拉地跟上。 这条石道虽然岩隙众多, 但主干只有一条, 路越走越潮湿,闷滞阴寒的岩壁四面包拢, 几人又走出半个多小时,顾弦望的体力渐渐不支,脚下的鞋不像鞋,像是两片钉板。 她其实一直在减速,越走越慢,但队伍并没有拉开她太多距离,好像有人在前方也放缓了速度,细不可察地将就着,但这时她已完全顾不上观察,所有注意力都匀在眼前的岩面上,一步是一步,往前蹚。 叶蝉走在她前面,突然抽了两下鼻子,“啥味儿啊,那么冲。” 脚步声戛然而止,顾弦望就像拄着拐,一个没留神,险些撞上叶蝉的背,她只得顺势搭住她的肩,假装上前确认,迎面却是一副骇人景象: 在他们前方的岩道上横陈着诸多虫尸,但这次不是地底蠕虫,那光照在虫的甲壳上,反射出油亮的棕黑色,到处都是飞溅的汁液,缝隙里也卡着那些滴淌着浆水的巨虫。 这些应该是蜈蚣,之所以乍看不敢确认,是因为这些蜈蚣体型实在硕大,单只便有小臂粗长,口器上生着巨大的螯齿,有点返祖的意思。 叶蝉毛骨悚然地退了一步,恍惚间又令她想起在贵州被灶马虫支配的恐惧。 刚才她闻见的恶臭,就是从眼前这些被杂乱撕裂的蜈蚣尸体中发酵挥散出来的。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众人明显镇定许多,尤其是季鸢,凡他不叫,恐怖气氛就消减大半,他将手电扫向四壁,岩面上肉眼可见留下了许多爪痕,爪痕之上俱都是被碾成肉沫样的蜈蚣碎。 这场面与地底蠕虫的情况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某种野兽的捕猎现场。 叶蝉咽了口唾沫:“这些……应该都死透了吧?” 季鸢略显僵硬地回头:“啊,好像是死透了。” 叶蝉点点头,踮着脚往前想看看有没有条相对干净的路能走,刚迈了步,又被白蔹一把拽住。 她从一条相对完整的蜈蚣尸体旁站起来:“这不是普通的蜈蚣,应该是蛊,地上的汁液或许有毒。” 有毒? 叶蝉犹豫地瞥了眼自己的脚丫子:那不就麻烦了,她没鞋啊,白蔹也没鞋,而且她脚上还有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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