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米的距离沈弦也看到了这双眼睛,熟悉的感觉转瞬即逝,仅对视了一秒,还未看清少女的脸庞,沈弦便被一阵狂风吹回了现实。 钢琴声停了下来,沈弦额头冒着细汗,手指微颤,哪怕是一逝而过,沈弦也确定她看到的那双眼睛一定是蓝鸢。 休息了一会,沈弦起身离开琴房,但她的心里面却久久不能平复,徘徊在走廊里想着刚刚弹的曲子——《致爱丽丝》。 沈弦知道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贝多芬爱上了学生爱丽丝,那自己呢,沈弦想着这个问题,自己也会爱上那位森林里的少女吗? 沈弦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以前她只想着自由与快乐,关于爱情,她只在书里以及自己的父母身上见过,她的父母情比金坚,但书上多是负心汉与痴情女,或者彼此风流,男贞女烈的占少数。 但至于什么是爱情,这个问题,看再多的书沈弦都知道自己根本找不到答案。 更何况还是喜欢了一个女人,基督教里视同//性恋为洪水猛兽、趋之若鹜,从前是要被活活烧死在十字架上,永远坠入地狱。 而且哪怕自己的喜欢了蓝鸢,蓝鸢又真的会喜欢自己吗?而且如果这份感情暴露在蓝鸢的面前,又是否会让她惊慌失措呢? 确定了喜欢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害怕与恐惧,是忍不住的多虑与惶恐。 连上了三天的课,沈弦都不再敢看着蓝鸢的眼睛,但看着蓝鸢的举手投足,沈弦心里都会止不住的骚扰。 蓝鸢喝完水之后,看着残留的水花留在唇上,沈弦根本移不开眼,用牙齿轻轻咬着下唇缓解渴望,她从来没觉得蓝鸢如此诱人。 她记得上次在孤儿院她直接喝了蓝鸢杯子里面的水,现在她看着那个被放在一边的杯子,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冲动。 逃离吧,沈弦觉得此刻离开蓝鸢才是最好的办法,她需要外出冷静。 次日,沈弦便以回家看望叔叔为理由请了三天的假。 开在梧桐路的裁缝铺又热闹起来,亨特拿着鸡毛掸子追了沈弦半条街。 隔壁咖啡馆的店员和卖花的妹妹都出来看热闹。 亨特扶着腰喘着粗气,用鸡毛掸子指着沈弦骂:“你知道你上次给我剪坏的旗袍值多少钱吗?” 沈弦折回来给亨特拍着后背顺气,看着小老头狼狈的样子发笑:“叔叔,是她欺负我在先。” 大庭广众沈弦心里有分寸,不敢提徐子玉的大名,但亨特自然是懂沈弦嘴里的她是指什么人。 “不怪你怪我吗?”亨特直起了腰板。 “叔叔你今天如果当着众人的面打我,我就…我就再也不陪你见那个大客户了,让你店直接倒闭。”沈弦威胁着说。 她知道亨特根本不敢得罪徐子玉,搬出来这尊大佛恐吓他。 亨特心里知道沈弦说的是徐子玉,整个南京城没多少人敢直呼徐子玉全名:“算你狠,摊上你这个混世魔王,我认栽。” 亨特把鸡毛掸子仍在地上,装作愤怒走了裁缝店,虽然沈弦剪坏了那条旗袍,但他也不舍得真的打她,本来也只是想吓吓她,让她心里有个轻重。 沈弦捡起了地上的鸡毛掸子,屁颠屁颠跟在亨特的身后:“叔叔,今晚能去吃烤鸭吗?”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亨特一脸嫌弃。 到了晚上,还是带着沈弦去福轩阁吃了烤鸭,刀子嘴豆腐心。 一连过了两天,沈弦每天都混迹在裁缝店里帮忙招呼客人,亨特看着她这副跟人说话没心没肺的样子恍惚间想起了半年前来店里的沈弦也是这样。 眼下沈弦给人当了私人教师,而且她见过那位蓝小姐,沈弦对她很上心,不该乐不思蜀啊! 中午休息的间隙,亨特和沈弦在店里吃饭。 “你不会让蓝小姐开除了吧?打算重新在我店里谋生。”亨特试探。 沈弦不理解亨特这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满脸疑惑,“我的本事还没到被人开除的程度,”突然又变了一副讨好的脸,“我这不是想您了,才回来的吗?”尾音上扬。 “少装,既然不是被开除,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事不敢回去?看看我能不能帮你?”亨特语重心长。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沈弦算是他半个孩子,他打心里疼爱。 “叔叔,您别这么严肃,我没惹事,”沈弦拿起公勺给自己舀了一勺毛豆米,“就是喜欢了一个人。” 亨特松了口气,“好事啊,不过这跟你回来有什么关系,对方是南京人啊?” “是个女人。”沈弦故作轻松地说,扒了两口米饭掩饰紧张。 啪嗒,亨特没端稳碗,直接掉在了地上,满脸错愕,“你说什么?” 沈弦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腿上,端正了身子,一本正经,“我喜欢了一个女人。” “对方是谁?”亨特追问。 “蓝鸢。” “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蓝小姐吗?”继续追问。 “是的。”沈弦点了点头。 “你千真万确喜欢人家吗?” “千真万确。”沈弦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跑回来?不留在蓝家?”亨特不理解自家小孩的脑子。 “我怕她发现了我喜欢她,把我当疯子。”沈弦眼神里满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你觉得她喜欢你吗?”亨特反问,“你仔细想一想。” 沈弦想起来蓝鸢在苏府小小的身躯护在自己面前,还有生日的时候她执意要送的白玉手镯,她们一起看的那场日落,中秋节喝醉的时候蓝鸢紧紧搂住自己的腰。 好多天前她们还互相亲脸,她记得蓝鸢偶尔的脸红以及数不清的偏爱,但这些就真的可以确定是喜欢吗?万一蓝鸢只是出于尊重与爱护呢? 沈弦把某些印象深刻的事情跟亨特说了说。 “都互相亲脸了,还觉得人家不喜欢你呢?”亨特撇了撇嘴,上次见面,他就觉得蓝鸢看沈弦的眼神不简单。 “可是她以为这是个问候礼,很单纯的。”沈弦不相信蓝鸢是出于喜欢才亲的。 ---- 光天化日之下——
唯一傻白甜·沈弦:我老婆全世界最单纯
CP粉头·亨特:我不信(撇了撇嘴)
假装单纯·蓝鸢:老婆说得对,我超级单纯,亨特污蔑我(趴在沈弦怀里擦眼泪)
月黑风高夜——
白切黑·蓝鸢:叔叔谨言慎行(拿枪威胁亨特)
CP粉头·亨特:我再也不说了(跪地上瑟瑟发抖)
第25章 “她又不是傻子,她一个深宅里的大小姐,这么出格,哪怕不是喜欢,对你一定也有特别的情愫。”亨特给自己的话留了余地,最终还是没有斩钉截铁说蓝鸢的一举一动绝对是出于爱情。 沈弦当然希望蓝鸢可以喜欢自己,她们可以心意相通、携手余生,但又觉得这是个自私的想法,如果她们在一起了,即将面临着父母亲人乃至社会的审判。 沈弦觉得自己不会在乎这些,可蓝鸢不同,她是高贵的小姐,是应该被人捧着宠着的,她不该经历这些,不该被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她本就艰难的日子不该因为自己雪上加霜。 “不要顾虑这么多,喜欢一个人是要多为她着想,但这不代表你必须止步不前,如果确定了心意,便不要止步于此,勇敢一点,万一有转机呢?”亨特看出了沈弦眼底的为难,苦口相劝。 “中国有句古话,事在人为,我只知道如果你畏手畏脚,那便永远得不到人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亨特语重心长,她并不希望沈弦和蓝鸢白白错过,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 沈弦认真听着亨特的话,事在人为,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哪怕微弱的希望,她也想试试,她想认真的追求蓝鸢。哪怕到时候真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再作罢也不迟! 天平的两端,左边放着她对蓝鸢蠢蠢欲动的爱意,右边是由世俗、人伦组成的砝码,这几日沈弦总想着如何二者齐平,找到平衡点。 但现在,她决然拿掉那些作为衡量标准的砝码,任凭右边空空,她心甘情愿下沉爱意,不顾一切。 事在人为,如果自己都觉得这份爱意可耻,又如何打动蓝鸢?爱只是爱,爱无法被评判,社会的后天干扰导致了她从前主观认知的畸形,现在清醒过来,便觉得无所畏惧,至于蓝鸢会不会爱上自己,沈弦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而且我倒是好奇罗伯特看着你带个女娇娥回家的反应。”亨特露出坏笑,沈弦他爸罗伯特这个浪漫主义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不过到时候他会好好帮沈弦说服这个老东西的。 “叔叔,你别笑了,八字还没一撇。”沈弦敲了一下亨特的碗。 “要不你连夜去追一追那一撇?今晚就有回扬州的火车。”亨特盯着沈弦,他察觉出这个孩子已经做好决定了。 “我觉得您说的特有道理。”沈弦止不住的笑容,笑声特别轻快。 晚上,沈弦便被亨特驱车送到了火车站。 临别前,沈弦问了那句憋在心里的话,中午吃饭时说的那番话,让沈弦知道亨特对于自己喜欢女人是支持的,这也让沈弦对眼前这个老伙计刮目相看。 “叔叔,你难道不会觉得我是疯子吗?因为我喜欢的是一个女人。”沈弦捏着衣角,面色凝重。 “你会觉得自己是疯子吗?会觉得自己不正常吗?”亨特笑了笑反问,他知道这个孩子担心的是什么。 “不会,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喜欢又没有什么错。”沈弦思索了几秒,肯定地说道。 “你的回答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亨特拍了怕沈弦的肩膀。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有点疯狂的,但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无论你喜欢谁。而且蓝鸢要是敢欺负你,叔叔也会上门找她说理替你讨个公道的。”亨特补充道。 “谢谢叔叔!”沈弦眼里打着泪花,紧紧抱住了这个如父如兄如友的人,久久没有松开。 火车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暗示着乘客即将到站。 亨特拍了拍沈弦的后背:“好啦,都二十了,还在趴叔叔肩头哭,车来了,快去追人家吧!” 沈弦顺着拥挤的人群上了火车,亨特和她挥手道别。 他一个单身汉,半截身子骨入了土,活着没啥大的志向和愿望,其中之一就是这个如女儿一般的孩子可以健康幸福。 深秋的清晨,蓝鸢早早起了床,走在院子里发现腊梅树上正停着一只喜鹊,啄着干枝,偶尔发出嘲哳的啼叫声。 她一点一点掐算着沈弦归来的日子,还有一日,就能再见到她了,今日这喜鹊来的巧,定也是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两天成疾般的思念被今早的喜鹊和明日归来的沈弦冲淡,蓝鸢心里高兴着,赶紧独自一人来到了琴房好好练习沈弦离开前教给她的曲子,沈弦夸她进步快,不过半年比许多练了一年多的水平还好,她定要更加努力换沈弦嘴里的一句夸赞。
85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