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见万南风离开。越瑾璃这心里越发烦躁,真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可说的,厮混这么久也不见个动静。赌气之下,她决心靠近细探,顺便听听都背着她说了些什么。待她刚移步至假山后隐好身形,就听万南风那不甘之声。 “你说你已有心属之人,那你说啊,他到底是谁?” 原见慕辰安一直不肯开口,万南风只当她为拒绝自己而找的托词,他倒要看看,慕辰安还能编出些什么来。 而躲在一旁的越瑾璃听到慕辰安竟有心悦之人,脑中突然空白,不知怎的开始心酸起来。可她也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谁,竟能让慕辰安为了他屡屡拒绝万南风。但就在越瑾璃试图再靠近些时,未留神脚下,稍不注意便跌落在花草丛里,引起不小的响动。 听到动静的两人自然立刻循声望去,只见越瑾璃匆忙起来,拍去身上花草尘土,神情略显狼狈。 “那个……我刚过来,不知道你们在这,要不……你们继续?” 现场气氛实在尴尬,越瑾璃小心瞥过两人,不敢再看。她一边担心会被灭口,一边准备赶紧跑路。 “是她。” 慕辰安看着越瑾璃,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她? 越瑾璃闻声停下动作,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除开万南风和慕辰安,好像只有她自己了。 这……该不会……就是说她吧? 越瑾璃不敢置信,但当她对上慕辰安视线时,却又寻不得半分说笑的意思。不过,她也只当是慕辰安为拒绝万南风演的一场戏,而这戏演地逼真罢了。可心中如此解释完后,竟又是一阵失落。 “慕辰安,你……” 万南风原也以为慕辰安这次实在离谱,可在他看到慕辰安望向越瑾璃时那认真痴望的眼神,他想他应该明白了。其实,他早该明白了。那年中秋之夜,玄武道偶遇,慕辰安情绪莫名,不就是在意越瑾璃吗?可笑到头来,都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不愿面对罢了。 “原来,我竟是输给了一个女人。” 万南风神情落寞,离开之时看向越瑾璃,眼神哀怨。而越瑾璃瞧着他这副模样,却突然于心不忍起来,到底是个可怜人。 “师父,这回代价也太大了吧,而且万公子他居然还真信了。” 戏已散场,越瑾璃装作没事人,笑说着。 此刻,慕辰安静静地看着她,不再躲避,但见她反应,还是忍不住叹气。 “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不得不承认,他比你懂我。” “啊?” 已认定自己所想的越瑾璃并未明白慕辰安话中意思。 慕辰安沉思良久,也挣扎良久,终是下定了决心,既已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又有何惧。 “有些话我原不想告诉你,可若是不让你知晓,我又不甘心。” “师……师父……” 越瑾璃从未见过慕辰安如此凝重,这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其实,你我初见并非京城而是江南。那夜……我想你清醒过来,应该知道发生过什么。无论如何都是我有错在先,但我后来回去却寻你不得。原以为你我此生不复相见,却不想这孽缘竟让我们京城再遇。我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更没想过会喜欢上女人,但这一年光景,却发现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见越瑾璃沉默,慕辰安早有预料,她大概已经开始厌恶自己了吧。尽管心里难受的厉害,她仍是强忍痛楚,继续着。 “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也不必觉得困扰。最迟不过明日卯时,我便会离开京城,不再回来。你只当今日噩梦一场,梦醒之后,你仍旧是你,无需担心。望你日后能寻得心悦之人,长长久久。” 话已言尽,慕辰安不敢再看越瑾璃,当即转身离开。她怕再多停留片刻,自己便会后悔。 离去之时,双腿似是挂了千斤巨石,步步难行。藏在心底的话如今终于说出口,本该是解脱,可慕辰安却越发心痛,每往前一步,都是一番利刃刀割般锤心刺骨。她只觉自己痛得喘不过气来,麻木之时才发现,脸上亦是湿泪纵横。 越瑾璃愣在原地许久,没想到慕辰安所言竟是真的。那声“喜欢”确实让她狂喜万分,但那声“离开”也让她万般酸楚。这心就像是被生生剜了去,只留下一片血淋淋的惨状。 她多么想出言让慕辰安留下,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在越瑾璃看来,阻隔在她们之间的是万重高山,需要顾虑的实在太多。或许就此分别,对彼此都好。 越瑾璃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也不知回忆园时都是谁与她搭话。她只知道天地晦暗,了无光彩。一连数日,她都将自己禁于房中,哪怕青竹与萧焱轮番相劝,也不愿言语半分。 那天申时,慕辰安对着越瑾璃府邸方向静立良久,最后仍是狠心离开了京城。翌日,万国公府传出万南风定亲的消息。初闻此事,众人皆是震惊,他们万没想到,国公府痴情多年的嫡公子如今怎的就放弃了。 那日临越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慕辰安为何突然离京?万南风又为何突然放弃?这一切,除了当事人,再无旁人知晓。 “璃儿,你这是怎么了?” 距慕辰安离京已有三月有余,可越瑾璃到了昭华宫,仍是一副落寞模样,洵楠竹见着难免担忧。虽然他已从青竹那里了解了个大概,毕竟都是过来人,他们自然知晓越瑾璃如此是为哪般,可他们不知的是,究竟是谁让她落得如今样子。 “爹,我没事。” 这任谁都能看出来,越瑾璃此刻笑得勉强。 “不如,你还是与爹爹说说吧。” “我真的没事。” 洵楠竹了解越瑾璃的脾气,她若不愿多言,谁都没法子让她开口。故此,只好作罢。而后,他与青竹两人再次说起婚礼一事,毕竟如今已是夏末,青竹与叶琪的婚期将近。 临离宫时,洵楠竹叮嘱越瑾璃陪着青竹再添置些喜欢的物件,意在分散她的注意,免得伤了心再伤身。 “阿璃,听说城南新开了家珍宝斋,不如我们去瞧瞧吧。” 青竹此言倒也不是真想过去,只不过见越瑾璃这副模样,想借个由头帮她换换心情。 “走吧。” 到了城南,入了珍宝斋,看着往来达官显贵,满屋珍宝琳琅,越瑾璃仍是兴致缺缺,无心应付。 “阿璃,你看这瓷瓶如何?” “这瓷瓶乃是前朝官窑所制,胎体圆润通透且画功精湛。你们看瓶身的那对大雁,工笔细致,栩栩如生。而且这大雁象征着男女双方信守不渝,寓意极好,选它自是错不了。” 未等越瑾璃开口,已有人先行缀述一番。前头这话还好,但说到后面,青竹神情开始紧张,他小心看向越瑾璃,那脸色果然极差。而待他转头看那说话之人,竟是愣住。 “阿璃,阿璃……” 越瑾璃回神,正是疑惑。接了青竹示意,转身再看,也是一惊。眼前之人容貌竟与她有六七分相像,难不成…… “你……” 这二人见此皆说不出话来。 “我若没猜错,你该是三皇女。算起来,我是你表姐。” “表……表姐?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越瑾璃还以为是越宸宁遗留在民间的私生女,这要是被洵楠竹知道了,那越宸宁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别说是你,方才见你进来,我也吓一跳。几位皇女里,没想到你我二人长相竟如此相近。对了,我叫容璟,家父自是你母皇同母异父的弟弟,家母是皇商之首,容倩玗。” “既是表亲,我为何没听人提起过?” “父亲当年随母亲离京,鲜少回来,自然没什么人提起。不过容家虽远离皇城,却对皇城的消息一清二楚。这回若不是托了珍宝斋要开分号的福,你我也不会在这遇见了。” “原来如此。” 这话聊着,越瑾璃的心情似乎转好许多。青竹见此,也不打扰她姐妹二人交谈,随着小厮去了别处。 “你这是有心事?” 珍宝斋后院,容璟斟好茶水,见越瑾璃满面愁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很明显吗?” 现在凡是见过越瑾璃的人几乎都会问上那么一句,似乎已是人尽皆知她心思郁结。 “自然明显,而且还难看,白白委屈了这副相貌。”见着越瑾璃并未反应,容璟继续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若是现在这关过不去,还谈什么将来。你这心事若愿意说,我便愿意听。不说,自然也不会逼你。只是你得记着,不能一直这么颓唐,常想一二事,不思八(九),事事如意。” “我知道,谢谢表姐。” “谢什么,咱们是一家人,若家人不互相帮衬,难道还指望别人不成。估摸着我得在京城小住些时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到底是皇商世家,容璟这三言两语便让越瑾璃心生信赖。此后时日里,越瑾璃每觉熬不住时,就总会去那珍宝斋散心,但至于到底所谓何事,她却从未向容璟提起。
第20章 下江南 初秋时,婚期至。 婚礼这天,安王府与叶府上下红绸争艳,满院喜庆。越瑾璃要为青竹打点送嫁事宜,忙碌起来倒也忘了心中愁思。 所谓晨迎昏行。当日辰时,叶家的迎亲队伍便声势浩荡地来到安王府门前,一番热闹过后总算得以将新人接走。虽说青竹并非洵楠竹亲生子,但洵楠竹仍是像嫁亲子一般十里红妆相送,任谁看那映红天际的绵延红流皆是满眼艳羡。 到了叶家,得等傍晚阴阳相合之时才能行拜堂礼。叶琪担心青竹受累,原想看望一二,但因规矩无法得见,只能托越瑾璃照顾。而越瑾璃与萧焱事先得洵楠竹提醒也早有准备,此刻两人正悄悄给青竹塞糕点果腹。 总算熬到吉时,正堂里人头攒动,皆等着看两位新人行礼。主礼人是海连禄,代越宸宁而来,高堂之上亦有洵楠竹,明眼人瞧了都知这场婚礼的分量。 拜完天地,送新人入了洞房,婚宴正式开始。洞房内,叶琪与青竹饮完合卺酒便出来招呼宾客。因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越瑾璃与叶家姐妹皆替她挡下了不少酒。 酒过三巡,越瑾璃脸上红润,醉意渐浓。她笑看一众人闹闹哄哄地向洞房涌去,心中却是无尽哀愁。想来后头已无大事,便就转身离去。 “夜深时分,空门无人。你看什么呢?” 并未跟去凑热闹的何靖笙见裴佑云正望着叶府空门,心中顿生好奇。这裴佑云只有盯美人时,才会这样认真。 “看……关你什么事?” 裴佑云反应过来,险些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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