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摩恼羞成怒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好在苏云锦适时的制止了他的斥责:“肖摩,少说两句。” 转眼看向乔波尔,苏云锦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决定,最终她的将目光投在肖摩的身上,以示准备将凌希的情况全盘托出:“乔波尔,你的出现到你做的每件事都让我们感到费解。但既然今天大家都坐到了这里,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算是让你断个念想。” “断我念想,你什么意思?” 这已经不是二人第一次针锋相对,乔波尔冷冷反问。但也认可了苏云锦的说辞,她确实想通过眼前的两个人去了解那段她不所知道的过去。 可接下来苏云锦的话,硬生生的把乔波尔拽入到深渊里痛苦的折磨着。 “那些零零散散的事距今快五年了,凌希在国外深造时谈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结果不尽人意,在她疗愈情伤的过程中,接到了父母在境外考古双双遇难的噩耗。 在爱情和亲情的双重打击下,她不幸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实在熬不住寻过一次短见,被我和肖摩救了下来。 我们尝试过很多办法去帮助她治疗,效果都差强人意,在医生的介绍下,我们把所有希望孤注一掷在MECT治疗上。 她的情绪疯癫哭啼,时而大吵大闹时而萎靡不振,你如今所见到的凌希非她原本的样子,曾经的她知书达理、勤勤恳恳,在专业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才能。 她是渲宜大学唯一一个从学生时期开始再到执教生涯,校方肯花重金培养的杰出人才。 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饱受着抑郁症的困扰,别的患者做6次MECT就能大见成效,她足足做了24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经历了24次濒临死亡的过程,治疗带来的后遗症让她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反复无常的情绪波动伴随着生活难以自理的懒惰邋遢,但她再也不会痛苦,不会想着去死。 也许你是一时兴起,认为她咋咋呼呼的很有趣,那是因为她被病痛拽下云端成为了比普通人还要脆弱的人。 凌希的情绪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她不能再想起那些让她绝望的过去,算我求你,不再要刺激她了,不要毫无缘由的去招惹她,她已经经不起打击了。” 苏云锦强忍着伤感侵袭,即便如此,那诉说的语调渐渐变得哽咽嘶哑。 站在一旁的肖摩叉着腰转身面对着墙面,一个大男人悄无声息的哭着鼻子,足以说明了,拯救凌希的那段日子,他们亦是难熬痛苦的,谁都不想再经历那样的过去了。 乔波尔若不是有着一颗深爱凌希坚定不移的强大心脏,或许会被苏云锦的祈求动摇。 她重新单膝跪在地上,托起凌希的手送到脸边蹭了蹭。 看着那依旧没有清醒预兆的人,伴着一声沉痛到让人窒息的哀叹后,轻描淡写的自言自语着:“纵使你们不信,可我千真万确是跨过山河远道而来,只为了带她脱离苦海……” 那深情,无人知晓,无人共情,所以心才会滴血的疼。 ——在梦里回到五年前的悲欢里—— 午间的辛西尼亚大学很是静谧,仿佛所有的学生都被放慢了倍速,校园里竟听不见一声叨扰的嬉笑。 凌希枕着脑袋靠在天楼的水泥平台上闲适小憩。 这座有着西欧悠久历史的古城不似水泥森林的渲城那般浮躁,呼吸里满带文艺复兴时期陈旧的铁锈味。 “你好像很喜欢躲在这里休息。” 天台出口的门边传来灵脆悦耳的声音,那一抹倩影伴着叫人思乡的普通话,轻易勾起了凌希的注意。 凌希不改姿势,只是侧目盯着因为背光而看不清五官的女人,惬意含笑回应:“浮生偷得半日闲嘛。” 女人的笑容温煦,一边靠近一边自来熟的打趣道:“你真有意思。” 阳光刺眼,凌希只能半眯着眼睛,试图看清那带着重影的面庞。 “给。”从开口寒暄再到递上冷饮,女人的主动是层层递进的,这样的突兀反倒化解了陌生的尴尬。 女人走出朦胧,她微微前倾着身子,替凌希挡去了碍眼的光芒。 素雅的淡妆恰到好处的点缀了五官,柳眉下是一双明晰澄澈的弯月,还有那天生浓密的翘睫,每每眨一下,都轻易印刻在凌希的眼底。 女人的样貌和凌希有着异曲同工的古韵美。当彻底看清对方模样的一瞬,这张脸从凌希的眼底深深刻进了心里。特别是那嘴角深深的梨涡,叫人过目难忘。 凌希自觉失态,目光小有不舍的从对方的脸颊游移到她的手上,那两瓶冒着冰镇水珠的茶饮让凌希费解,似乎眼前的女人是早有准备而来的。 碧翠的天际飘着形似棉花糖的飞机云,风拂乱了凌希本就乱糟糟的羊毛卷发,也肆意扰动了女人的裙摆。 女人伸手递出的水凌希迟迟不接。 这样的主动让身在异国的凌希不解她的目的,所以多少带着提防:“不用,我不渴。” 女人索性将瓶子放在了地上,也不觉得气氛尴尬,径直坐到凌希身旁的空处,小声嘀咕:“当友善被过度分析成恶意时,一切都变得不浪漫了。” 这一声嘀咕里糅杂了埋怨。 凌希被言辞打动,笑着启开瓶盖大方地喝上一口:“谢谢。” “每次来这里休息都能遇见你,看你闭着眼睛睡得香就没打扰,今天想着要是再遇上不如交个朋友,果不其然……你在。” 女人自然的解释着送水的由来,凌希坐起身盘着腿打量手里的水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好,我叫林方晚。”林方晚的笑容很迷人,她友好的伸手,报上自己的名字。 凌希耐不住这样的热情,只好与之握手:“你好,我叫凌希。” “这么巧的吗,你也姓林?” “我是会当凌绝顶的凌,你呢?” 林方晚故作失落,可爱的嘟囔着:“那也不是特别巧,我是双木林。” 当一个特别的人突然闯入自己的世界,相遇的这一刻,周身的一切都被赋予了滤镜,并且在凌希的记忆里放大了所有美好。 …… 凛冬已至,鹅毛大雪肆意纷飞,凌希驾着车穿过辛西尼亚最繁华喧嚣的市中心。 恶劣的天气并没有妨碍到她想要去往Shawnee Mountain的美好心情。 玛丽莲ꔷ曼森的黑金属乐萦绕在车厢里,这与她学者深沉的气质有着极大的反差感。 此刻的她扬着张狂的笑颜,伴着节奏难得释放出兴奋的高呼:“真是滑雪的好日子。” 突然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别进了车道里,连转向灯都没来得及打,凌希屏住呼吸踩了急刹车。可依然还是跟眼前的靓跑来了一次亲密的擦刮。 打上双闪,凌希本是愉悦的心情瞬时雷雨大作,她解开安全带甩门而出,冷静地走到肇事车前敲了敲车窗。 当驾驶座上的人放下车窗侧头看向凌希时,嘴角亮起了漂亮的弧度,还有那印象深刻的梨涡,她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在静等凌希的发作。 凌希见对方没有下车的意思隐忍着脾气的爆发却忽而又哑口无言。 即便对方戴着墨镜,即便距离那盛夏的一面之缘消逝了大半年。但只是一眼便轻易勾起刻在心底的那张脸。 “抱歉,我刚刚在接电话……凌希,好久不见。”林方晚怎么会认不出凌希,但她充满歉意的解释反倒让凌希涨红了脸颊。 “接电话是理由吗,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是因为车祸而生气,这样的气愤来得陡然又莫名,凌希负气的压低了嗓子埋怨:“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听到凌希的话,林方晚嘴角噙着的笑意越发深刻,她摘掉墨镜回头看了看身后已经拥堵起来的道路,知会一声:“先把车开到旁边吧。” 待到二人把车停稳后,凌希小心翼翼的绕着的车走了一圈,又弯着腰摸了摸车前的刮痕,心里打着鼓,这该是对方全责保险包赔吧。 林方晚修长的身躯依靠在车旁,单脚撑在车门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她侧头欣赏着凌希小心谨慎的神色,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放心,是我的全责。” 听到林方晚的话,凌希松下一口气,脸色也恢复到了平静,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呢? 真是尴尬。 林方晚的目光被车顶吸引,上面捆着的滑雪单板露出了一角,猜到凌希的动向便拉开了话题:“假期准备去滑雪么?可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太适合出行。” 凌希抬头看着空际没有停歇的飘雪,摇了摇头:“肖尼山那边的雪已经堆得厚实,入冬了总想着去滑一滑,不然心里欠得慌。” 林方晚欣然的接受了凌希的说辞,便打了一个响指:“心动不如行动,择日不如撞日,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嗯……差不多吧……” “走,带上我。” “哈?”凌希还没反应过来,林方晚已经走到她的车旁敲了敲车门,脸上挂着无比狡黠的微笑:“别愣着,我也去,保险的事不必担心……今天确实择日不如「撞」日……”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乱来。”听到林方晚刻意将撞字拖长了音调,凌希无奈感叹,却又拿眼前的女人没辙。但不知为什么,心底小鹿乱撞乐开了花。
第53章 闯入 凌希的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驶过了无数个湾头, 漫天风雪已经毫无浪漫色彩可言。 当眼前的车道完全被雪堵住去路,凌希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大雪封山, 她们被困在了山腰上。 “你会不会怪我太自作主张?”发问的人是林方晚,她的脸上满是歉意, 似乎在为自己莽撞的说走就走而感到懊恼。 凌希拿出手机试图寻求帮助,却发现山里没有信号,她极力摇着头:“就算你不跟着我,我也会继续出发, 问题不在你,而是糟心的天气。” 车内留有暖气余温,为了放慢燃料消耗的速度,凌希只能暂时停止引擎发动, 她关切的问起:“你冷吗?” “还好,我这人怕热不怕冷。” 显然,林方晚在强撑, 毕竟她的双手环着胳膊正时不时的揉擦几下, 细节是无法骗人的。 凌希细细打量着林方晚的穿着, 虽然她的脖子上圈着厚实的围巾,但那单薄的呢子大衣完全起不到御寒的效果。 无声的从后排拿过装备包, 凌希把自己的滑雪服抽了出来, 顷身盖在了林方晚的身上, 怕漏风又还认真的掖了掖:“别逞强。” “你好像不太喜欢说话,大部分的交流总是几个字几个字从嘴里蹦出。” 也许是为了不让凌希担心,林方晚始终保持着轻松的笑容, 刻意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 处理人际关系, 凌希是典型的慢热派, 大部分的事情喜欢藏于心底,觉得有意义了才会勉强唠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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