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其琛有些好笑,本来还以为她要上刀山下火海呢,搞了半天,就是去人老家里瞧瞧有没有妻室,不过,这也符合白屹安的性子,从来都是芝麻大小当西瓜看。 白屹安瞧着林其琛这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眼神,实在是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驳了几句—— “我倒是也想自己去,可我不会骑马,也不会功夫,只怕等我到了雍州,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失落的声音,委屈的表情,看得林其琛眼眸一怔,光瞧着她男子打扮,却忘了这人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切切实实的女儿身——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人跟自己一样都是女子,心里就闷闷的不是个滋味。 倒也不为难她—— “我等下回府就派个护院去雍州,快马加鞭的,明日这个时辰怎么也能赶回来了,可是——” “可是什么?!”白屹安怕她反悔,急忙问道。 林其琛抿了抿嘴“万一卢湛他老家里要是没有妻室,那怎么办?” 这一点白屹安倒是未曾想过,倏的就敛起了眉眼,一脸正色道:“那我就去萧府,去问问她萧二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总之就算她要嫁,也得等到蔡云旗回来再说!” “想不到,白姑娘竟是个如此重义之人,只是我有一点很好奇,既然蔡世子这般看重萧二姑娘,那为何不先娶了再走呢?若是她先嫁进了郡王府,卢湛的花花心思再多,怕也不敢再有所企图了吧?” “呃,这——”白屹安有些结巴,小声嘟囔道:“要是能娶,不早就娶了。” “因为傅俐吗?” 林其琛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傅俐逼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次蔡云旗主动请缨出征,怕与这人也是逃不了干系的。 “别跟我提她——” 不提傅俐还好,一提到她,白屹安就一肚子窝火,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现如今一切困难局面,全都是拜傅俐所赐。 什么千金嫡女,要照自己看——扫把精一个!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林其琛眉目清丽,一双眸子清明如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话音刚落,白屹安还没来得及细想—— 马车便停下来——白府到了。 白屹安下了马车,脑子还在想着刚才那句话—— 忽的就听见,林其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过身去,只见那人掀起车帘—— “白姑娘若是想学骑马,可以随时来找我。” “你会骑马?” 林其琛嘴角微微上翘,语调轻快道—— “你忘了,恭亲王府也是武将世家,我是武将家的女儿。” 白屹安愣了愣,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出一段路了。 此刻白屹安的脑子里混浆浆的,不知道是为那句‘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还是为了林其琛最后说话时对自己扬起的嘴角。 突然想起来,她还没说要什么谢礼呢? 可马车已经走远了,白屹安摇了摇头—— 算了,下次见面再说吧。 ———— 宋长卿奉林其琛之命赶到雍州时,天色已经晚了,本想随便找间客栈歇脚,却不想在刚迈进客栈门槛时,听见了这样奇怪的对话—— “我瞧菊娘是个好命的,现如今卢家那小子高中探花,赶明儿人就是探花夫人了。” “探花夫人?呵——有整日挑着扁担叫卖豆花的探花夫人吗?” 一男一女两人身着素布麻衣,男的挑着扁担,女的在后面提着马扎。 宋长卿起了疑,转过身走上前去—— “这位大哥大姐,你们刚才说的探花夫人,夫家可是姓卢?” 这对男女是夫妻,狐疑的望着眼前拦路的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挂着金线,这么好的布料,雍州的官老爷儿都没他穿得好,一瞧就不是本地人。 宋长卿见状赶忙从兜里摸出些碎银子来“劳烦给我来碗红豆汤吧。” 一碗红豆汤不过两个铜板,现下摆在眼前的可是二两银子呢,夫妻二人就是卖一天怕也买不了这么多钱,赶忙就收下银子,打了碗红豆汤递去,那女人更是将自己手里的马扎都展开放在了宋长卿的身后—— 喜笑颜开的“客官您坐——” 宋长卿,低头喝了口红豆汤,便又问道:“你们同卢家很熟吗?我听着刚才说到了什么菊娘,她是卢探花的娘子?” 收了银子,自然就要好说话。 “客官一瞧就是外来的,对雍州还不甚了解,我们这儿虽然地方小了点儿,人也穷了点儿,可却出了个探花老爷呢,就是卢家那小子卢湛,方才说的菊娘就是他的娘子呢。” “他竟然有妻室?”宋长卿明明记得卢湛说过自己并无妻室,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随即又放下二两银子,问道:“他家在哪儿,劳烦您领个路。” 那男子这回有些迟疑了,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啊?” 宋长卿倒也不慌,只从腰间摸出块恭亲王府的腰牌递去—— “这是——”这对夫妻并不是识字,但却也知道这腰牌不是普通的东西,连忙问道:“你是不是从晋京来的?来接菊娘去当探花夫人?” 宋长卿并不言语,只点点头。 跟随那两人去到卢家时,宋长卿简直都不敢认。 瞧着大官人这副诧异的表情,那对夫妻自然也是明白,便说道—— “他家在雍州是出了名的穷,卢家那小子读书全靠菊娘一个人卖豆花,家里又有个瞎眼的老娘,一家子的希望都在他身上,这回可好了他这一高中,菊娘的苦也没有白吃。” 话说着门就打开了,只见一个中年妇人,蓬头垢面不说还满脸皱纹,怎么想都跟卢湛搭不上边儿。 “这就是菊娘。”那卖红豆汤的男子,压低声音在宋长卿耳边小声道:“菊娘是卢家的童养媳。” ———— 卢湛正在学子监里意气风发的讲着课,忽然一个抬头,眼眸中就充满了惊恐—— 霎时间汗流浃背。 “大家看书,看书——” 说罢便踉跄着脚下,急忙跑了过去。 望着那小卢夫子神色慌张的背影,林其琛眼底便浮出一层寒霜来。 “你怎么在这儿?!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我——” 菊娘被卢湛一把抓着胳膊就往外拉扯。 “小卢夫子,为何如此粗鲁?” 宋长卿怀中抱着把□□,语气冰冷阴森,直勾勾的看向卢湛,一眼便将那外强中干之人吓得手软脚软。 “你、你是谁?”卢湛不认得宋长卿,但又觉得他眼熟。 菊娘此时才泪眼婆娑的抽噎道:“是这位官爷将我带来的。” “你想做什么?!”卢湛眼看被人拆了后台,饶是再懦弱,却也免不了愤怒。 可惜,宋长卿并不怕他。 “我家郡主,让在下送给小卢夫子一句话——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说完目光又落在了卢湛扯着菊娘胳膊的手上,阴沉着声音道:“小卢夫子再怎么样都是读书人,还是斯文些的好。” “你是恭亲王府的人?!!”卢湛想起来了,有几次林其琛散学就是这人护在马车左右的“我与郡主素来并无仇怨,为何——” “多余的话,在下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便说,只希望小卢夫子能继承老卢夫子的衣钵,好好做-->> 人,好自为之。” 就在宋长卿转身时,卢湛的五官瞬间扭曲,扬手就想朝菊娘身上打去—— “小卢夫子——” 扬起的手猛地顿在半空中,只见林其琛款款信步而来,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 果真是柿子挑软的捏,刚还扭曲着五官想要打人的卢湛,这会儿在林其琛面前竟变得像只老鼠,缩着脖子挤着肩膀,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宋长卿转过身来,抱拳弓腰“郡主,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 林其琛路过卢湛时,一眼都不屑看去。 卢湛扬起的手忽然间重重的落下,瘫软的垂在身侧,闭了闭眼扭头望向菊娘,这个满脸皱纹的苍老妇人—— “这下,你高兴了。” 马车里,林其琛掀开帘子,看了眼宋长卿,淡淡说道—— “这几日盯好他,若是他再有什么动作,就让老卢夫子来出面解决,总之决不能让他休妻。” “属下知道。” 随即帘子又被放下。 “真想不到小卢夫子竟是这种人。”子鸢一想到卢湛那白面书生的模样,心中就忍不住作呕“菊娘心里得多伤心啊,一碗碗豆花,竟供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真该把他的心肝儿拿去喂狗!” “只怕拿去喂狗,狗都嫌臭。”林其琛眉眼深沉“真是应了那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竟是读书人。” 菊娘恐怕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养大的夫君竟要赶自己走。 望着手中的盘缠,哭的泣不成声——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些年——” “这些年我感激你!可是我当时也还小啊!我一直以来都是将你当做姐姐的!”卢湛声音颤抖,似乎自己才是受了天大委屈被抛弃的那个人“我求求你了!你拿着银子走吧!回雍州去吧!” “你是我的夫君啊,你让我回去,别人会怎么说?” “求你了别再说这话了,我不是你的夫君!不是!!!” 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卢湛比谁都会来—— “你是不是嫌少?这样——我再多给你二十两,只求你别再缠着我了!!!” 话音刚落,客栈的房门就被重重撞开,卢湛被惊猛地向后退去,一扭脸就瞧见卢夫子铁青的脸色—— “叔、叔父——” 卢夫子一生最重气节与名声,却不想竟毁在这样一个侄儿手中,青紫着脸颊,走到卢湛面前,先定睛看了看菊娘,随即便扬手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卢湛的侧脸上—— 怒骂道:“混账东西!” 卢湛自知理亏,不敢再说,腿下一软,便跪在了卢夫子面前“叔父,湛儿知错了——” 客栈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再加上菊娘舟车劳顿,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便将人都带去了卢府。 因着先前的事情,卢夫人对卢湛也没个好脸色,若不是自己的亲侄儿,菊娘又这般可怜,早就把他撵出府去了。 “我早就说了!你是有才华的,不要动那些花花心思,可你偏不听,如今还满口的谎话,差点儿连我都给你骗了!现在好了,让人把老底儿都翻了出来——” “叔父!我可以休妻,我跟菊娘没有感情——” “事到如今,你还不不知悔改!”卢夫子摇了摇头“你是不清楚现下的态势有多严重!你知道吗?你有家室不报,这是欺君之罪!若是你依旧执意要休妻,那参你的折子就在送去宫里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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