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焱此言也是在理,依越瑾璃如今状况,哪怕多一刻皆是煎熬。 “你随我来吧。” 萧焱跟着青竹进了忆园的居室,稍一推门,便是一阵热浪迎面而来。如此温度,越瑾璃竟也待得,看来确实比预想中严重许多。 越过屏风,绕过暖炉,只见越瑾璃颜色憔悴,面容枯槁。此刻,她正闭目安歇,并未察觉有人进来。 萧焱轻声靠近,搭上越瑾璃腕处,且不说那手腕确实比寻常人凉些,单这脉象就让他不由心惊,眉头紧锁。 “怎么了?” 青竹见萧焱这般模样,自然也知情况不好。 “这寒气伤人果真厉害。” “可还有得治?” “师兄放心,我既然来了,定不会叫她有事,但可否根治,却不敢保证。” “都这么多年了,哪能说根治就根治的。你只管尽力而为,有需要的地方开口就是。” 几日行针施药,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到了萧焱手中总算有了起色。越瑾璃此刻虽仍不能见风,但面相上多少还是有了几分红润,也能下床适当走动一二。 “喝药吧。” 这几日里,越瑾璃最怕的莫过于“喝药”二字。一听萧焱声音,她就知准没好事,身上汗毛也不由竖了起来。 “我说你们药王谷医术卓然,怎么熬的药偏就这样苦。” “现在还有药能治你,你就偷着乐吧。不然,等你想喝苦药的时候恐怕都没那机会了。” “听听,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也不知道当年我是为了谁才中那寒毒,落下畏寒之症的……” 越瑾璃平日看着生龙活虎,但旁人大多不知她遇寒即弱,外强中干,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得归于幼年时的那场意外。时至今日,不只萧焱心中有愧,就连青竹亦是自责,他悔在当初若是看住了两人,也不至于如此。 “我时刻记着呢,感谢您当年救命之恩。这些年我也没闲着,为了能治好你,一直费尽心思地寻药觅方。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仅保你平安,还能保你子嗣无忧。” “你等会儿,前头那话还算中听,这后面是几个意思。” 越瑾璃听着越发觉得怪异,怎么就扯到孩子了。 “你与旁的女子不同,你该是清楚的。” “这我当然清楚,但与子嗣何干?” “你怎么知道你就不能做男子可做之事。” “你……我告诉你,就算你生,我都不会生,天底下哪有女子怀孕的道理。” 确实,这世上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女人能生孩子的。若她真如萧焱所言,那还得了,这面子可算是彻底丢尽了。 “我自然可以,但你能不能,不得生过才知道。” 因着越瑾璃体质特殊,萧焱曾大胆设想过,只是这假设能否成立,还真得越瑾璃亲自试过才能知晓,但看这情况,可能这辈子都无法验证。想到此处,萧焱心中竟升起一丝遗憾来。 “萧焱……” 越瑾璃咬牙切齿,瞪着萧焱,吵得口干舌燥之际,她顺势抄起桌上玉碗一饮而尽。待黑汁入口,苦涩充斥,越瑾璃这才反应过来,心中郁闷亦是更甚,作势要对萧焱动手。而萧焱又哪会真的怕她,仅是迅速出手几针,就把人扎得乖乖躺回了床上。 正月过去,越瑾璃总算可出门走动,人也精神了不少。这天,莫玉歆同莫逸宏代家中长辈前来看望。方入忆园,莫逸宏就匆匆而行,欲寻越瑾璃身影,恰与端药路过的萧焱撞了个正着。但好在萧焱反应及时,凭其敏捷身手,接住药碗,翻腾于空中的汤药幸而一滴未洒,被尽数收回碗中。 “你是何人?王府之地竟胆敢如此冒失。” 莫逸宏今日若是撞翻旁的物件,萧焱也不会如此。只因医者对自己心血甚是看重,这才脾气大了些。 “我……” 此番莫逸宏自知理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家弟自幼欢脱惯了,冲撞公子实乃无心之失,还望公子见谅。” 方才仅是萧焱那一番动作,莫玉歆似是被什么勾了去,眼下视线一刻也不曾从他身上离开。 “怎么回事?” 正是僵持之时,越瑾璃听见动静走了出来。只见莫逸宏与萧焱两人剑拔弩张,莫玉歆在旁左右为难。 “就是这小子,刚才撞翻了药碗。” 萧焱言语气愤,怒指着莫逸宏。 “那都洒了?其实我觉着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洒了就不喝了嘛。” 越瑾璃明面上关心,实则暗夸莫逸宏干得漂亮,总算能逃过一劫,不必再受那奇苦汁水的折磨。 “你觉着?你觉着管什么用?得我说了才算,喝!” “喝喝喝,马上喝。” 所谓一物降一物,萧焱绝对是越瑾璃克星。迫于萧焱威慑,越瑾璃只好照做,痛苦吞咽之时,也不忘抱怨莫逸宏怎么不撞个彻底。 “还说我,你方才言行,又哪有一点男儿家应有的仪态。” 见着越瑾璃对萧焱竟如此顺从,莫逸宏更是来气。说话的功夫,两人便由动口成了动手。 而再看莫玉歆,她那眼神直勾勾地盯在萧焱身上。越瑾璃怎么说也是见识过青竹与叶琪那股子酸腐气的人,怎会不知她的心思。不过,见此情状,越瑾璃倒是有了更大的宏图。 既然莫玉歆有意,那何不推波助澜,为其牵线搭桥。再者萧焱与莫逸宏又不对付,让他二人互相牵制,这日子岂不清净。如此既能成人之美,又能摆脱这两个活“祖宗”,当真是好谋划。 越瑾璃越想越满意,不禁佩服起自己机智过人,而后她立刻拉着莫玉歆在石桌边坐下,与其说起萧焱来。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石桌边的两人快合计地差不多了,而莫逸宏和萧焱仍在那较着劲。最终还是越瑾璃与莫玉歆合力才将二人拉开,只不过分别之时,这二人皆是忿忿,看来日后一定好戏不断。 自那日过后,莫玉歆总是催着莫逸宏,借由他的名义频频去越瑾璃府上。莫逸宏虽然知晓她的心思,也支持她的行动,但想到每与萧焱见面,不出三句,他二人就能吵起来,还是有些心力交瘁。越瑾璃自然也知这些,只不过目的达成,她才不关心这两人能吵成什么样。 “阿焱,明日下午你可有空?” 这段时日越瑾璃虽居府休养,但有件事她一直记着。 “干什么?” “请你帮个忙,见个人。” “只要不是莫府那小子就行。” 别说是莫逸宏觉着心累,萧焱看着他也头皮发麻。大概是两人八字不合,哪怕繁琐小事皆能成为他们之间爆发的导火索。可事后静下心来细想,也只觉自己幼稚,不知究竟是为何而吵。 “放心吧,不是他。” 翌日未时,越瑾璃带着萧焱去了静王府上。越瑾琏与林墨虽说已然看淡子嗣一事,但到底还是心存希冀。两人紧张得看着萧焱,就怕见他叹气摇头。 “不知王君可否容在下近身检查?” 探完脉象,萧焱心中已有决断,只是为保万无一失,他还须为林墨贴身查看。 而越瑾琏与林墨闻言皆是愣住,他们从未见过有哪位医者提出如此要求,当然他们更担心的是眼下情况无药可医。 “相信阿焱,没事的。” 越瑾璃看出两人忧虑,赶紧出言安慰。 本就已做最坏的打算,试试又有何妨?林墨念在萧焱家世,自己亦有求女之心,便就点头同意。他示意越瑾琏宽心后,带着萧焱进了内堂。 小半个时辰过去,两人总算出来,而林墨脸上亦带着几分羞涩。尽管对方同为男子,但他这也还是第一次被除越瑾琏以外的人如此触碰,心里实在难以平静。 “怎么样?” 见萧焱面无表情,越瑾琏自然心急。 “其实,王君未能有孕不过是气血瘀阻所致,只是情况较为特殊,再加上先前医者碍于王君身份,为求自保,皆不敢下猛药。只要王君愿意配合在下施针,并辅以汤药,那么所求之事定能成真。” 林墨与越瑾琏两人闻言愣在原地良久,似是不敢相信他们竟还有子嗣缘分。 “瑾璃就先恭喜皇姐和姐夫了。” 经历过绝望的人又哪能轻易相信希望,尽管得了越瑾璃这预先的祝贺,越瑾琏与林墨仍旧如梦中那般,总觉得所听之言不够真切。直到越瑾璃与萧焱离开时,这二人神情仍是恍惚。 “看来静王与王君先前受了不少打击。” 路上回想起那二人模样,萧焱亦是唏嘘。 “希望一次次破灭,他们如今哪敢轻信。不过,这回你绝不能再让他们失望。不然,有你好看的。” “你瞧不起谁呢!你都能怀孕生子,静王君还能生不了?” “闭嘴!我到底哪招你了?” 越瑾璃匆忙堵住萧焱话头,免得他再胡言乱语。 “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可能。” “都说了,能不能,试试便知。” “你还有良心吗?居然让我去试?找谁?男的女的?传出去像话嘛!” “你也算是女的,又不吃亏。” 虽然萧焱也觉着此事确实欠妥当,但到底压不住心里好奇,求真的欲望还是占了上风。 “你……我要是能生出孩子来,我让……让她认你做干爹。” 越瑾璃气极,原本说的是让孩子跟他姓,但转念一想,那岂不是吃了大亏了,这要是认个干爹,日后好歹还能有红包拿。 不对,这都是不可能的事,自己想什么呢,搞得还真能生出个孩子似的。 “这可是你说的,千万别后悔。” “我后悔什么,你等下辈子吧。”
第19章 喜欢你是我的事 自萧焱抵京已去数月,如今正是春光明媚,因着林墨仍需施针调养,再有莫玉歆羁绊,萧焱便在越瑾璃府上小住下来。然此期间,亦少不得越瑾璃与青竹笑侃一二,只道他别是住下就再也走不了了。 虽一切已恢复如常,但越瑾璃意识到自己原先的如意算盘似乎落空了。自打萧焱与莫玉歆越发亲近以来,他便时常往府外跑去,与莫逸宏这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时候也少了许多。 没了萧焱牵制,莫逸宏往来愈加频繁,越瑾璃实在受不住,只好一早就去慕辰安府上躲清静。 辰时入府,与管家宋霖打完招呼,越瑾璃便独自前往练武场去寻慕辰安,但听说万南风也在,这心里免不了异样。原先,她因着万南风的执着甚是佩服亦是同情,可如今不知为何心境大变,想着慕辰安既已三番五次的拒绝,他又何必再自讨苦吃,实在不智。 远远望着,就见万南风似乎正扯着慕辰安衣袖。看着两人纠缠不清,越瑾璃背过身,想等万南风走了再过去。这倒也不是因为什么非礼勿视,不过是越瑾璃自己瞧着莫名来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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