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终于转过头,一双略带愠色的眸子直直对上保镖,他没来由的一哆嗦,才注意到房间内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喻白这会儿两指间还夹着根烟,她扶住额头耐着点性子问:“怎么回事?” 正打算退出去的保镖又重新站定,垮下去的五官调整了半天还是没调整回原位,扭曲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把楼下情况简单汇报了一遍。 喻白使劲掐了掐眉心,无奈道:“我等会下去。” 她头痛的厉害,铺天卷地的连锁反应不断压下来,她又摸出一支烟,颤抖着手指点着送到嘴边,杂乱的意识才腾出片刻清明。 喻白挣扎着站起来,还没站稳,不受控的意识又一次溃不成军,她冲进办公室套间内的洗手间干呕了十分钟,实在吐不出来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从盥洗台上爬起来,看着镜子里眼眶青黑,脸色惨白的女人,喻白莫名生出一股厌烦,冷冷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多久没有这么严重的反应了。 她撑在盥洗台上,冷水洗了把脸,回想起凌晨三点半。 …… 那时候刚和周徽结束对话,她躺在卧室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仿佛周徽的余音还没从她耳边散去,强烈的不适感也是一如现在这般卷土重来,她冲进洗手间把胃里吐了个底朝天才算罢休。 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周徽堪称强悍的新一轮“问讯”。 索性开车出来,一个电话打给David,那头很快传来嘈杂的人声,混杂着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一道清朗的男声夹在中间:“喻姐,就差您了,再不来那几个一会可站不起来……” “还不是怪你这的美女太正,哥几个现在走路都颤。”不知道谁抢着接了一句。 “……一会可站不起来迎接您。”David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好容易挤出群魔乱舞的人堆,松松垮垮往包厢门口一靠:“喻姐,要不要叫两个帅哥陪你?我这前两天刚来几个长得正的。” “不……”喻白语气一顿,想到周徽刚才的所作所为,临时转了个弯:“好啊!多找几个,照顾不周算你的。” 说着钻进SUV,直冲平陵市后半夜的街道,在酒吧喝到天亮才出来。 顺便叫了几个和九叔熟悉的暗桩,打探了一圈消息,好在听到几句她想听的。 从酒吧出来人已经是飘的。想要回消息给周徽,手抖的停不下来,后来手机也不知道被她丢到那个角落去了,她安慰自己:算了,到时候说也是一样。 …… 她收起思绪,强提一口气,转身走出去:“走,下楼去会会那帮人。” 会所门前,两拨人骂骂咧咧,端着铁棍直击对方要害,一时之间分不出个高下立判。 突然不真切的雨雾中几道红蓝警灯闪烁,一瞬间划破雨幕。 “卧槽!条子?……又报警,报警报上瘾了……” 二十来个小碎催四散逃窜。 “警察,手里东西都放下,双手抱头蹲地上,快点!” 周徽冲下车,快速控制住场面。 刚才在办公室接到一通报警电话,Red会所有人持械斗殴,伤亡情况不明,周徽来不及多想,立刻安排出警,刚到这就看见一帮小流氓打的热火朝天。 韩尉大步跨下警车,迎头被浇了个透心凉,抹了把脸,骂到:“艹!这帮人他妈疯了?这么大雨持械斗殴?作死啊!” 名为作死的小傻叉听到这话也不抱头了,直接站起来嚷嚷:“作什么死?警察哥哥,你们行行好吧,我都这副穷逼样了,哪还有功夫作死?我是正当防卫!” “蹲下!蹲下!谁让你起来了。” 一众警察头一次听到如此标新立异为自己开脱的行为也是乐了。 韩尉叉着腰往他前边一站,“哟!您还知道正当防卫呢!敢情您老人家大雨天拿着铁棍堵人家门口,不是来打架的,是来捧场的?” “……不是”小傻叉自知理亏,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蹲下抱头动作一气呵成,引得一身零碎叮当作响:“……行行行,你们当官的,你们说的话是圣旨,你们说了算……” 艹—— 一众警员无声骂了句脏话。 小傻叉刚安静下来两秒钟,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响起。 “周警官,这么大阵仗,来帮我维护治安?” 戏谑揶揄的口吻,周徽皱起眉头转过去,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与不远处伞下喻白的视线骤然相撞,三两步跨过去,给她提溜着一拽,一把塞进车里铐上了手铐。 警车在瓢泼大雨中一路急驶,挡风玻璃的雨刮器在眼前一晃一晃,车内玻璃升起一层水雾,像是经久沉浸在沼泽的瘴气,压的人仿佛窒息。 除了后座“叮呤咣啷”金属碰撞的声音,和时不时伴随着的两声气急败坏的叫骂。 喻白被晃得七荤八素,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切齿: “周徽——你个疯子!给我放开……我要下车!” 周徽寒着脸警告:“你给我老实点,有这精力倒不如想想一会进了审讯室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自己摘干净?” 周徽看着后视镜里那张异常妖冶,美得令人心惊的脸,突然之间如鲠在喉。 心下一幕幕不真实的场景浮光掠影的闪过,喻白的唇边几乎永远不会落下去的笑,眉眼间萦绕的迷离,吐出的微凉烟丝,醉酒后的呓语,医院里几次呼之欲出的不知名情愫,以及昨晚……带着淡淡木质香水味的身体。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的颤栗,她牙齿抵住舌尖,直至一丝腥甜弥漫口腔,才勉强找回一瞬正常的心跳。 喻白,你究竟在做什么?
第48章 市局接待室里。 二十来个小流氓挤了一屋, 内勤警察穿梭其中艰难的做笔录。 “姓名,身份证号……等一下,一个一个来……你个小碎催打人打出理来了是吧?……身份证号——再报一遍!” “警官, 他们挑事,不关我们的事啊!……诶,我日,谁他妈踩老子脚——” 韩尉在一屋子嘈杂中,拿起桌上的铁棍颠了两下,转过头对周徽说:“空心的, 打个地鼠未必打的死, 在这装模作样呢!” 刚给铐回来那一身金链子的小傻叉一听不干了, 伸长脖子嚷嚷:“诶,警察哥哥, 我说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没说要拿那女人怎么样吧?上来就抱头蹲下!蹲下抱头!爷爷我丫从来就没有这么被人呼来喝去过!” 他这一嚷嚷,其他人的情绪一下被顶到高|潮, 下一瞬就着他的话头就开始蹬鼻子上脸。 “你们警察怎么办事的?我又没犯法!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放人!这破天,老子他妈底裤都是湿的,都是你们这帮操|蛋的警察, 还有这群狗日的杂碎。” “操|你|妈!你他妈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 你们几个不服气是不是,有种就再来, 来!往爷爷头上敲, 来呀!不敲你丫就是孙子!警察哥哥来给做个见证!他今天要……” 没两句话, 两边直接在警局对骂起来, 一众警员听他们在那哇哇乱叫简直头都炸了,周徽断然一声厉喝:“闭嘴!” 她一拍桌子, 接着转向为首的小傻叉,一把把他拉过来,指着墙上“打架成本高,下手需谨慎”的标语吼道:“你和谁俩称兄道弟呢?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这是市公安局!不是你们撒泼耍无赖的地方!听懂吗?” 小傻叉迟疑的点了点头:“听……听懂了……” 韩尉咽了咽唾沫,多久没见周徽发这么大火了,今天这是……炮仗点着了? 接待室总算安静下来,周徽扯了扯衣领,把小傻叉往椅子上一按,拿过一本笔录居高临下说:“现在,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能……” “叫什么名字?” “黄……黄三。” 周徽眉头一皱,把笔一扔:“是真名吗?” “是,是,警官,天地良心,我打一出生就叫这名,不信您去查?” 噗—— 几个小警员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周徽扶了扶额头,没和他在这个名字上耗太久,接着往下问:“为什么去会所闹事?” “我没闹事,我真没闹事。”黄三伸着两手连连摇摆:“我弟弟让那女人给整派出所了,那狗日的钱所……不是,派……派出所钱所长,钱所长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和她暗中勾结,要我弟弟好看!那我不得让她好看?” 周徽:“……” “警官,警官,你听明白没有。”他试探性的一问,两手一摊扯着嗓子又解释一遍:“就是上次我弟让她给搞派出所啦!我今天就让她出来道个歉嘛!这也有错?警官!你们不能光护着有钱人……” “……”周徽提了一口气,无奈的打断他:“知道了,你是说上次你弟弟跑人会所闹事被派出所抓了,今天你又带人来闹。” 黄三:“…………” 出了接待室,周徽把笔录朝韩尉怀里一摔。 “哪整来这么个奇葩玩意儿,简直浪费警力,赶紧办完手续让他滚蛋。给钱所长联系一下,给他送个看守所‘豪华大礼包’,让这小子多待几天再出来。” 韩尉也是满头黑线,今天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走,优待室看看喻白醒完酒没。”周徽边走边说:“醒完了赶紧审,她很清楚审讯流程,关24小时,48小时那套对她没用,速战速决吧!” · 半小时后,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 韩尉坐在周徽旁边,觉得气氛一度十分微妙。 此刻,喻白正眉目传情的看着周徽,“阶下囚”的身份完全不影响她稳定发挥,她莞尔一笑,回答刚才的问题: “昨天晚上三点半到四点半——周警官不知道我在哪里吗?” “?” “周警官,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喻白故意嗔怪的看她一眼,真假参半的说了一句:“今天凌晨在我的卧室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的不在场证明,你最有发言权了!” 审讯室的椅子里喻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众警员都惊奇的看向周徽,单向玻璃后站着的徐志鑫、张裕南两位老同志、老警员,更是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周徽太阳穴突突直跳,瞬间对她避如蛇蝎,咬牙切齿道:“喻白——你别偷换概念——”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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