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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轻咬下唇，有点不想理她了。 林亦言收敛笑意，声音贴着她耳朵，温柔而有力地传递过来：“下次不要这样了。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不值得，知道吗？” 程诺小声咕哝了一句“才不是为了你”，也不管林亦言有没有听到，她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说：“你不生气吗？那些人骂得那么难听。” 程诺看到那些辱骂林亦言的话气炸了，她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林亦言这个当事人怎么受得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林亦言云淡风轻地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我为他们动气。” 程诺噎了一下。 林亦言根本不在乎，那她还瞎操什么心？ “哦，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亦言察觉到她情绪变化，语气郑重起来，七分严肃三分狠戾，“出了私生那件事，攻击我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说真的，我内心没有一点波澜，因为我不在乎。可是现在，我很生气。” 小岳给她读过那些骂人的评论，不痛不痒的林亦言没放在心上，小岳想发声明帮她解释澄清，她阻止了。她气的不是旁人对她误解，而是气那些人把戾气转移到程诺身上。 她从来不舍得对程诺说一句重话，那些人凭什么可以伤害？ 林亦言不为自己而气，程诺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之前不在乎，“现在”却又生气了？联系一下前后逻辑，程诺怎么想都觉得林亦言这股气是被自己挑起来的，要不是因为发现她的账号，林亦言也不会去注意那些骂人的评论吧？ 这么看来自己还真挺多管闲事的…… 程诺嘴唇嗫嚅了几下，借用林亦言的话，笨拙地安慰道：“你不是说不值得生气吗？这几天先别上微博了，也别看那些评论。” “那你呢？”林亦言轻声问她：“无缘无故被人那样骂，很难受吧？” 程诺脑子里闪过那人不带脏字却不堪入目的回复，心里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有了死灰复燃的念头。 不气不气，为一个喷子气坏自己不值得。程诺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情绪才回归平静，她吐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我也无所谓啊，反正我又不认识她，她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呗。”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 林亦言试图从她的话里判断出她真实的情绪，可惜见不到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无法判断。 须臾后，林亦言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说：“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 “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用受这种委屈。” 程诺怔了怔。前面她都否认了不是为了林亦言，林亦言还反复强调，好像在自作多情。 但是不是真的自作多情，程诺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如果被骂的是一个路人，她还会放下矜持去跟人当面对线吗？ 答案是否定的。 热搜上每天都在上演各家粉丝为了自己的偶像撕逼对喷的大战，程诺每次观战，都觉得喷子讨厌，然后兴趣缺缺地退出乌烟瘴气的战场。她没有陈冉那样充沛的精力，从不参与骂战，之所以能冷眼旁观，是因为那些人与她无关。 可是当她看到那些骂林亦言的评论时，整个人瞬间化身一点就着的火-药-桶，破天荒地第一次跟人对线。 什么看不惯，借口罢了，只是因为被骂的是林亦言，她才会那样激动。 程诺不想承认，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又好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灵光一闪，说：“发夹你还没有还给我。” 每当聊不下去，或是想逃避时，转移话题是个好办法，程诺屡试不爽。 但可能她这个话题转得太突兀，林亦言过了两秒钟才反应不过来，非常配合地没有再提评论的事，明知故问道：“什么发夹？” “就是之前借给你用来弄安全带的发夹啊。”程诺揪了揪湿润的发尾，说：“你是不是忘记还给我了？” “这个啊。”林亦言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低低笑了声，说：“没有忘，我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程诺不明所以。 “你好久没有送过我东西了，当时也没问我要回去，我就想趁你不注意偷偷留着，好作个纪念。” “……” 为什么没问？还不是因为林亦言突然冒出那句“我以为你要亲我”，程诺心都被搅乱了。 就像现在，她脑子里又浮现当时林亦言凑到她跟前，两个人近到呼吸相溶，昏暗灯光下，林亦言望着她的眼睛深邃多情，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沦陷进去…… 心怦地重重跳了一下，程诺瞬间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晕乎乎地想：一个破夹子有什么好纪念的？ “诺诺——”有人在叫她。 程诺沉浸在想象的世界里没有听到。 倒是电话里的林亦言提醒了她：“好像是陈冉在叫你。” 程诺茫然地看向洗手间方向，与陈冉四目相对。 “你在打电话啊。”陈冉睁着湿润的眼睛看她。 程诺心里咯噔一跳，条件反射地想把手机藏起来，看到陈冉探出的湿-漉-漉的脑袋和裸-露的肩膀，很快又镇定下来。她放下手机，挺了挺腰杆，说：“你刚刚叫我了吗？” “是啊，叫你半天了。”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程诺脸上的微表情，陈冉抹了把脸上的水，说：“你帮我拿一下干发帽呗，我忘记拿了。” “……哦好，马上。” 程诺觉得自己有点大意了，陈冉还在里面洗澡，她怎么就在电话里跟林亦言闲聊起来了呢？ 陈冉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跟林亦言也没什么要说的了，程诺把手机放回耳边，当着陈冉的面，装得若无其事地对着手机说：“先这样吧，不聊了。” 林亦言听到了她们的的对话，沉默一瞬，笑着说了声“好”。 程诺结束通话，起身去给陈冉拿干发帽。 陈冉没有问她是在跟谁打电话，拿了东西急吼吼洗澡去了。 程诺再回到座位上时，手机上多了条未读消息。 【林亦言：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程诺郁闷地看着这条消息。明明被骂得最狠的是林亦言，怎么反倒是林亦言在安慰她了呢？ 她没觉得自己需要什么安慰，林亦言好像更不需要…… 思忖片刻，程诺回了林亦言。 【你也是。明天见。】 程诺自认为心态挺好的，虽然被骂了心里有些憋屈，但气一气也就过了。 她让林亦言别上微博，自己却没有做到，人已经躺下了，突然又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点开微博。 进入黑名单，那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名字——光影娱乐林亦言。 程诺手指微动，把林亦言的账号从小黑屋里解放出来。 丢下手机，程诺很快进入梦乡。 梦里她舌战群喷，抱着一把键盘，把对面千千万万看不见的网络喷子骂得狗血淋头哑口无言，醒来以后整个人通体舒畅，精神百倍。 程诺关了闹钟，掀开床帘看了眼仍在熟睡的陈冉，轻手轻脚下床去洗漱。 她穿着宽松的毛绒睡衣，胸前布料上印着一个大嘴猴，大嘴猴咧着嘴笑得很开心，她的心情也有些雀跃，脚步轻快地走到阳台处，想起林亦言说要来接她，探头往下看，目光一顿。 楼下停了一辆车，却不是赵越那辆迷你小红车，也不是林亦言那辆张扬的宾利，而是一辆从未见过的普普通通的棕色私家车。 程诺没有多想，伸了个懒腰，先去刷牙洗脸。 洗漱花了几分钟，程诺转身去挂毛巾，没忍住又去看楼下。 棕色私家车一动不动地还停在原地，林亦言还是没有来。 程诺不慌不忙地进了室内，梳头，做完简单的护肤，换好衣服，拿起手机，没有看到未读消息。 她点进微信，点开了停在最上方林亦言的头像，想问一问林亦言，最后又忍住了。 林亦言是个讲信用的人，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说不定是路上堵着了，自己主动去问的话，搞得好像很期待似的。 时间还很早，急什么呢？ 程诺用手抓了抓刘海，关掉聊天窗口，把手机放回包里。 打开房门之前，她又看了眼还在沉睡的陈冉。 一般情况下陈冉不会这么早醒，所以程诺没有给林亦言发消息让林亦言把车子停在昨晚那个地方。她决定下楼去等林亦言。 早晨的空气有些湿冷，突然从暖烘烘的室内出来有点不适应，程诺被寒风侵袭，打了个哆嗦，裹紧大衣，目不斜视地从那辆棕色小车身旁经过。 “程诺！”冷不丁被人叫住。 程诺脚步凝滞不前，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那辆棕色小车。 降下的车窗里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林亦言的助理小岳冲她挥手示意。 程诺眼睛微微瞪大，有些诧异地走过去：“小岳姐，你怎么在这里？” 小岳推开车门跳了下来，笑嘻嘻地说：“当然是来接你。” “接我？”程诺突然有种预感，她先是左右看了看，又往车里看了看，没有看到想看的车和人，视线回到小岳脸上，不确定道：“是林亦言让你来的吗？” “是啊。”小岳点头，说：“言姐一大早回老家了，她没时间来接你，所以就让我过来了。” 程诺愣了愣。 说不来就不来，这也太突然了。 林亦言怎么没有提前跟她说？ 林亦言不像是会食言的人，既然安排了小岳过来，肯定是事出有因。程诺忙问：“她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小岳说：“六点多的时候言姐就给我打电话了，她说要回家一趟，让我七点钟之前到学校来接你，也没说家里有什么事。” 六点多正是熟睡的时候，小岳迷迷糊糊被吵醒，电话里林亦言语气着急，她都没来得及问明原因，林亦言就挂断了。 林亦言让她来接程诺，小岳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多问，她暗暗打量着眼前的程诺，压下心底的疑惑，说：“要不你等下问问言姐？” 程诺沉吟片刻，跟着小岳上车，落座，系好安全带，她忙拿出手机给林亦言发消息。 【你回家了？】 林亦言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打了过来。 程诺手指轻轻一划，接通语音。 她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到林亦言说：“诺诺，对不起，我今天失约了。” 程诺眼睛悄咪咪地瞥向旁边，发现小岳正忙着调转车头没工夫注意她，压低声音说：“小岳姐已经跟我说了，她说你要回家。” “嗯。”林亦言声音有些发沉，“醒来发现降温了，我给家里打电话，想叮嘱他们注意保暖，才知道我爸前几天住院了。我妈说已经没事了，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说好要去接你的，我却没有做到，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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