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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梨卿刚想说话，楚涟抓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我来告诉她。”楚涟很坚定地看着叶梨卿的眼睛。那双棕色的眼睛蕴含着叶梨卿的灵魂，是冰川之下无尽的烈火，楚涟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能够进入叶梨卿的世界，尽管她所能看到的只是小小的一隅。 “那我失陪了。”叶梨卿站起身，径直离开了迟永寒的家，楚涟听到大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关上。她不知道叶梨卿会去哪——可能会漫无目的地在楼下瞎逛，可能会像个忠诚地门神一样站在黑暗的走廊里，吓死晚归的邻居。 迟永寒用一种明显的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楚涟。 “这种事，以我的立场来对你说更好一点。”楚涟冲迟永寒笑了笑。 “你说，是顾澄害死了书婷吗？”迟永寒绞着双手，忧心忡忡地问楚涟，她忧虑的样子真的有点神似叶梨卿。 “是啊，你的顾城害死了你的舒婷，”楚涟喝了口茶，她本来还想借由诗人的名字说几句抖机灵的话，不过觉得场合不合适，遂作罢，“而且你也会害死另外一个女孩。” 一分钟之后，楚涟从迟永寒的家里走了出来，轻轻带上了门。她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和动作都尽量轻柔，因为她知道迟永寒可能会接受不了更多来自外界的刺激。 一分钟，六十秒。楚涟已经尽力了。楚涟知道如果是叶梨卿，可以将一段很长很长的对话浓缩到一秒之内，但楚涟还无法做到那种地步。 叶梨卿抱着双臂，站在走廊中等待着她。走廊里的感应灯坏了，一片黑暗，只有从消防通道那点漏过来一点光，恰好落在叶梨卿的身上，让楚涟意识到，那里是她唯一的去处。 有叶梨卿的地方，就是她唯一的去处。 楚涟这样想着，她走上前，攥住叶梨卿的衣襟，将脸埋在她的怀里。她不用担心谁会看jsg到这一幕，至少迟永寒这会儿还在家里思考人生。她只是那样抱着叶梨卿，仿佛是害怕她只要一松手，叶梨卿就像没有坠在重物上的氢气球一样，嗖的消失了。 “你跟她谈完了？”叶梨卿问。 “嗯。”楚涟说。 叶梨卿把一只手搭在楚涟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简直就像拍打宠物一般……楚涟联想到叶梨卿第一次对顾澄介绍她的时候，顾澄就问楚涟是不是叶梨卿的“新宠物”。但是，好吧，叶梨卿这样安慰式的拍打真的让楚涟挺受用的。 “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叶梨卿又问。 “对。”楚涟站直身体，和叶梨卿对视着。她现在比叶梨卿高一点，所以那种想要保护叶梨卿的想法又汹涌着开始叫嚣。 “我把林雨菱的事情也告诉她了。迟永寒一开始有点不愿相信，不过我这么多天都在研究林雨菱发的空间和朋友圈，各种各样的截图都有，我全部都拿给她看了，然后告诉她，她得的可是癌症，哪有那么容易就治愈的癌症，顾澄只不过是把她和林雨菱的时间相互交换，也交换了她们的命运……最后迟永寒信了，她有点崩溃。小叶姐姐，你应该见过这种人吧？如果是顾澄害了别人，她可能就是比较震惊，比较遗憾，还会顺着你骂两句，但是一旦她知道是她自己害了人……她马上就崩溃了。” 叶梨卿低低地笑了两声：“小涟，你真是够坏的。” 楚涟本来想要回上几句俏皮地土味情话，不过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她只是继续说着自己和迟永寒的谈话内容。 “最后我看迟永寒非常难过的样子，她说，让她再好好想想，于是我就走了。我觉得解决林雨菱这件事，迟永寒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不管怎么样，始作俑者还是顾澄。” 叶梨卿握住了楚涟的手，她说：“顾澄会怪我的。” 楚涟反问：“你害怕吗？” 叶梨卿看着楚涟，走廊里的光线明明非常昏暗，楚涟却觉得她能够看清楚叶梨卿的每一根睫毛，也能够看清楚她的虹膜。那种剔透而神秘的颜色，不知是否就是命运的颜色。 叶梨卿轻轻摇了摇头，她看着楚涟，好像要说什么一样。不过最后，叶梨卿对楚涟说出的是：“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第65章 楚涟一直因为那份没有吃的炒饭而耿耿于怀,直到叶梨卿带着楚涟坐在那家环境清幽雅静的私房菜里时，还在惦记着这件事。不过不管怎样，楚涟确实很饿了,差点把餐盘都一块吃下去。 “顾澄可能会很快和我翻脸，”吃饭的时候，叶梨卿对楚涟说，“我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你不怪我？”楚涟问。 如果楚涟假装自己从来不认识林雨菱,接下来的事情也许都不会发生,叶梨卿还会和顾澄相安无事地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她们而言,用以计时的单位总是漫长到让人能够体会到生命的无聊。 “顾澄选择了迟永寒，而我选择了你，这是我们的选择,我当然不会怪你。”叶梨卿托着下巴,含笑看着楚涟。 说真的,她的那种眼神还真有点像老妖怪看着将要一口吞下的小孩。但现在楚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 她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洗漱一番后,叶梨卿看起来已经很累了,她直接就往床上一躺，好像已经睡着了。 其实楚涟也很累。停止时间的魔术——如果她这么形容的话，还是挺费体力的,但她就像是一个皮肤饥渴症的患者,蹭到叶梨卿身边揽住了她的腰。 叶梨卿一直都沉默着，任由楚涟上下其手，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装睡的人”,直到她真的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给楚涟一些回应,她才以一声叹息作为一切的开场白。 “你知道今天和迟永寒谈完话后，可能什么都会变,对吧？” “是迟永寒先联系你的。”楚涟把头埋在叶梨卿的颈窝里，好像溺水的人攀住一截浮木。 “是啊，如果顾澄知道迟永寒联系了我，她肯定希望我能说一些含混的话，先糊弄住迟永寒，让她这样无知、幸福地继续活下去。”叶梨卿轻轻抚摸着楚涟的头发。 “无知就一定是好的吗？”楚涟问。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好的。”叶梨卿回答她。 楚涟翻了个身，压在叶梨卿身上，仿佛这样就已经抓到了指间流逝的沙，或者掠过脸颊的风。她伸手，隔着布料与皮肤和肌肉，似乎想要摸清楚叶梨卿的骨骼。 “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吗？”楚涟又问。 叶梨卿仰躺在床上，平静地望着楚涟。她的眼睛没有闪烁，也没有犹疑，像浩瀚的宇宙那般，永远平静而深沉，一瞬间就吞噬了楚涟的一切。 “小涟，你知道，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叶梨卿说。 叶梨卿不是一个经常会承诺的人，楚涟也不确认叶梨卿是不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不过楚涟莫名笃定，叶梨卿一定会践行她对楚涟的承诺。在没有边缘也没有界限的宇宙之中，楚涟和叶梨卿就像是两颗灰尘，或者两颗微不足道的行星，但她们最终会相遇。 那两份炒饭最后也没有浪费，两个人第二天早上吃了。虽然放了一夜，即使再加热，风味会差很多，但能吃就行，反正楚涟和叶梨卿都不是讲究的人。 楚涟已经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了迟永寒，她当然没指望迟永寒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拯救林雨菱的命运，更没想到迟永寒会跑去拿有关林雨菱的事情来质问顾澄。既得利益者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在三天之后的晚上，楚涟正试图重新注册一个扣扣小号添加林雨菱为好友，好能够看到她最新的说说时，有人给叶梨卿打了电话。挂掉电话后，叶梨卿站起身，拿起车钥匙。 “顾澄在酒吧里喝醉了，让我去接她。” 楚涟连忙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叶梨卿站定，瞟了她一眼：“你不害怕她？” 楚涟嗤之以鼻。她为什么要怕顾澄？在她尚未和“它”沟通之前，还不太了解那个世界的时候，楚涟就不害怕顾澄。 只是……她和顾澄也许能够成为朋友，不过现在这个可能已经无限趋近负无穷。 给叶梨卿打电话的不是顾澄，而是小陈——就是上回顾澄请楚涟喝（威）酒（胁）的那间酒吧的酒保，那个大热天还穿衬衣和西装马甲的傻货。顾澄经常跑到他那里去喝酒，小陈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今晚顾澄喝得有点多，多到连酒保都感觉不对劲，所以给叶梨卿打了电话。 叶梨卿一路都在骂顾澄天天就知道喝，等到了酒吧之后发现顾澄果然趴在吧台上，醉得东倒西歪，还时不时指挥着小陈继续给她倒酒，也不用调了，直接拿着洋酒对瓶吹。 叶梨卿走上前，一把抢走了顾澄手里的酒瓶子，顾澄顺势抱住叶梨卿的手臂，哭得那叫一个一把鼻涕一把泪，drama得好像有镜头正怼着她的脸拍摄一样。 “寒寒说要跟我分手！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问她，她也不说，她就告诉我‘你心里清楚’。” 楚涟站在一边，冷冷看着借酒劲发疯的顾澄，她刻薄地想，顾澄确实心里清楚。 叶梨卿试图把顾澄扒拉起来，顾澄还在那借酒发疯：“我不明白啊，难道寒寒真的知道我做的那些事了？她不应该知道的！谁会无聊地跑去告诉她？” 说到这里时，顾澄凌厉地瞟了楚涟一眼。她醉成这样，还能准确无误地朝楚涟发来眼刀，着实奇观。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么多了，回家再说。”叶梨卿温和地说。她终于把顾澄从吧台前拽了起来，楚涟上前想要帮她搀扶顾澄，但顾澄甩开楚涟，摇摇晃晃向门外走去。楚涟觉得叶梨卿有时候颇像是她和顾澄那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不仅要关心楚涟的身心健康，还要负责让顾澄不要死于酒精中毒。 ……也许让顾澄死于酒精中毒是个更好的主意，那样的话，林雨菱被调换的命运问题是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楚涟脑海中一瞬间开始盘旋各种恶毒的念头。 “我把她送回家，你先回去休息，”老母亲叶梨卿转头嘱咐楚涟，“你明天还要上班。” 顾澄是开着她的金牛座来酒吧的，不过她现在这个状态，再开车回去非出jsg事不可。楚涟不会开手动挡的车（除非梦游），于是叶梨卿准备开普桑把顾澄送回去，让楚涟开着顾澄的金牛座回家。 说真的，金牛座个头挺大，夜间行车还颇有点让楚涟提心吊胆的，不过好在最后她还是把车顺顺当当停进了车库。她在驾驶座上又坐了一会儿。她想起来曾经差点和顾澄成为朋友，或者因为叶梨卿，两个人几乎还能够相处的时候，以及顾澄告诉她所有和娜佳、安全屋有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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