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得很近,江晴闻到了,她喝的起泡酒应该是桃子味儿的。 “越说越像爱情大师了,好了宝贝儿,快回去睡觉吧。” 她穿上拖鞋,拿着手机先走了。 江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喝完了最后一口起泡酒。 甜滋滋的气泡不断地在她的身体里翻涌,有些抑制不住地情感被它搅乱。
第22章 清明节这天学校放了假,天气灰蒙蒙地,像是一块充满了水的海绵。 元汀把车停到了附近的一家花店前,老板娘拿了两束已经包好的白菊花给她们。 元汀不太满意,转头对江晴说:“你选两束她们喜欢的花吧。” 黄黄白白的菊花被白色的包装纸扎裹成统一的样式,仿佛坟前只需要一束菊花,就足够聊以慰藉。 元汀被这潮湿的天气缠裹住了肺,胸口有些闷。 她不知道该送给父亲一束怎样的花好,她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那就要一束香槟玫瑰,一束百合吧。” 花店老板娘麻利地拿了花材插花,并不多说什么。 // 江晴把两束花放在了母亲和姥姥的墓碑前,没忍住地再次流了眼泪。 元汀静静地站着,像亲人下葬那天,面无表情。 她们一步一步拾级而下,青翠的草苔已经长满了石梯周围的土地。 “谢谢你。” 江晴在后,元汀走在前面。 元汀回头:“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给妈妈买了一束她喜欢的花。” 她的眼睛红肿着,说话还有鼻音。 谢谢你,重新给了我一个栖身之所。 元汀平眉舒展,继续看着脚下往下走。 下山的路越走越慢,可天气却愈发闷热。 江晴擦掉鬓边的细汗,她的脸颊在发烫。 黑色的背影高挑又清瘦,她的头上别了一个珍珠发夹。 江晴跟着这道背影,走出了墓园。 // 元汀打开手机连上车载蓝牙,上面有几条叔叔一家发来的短信和电话。 婶婶问要不要一起去扫墓,叔叔邀请她们来家里吃饭。 元汀划走这些消息,一条都没回。 元清也发来了一条,竟然是他的结婚请柬。 元汀翻了个白眼,哪有清明节给别人发请柬的,神经。 “我要去我妈那边一趟,你是回家还是?” 江晴叹了口气:“回家吧,我要复习,开学要考试。” 考前的神经紧张令她疲惫不堪,坐上车就闭上了眼睛。 “好吧,中午饭你自己解决一下。” 叶蓉早早就打了电话,要她今天一定要过去。 元汀只得去了她和薛叔叔的别墅。 给葬在老家的外祖家上了一炷香,叶蓉悄悄地拉着元汀进了房间。 元汀不知道该跟母亲聊些什么,主动问起了她的身体: “妈,你最近有好好吃药吗?” 叶蓉无精打采地:“吃完老是没精神,不怎么吃了。” “这些药不能停的,难受坚持一下,过段时间就好了,帮你约的医生你有去……” 叶蓉打断她,“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人到中年就是会这样,你有时间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说着,她拿出了手机,点开元清发来的请柬:“你收到了没?打算和谁一起去?” 元汀不解:“我自己去啊。” 叶蓉白了她一眼:“前段时间给你介绍对象,你说你找工作忙不见,最近总有时间了吧,先找一个能陪你去的,不然弟弟都结婚了,姐姐还单着,多不像话,别人会笑话你的?” 她翻出来几张照片,全是年轻男人,递给元汀看。 元汀呼吸一窒:“妈,我不……” “哪怕找个陪你参加婚礼的呢?”叶蓉叹气,“我是要强了一辈子,你这样让我在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元汀盯着母亲,沉默了。 “妈,我在国外读书,也算是上了人人都知道的名校,不算浪费了你的投资,也有不错的工作,难道就因为我还没结婚,你就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了吗?” “你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不是更好吗?” 叶蓉反问她。 “那只是在你眼里的更好……”元汀顿了一下,外面忽然下起小雨来,噼里啪啦砸在叶子上。 她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的叶蓉和薛高的合影,两个人并肩而立,看向摄影机,没什么亲密的动作,像合伙人的合照。 元汀攥紧了拳头,似乎在空气中抓出一些勇气来。 “妈,其实我不喜欢男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轻声的,像是多年积攒在胸膛内的沉疴,被这一场小雨给洗刷干净了。 “不找怎么知道喜不……”叶蓉还在翻看着手机上年轻男人的照片,对这句“平常”的话还没反应过来,只当她说不喜欢这几个。 “你说什么?”她忽然抬头,眼神认真地盯着元汀。 元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慢慢对上了她的视线。 叶蓉胸腔中发出一声嗤笑:“开什么玩笑。” 她又低头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平静对元汀说:“我觉得这个最好,外企高管,跟你也配,找个时间见见呗。” “妈,我不会见的,我喜欢女人,注定没法让您不丢脸了。” 元汀承认,她不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叶蓉嘴唇微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瞬间红了眼眶。 “你去见见……” “妈,我回去了,明天要出差,我要回去收拾东西。” 她还能保持平静,只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曾经设想过一百次自己出柜的场景,或者是歇斯底里,或者是泪流满面,而现在都没有。 就像一句平常的话,不论对谁是一颗巨大的炸弹,但这都是她的日常现实。 叶蓉站起身,抓住元汀的胳膊。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 她流下了眼泪,手上的力气大得出奇。 元汀笑笑:“没有,我很好,也很正常,妈。抱歉,好像太突然了,不过这是真的。” 她用力拂开母亲的手。 “我希望你能接受,或者说,别用我的做不到来惩罚你自己。” // 元汀走出了别墅,外面下着小雨,保姆在后面喊不吃饭了吗。 雨珠子滴到了元汀的头上,她把包放在头顶挡雨,跑到了车里。 一进车里,元汀连忙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怕进了水坏掉。 手机屏幕亮起来,元汀看到有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元汀擦了一把脸上的水,闭着眼趴到了方向盘上。 沾了水的头发黏在耳际,呼出的气湿热蒸腾起来。 心里的锁链砸掉了一道,可元汀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母亲。 她拿起手机,给叶蓉发了很长的一段话,有她的情感,她的自我,还有她的请求。 这样直白地向别人剖析自己,是她第一次做。 她注定不会是“完美”的人,但她已经过了迷茫的年纪,会坚持沿着自己选择的路向前走。 母亲没有回消息,雨越下越大,元汀先给江晴回了个消息。 “想吃什么外卖,我来点?” “都好。” 江晴没问为什么又要回来吃饭,元汀松了一口气。 元汀开车回家,快到小区门口,模糊的雨幕之中,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在大门口前立着。 是江晴,她左手打着伞,右手拿着一个小的英语单词本,在保安室前的廊檐下站着。 “你在这儿干嘛?” 江晴跑到她车前,将一把新伞递给她。 “我在这儿等外卖,外卖员说不送上楼的,你先回去吧。” 江晴的声音隔着嘈杂的雨幕不甚清晰,元汀把伞放到了车座上。 停到了楼下的停车位上,她撑开伞下车,恍然想到,来拿外卖,为什么要带两把伞? 伞面上印着漂亮的碎花,还有一个小太阳,元汀撑着伞站在楼道前。 她看到清瘦的女孩撑着一把大蓝伞,慢慢着穿过雨幕,向她走来。 // 清明节过后就是第一次模拟考试了,江晴紧张到半夜两点多才勉强睡着。 起来之后心脏惴惴不安,右眼皮跳得厉害。 她反复检查了自己的考试用具,确保没问题了才放心些。 元汀也起了个大早,忙忙碌碌地在收拾东西,她准备去出差。 江晴吃不下早饭,喝了半杯豆腐脑,就回房间复习了。 模拟考作息按照高考的标准来,八点半她才出门。 卷子发下来之前的那几分钟是最紧张的,江晴握着笔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 预备铃突然响起,像是敲在了江晴的心上。 比起以往的考试,她格外重视这一次,她迫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逃避些什么。 卷子发下来后江晴写好信息,前后地翻看了两眼,先在心里默背古诗词填空的篇目。 正式的考试铃一响,中性笔划过纸张的声音一下子成了整栋楼的主旋律。 江晴填完最简单地诗词,然后从头开始做题。 第一篇文章就晦涩难懂,题目都是在细节里挖坑,饶是擅长语文的江晴,没一会儿也额头冒出了细汗,慌张的心脏平息不下去。 她的面色不再轻松。 不仅是因为题目的难度,敲响铃声的小锤子这阵儿像是在敲她的小肚子似的。 江晴的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小腹突然开始绞痛。 冷汗瞬间又冒起了一层,连握笔的力气都散失了。 她没法集中精力写卷子,分出一只手来按住自己的肚子。 耳朵嗡鸣,与这个世界仿佛隔着着一层阴翳一般,眼前的文字一个,接一个跃起,弯钩成了折剑,将她斩个头晕眼花,江晴读不懂完整语句的意思,只能凭只言片语随意勾选。 敞开的窗户外有凉风不断地吹进来,江晴浑身发起抖来。 中性笔在卷面上划出一道常常歪线,疼痛让她握不紧笔。 莫名的难过与挫败在不停地疼痛的催化下化成了泪,瞬间挫败感冲垮了她。 江晴趴到了桌子上,遮掩住自己难过的眼。 监考老师也从讲台上走过来。 她拍拍江晴的肩,江晴慢慢抬头。 “身体不舒服?” 江晴脸色发白,额头上尽是冷汗,只有嘴唇被她咬出了血丝。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没反应过来老师问了什么。 “……老师,我肚子疼。” 她嗓子被痰黏住,几乎发不出声来。 “还能坚持吗?” 江晴点点头,抓起笔,看向试卷,可痛感实在是太强烈了,连头都是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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