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眼底一片漆黑:“但是, 紧接着的第四起案件,死者生前伤却明显减少,几乎不存在生前虐待行为。第五起的江继文更是如此,凶手甚至采用注射氯|化|钾的方式,让他快速死去,作案周期也明显拉长,这显然不符合一个连环杀手的作案逻辑。 他逐渐失去报复的快感,逐渐失去折磨人的乐趣,他不再享受杀戮和折磨,只想快速结束这一切,像是一场不得不完成的祭祀。那么,他转变的来源是什么呢?” 所有警员都呼吸一滞。 “没错,就是梁筱筱。来自内心的谴责,不断折磨着他,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他露出了第一个破绽。”喻白故意停顿一下,沉声接着说:“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心态,凶手居然把斩下的四肢和器官带去了抛尸的河道。 沽洱区那片三不管地带,没人敢晚上独自一个人去荒无人烟的河道。 那天是梁筱筱的头七,民间有一种说法,头七是死去之人的回魂夜,他带着这些东西去祭拜她,希望她可以登上黄泉路,转世为人。 也许是梁筱筱的冤魂真的回到了人间,或者冥冥之中有天定,那天晚上,一向空无人烟的河道真的有个人看到了他,并且拍下了照片。 但你们知道,那一片地界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辈,小偷小摸,打架寻仇,那些人三天两头的进局子,早就恨透了警察,即使真看到什么,也没人愿意报警,给自己找麻烦,没准还落得个同谋害人的名头。因此只好拿着照片卖给了那些地下暗桩。” 审讯桌对面的周徽突然敏锐的捕捉到这句话中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这个目击者为什么要拍照?为什么他一拿到照片转手就能在暗桩卖出手? 除非…… “他认识那个凶手?!” 周徽脱口而出。 喻白一愣,随即眯起眼睛,唇边勾起一抹不甚明了的笑,耳边响起凌晨在酒吧听到的那些话。 …… 一个花衬衫的黄毛窝在沙发里说:“喻姐,你们那个河道杀人案我确实知道点内幕。听九叔说,是他手底下一个运货的,大晚上喝醉了酒跑河边耍酒疯,结果大老远看到一团火光,这段时间你们那案子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嘛!那孙子吓得差点没尿裤子,走近了躲在树丛后面一看。” “结果你猜怎么着?” 喻白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黄毛夸张的说:“结果这小子居然认识那个人,并且预感这消息肯定能在道上卖个好价钱……” …… “对,这个目击者认出了凶手。”喻白眼底漆黑:“而他之所以笃定这条消息能够卖出手,是因为凶手的身份足以让那些躲在幕后的老板神经兴奋,出高价购买。因为,这个凶手,他是个警察!” !!! “而且,是一个特殊身份的警察。”喻白的目光落在单向玻璃上,深沉漆黑的目光像是要把玻璃穿透:“他就是……” 哐—— “别说了!别再说了!”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撞开。 张裕南的声音追着从隔离室里喊出来:“卧槽!徐志鑫,你搞什么?” 周徽、韩尉也是吓得一个激灵,市公安局还是第一次发生闯审讯室,打断审讯的荒唐事。 周徽微微皱眉:“徐大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志鑫直接无视了他俩,目光直挺挺的看向喻白,他几乎是哀求的说:“求你了,别再说了!别再查下去了!那个凶手……是我。” 什么?! · 半小时后,徐志鑫已经坐在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手上戴着手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张裕南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见,他整个人简直要喷火: “查了一圈,不在场证明做了三轮,才让他参与进来案子,如果徐志鑫是凶手,那我们从省厅到市局,集体扒官衣吧!……周厅,喂!喂!……周厅……” 一众警员在办公室里隔着一道门都能感受到张裕南的怒火,沉闷的空气瞬间炸开了锅。 孙也惊的下巴掉到现在都回不去:“卧槽!卧槽!卧槽——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凶手是徐大队啊!” 另一警员接到:“这他妈谁能想到,把每个被害人大卸八块,尸体扔进河里。快一个月了,每天和咱们一起查案,还能面不改色的分析案情,这他妈简直就不是人,是他娘的……” 那人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半句话卡嗓子眼说不下去了,他“嗐”了一声没在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是徐志鑫杀人的动机。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一瞬,隔了半刻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嘈杂。 周徽靠在办公桌上,双手插兜,一双长腿自然的交叠,皱着眉头没有参与进讨论。 一抬头,发现倚靠在角落墙根的喻白,也紧抿着薄唇一句话没说。 下雨的关系,办公室光线有点暗,周徽走进看才发现她脸色似乎不大好,想想也对,昨晚作到后半夜,又灌了大半夜的酒,一大早酒还没醒,就被她拖拉硬拽着进了一遭审讯室。 周徽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近人情,愧疚之余扣住了喻白的手腕,想把人带进办公室休息,指尖触到皮肤的时候,她倒吸一口凉气,“发烧了?” 赶紧伸手测了测喻白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当即扯着嗓子在办公室喊:“谁有退烧药?” “什么东西?” 那边讨论停下来,目光全朝她这边聚拢过来。 “退烧药!孙子,有没有?”周徽冲着刚说话的孙也一扬下巴。 “谁有那玩意儿?哎!你们有吗?”其他人也都摇摇头,孙也两手一摊,对着周徽:“怎么了?周队,发烧了?你这金刚不坏的身体也会发烧?基因变异了?” “我上火,吃退烧片降降火。”周徽懒得和他废话:“快点,到底谁有?” “周队,我,我有……”杨平帆弱弱的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拉开抽屉取出一瓶药。 孙也“噌”的窜过去,拿过来一看,还真是退烧药,顿时夸张的嚷嚷起来:“哇!一枝花,这东西你都有,啧啧,果然非正常人类所能比拟。” 说完,一路飘过去,把药瓶朝周徽手里一抛,贱兮兮的嘱咐:“周队,少吃两片,这玩意儿吧……吃多了降智。” “你可闭嘴吧!我再降智也降不到你这二百五的智商。”在孙也一脸黑线的空挡,隔空对杨平帆喊了一声:“一枝花,谢谢了!改天还你瓶新的。” “周队,你其实不用……不用还的,我还有很多。” 孙也顿时一脸“你还是人吗”的表情,买这么多退烧片放办公室,当饭吃啊? 可惜周徽没听到,已经推着喻白进了她的办公室,又把她摁在沙发里,随手扔了件外套给她,一系列动作完成不到半分钟。 “穿着,自己发烧不知道吗?” 喻白此刻头昏脑涨,眼睁睁着一件外套兜头而下,扯了半天才从头上扯下来,两指嫌弃的提起来,往边上一丢:“……你这衣服多少天没洗了?至少半个月吧!” “毛病真多!”周徽嘴上说着,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连帽衫脱下来给她:“喏!那就只有这件,早上办公室刚换的,那件给我。” 喻白嫌弃的眼神才放松下来两分。穿好之后,周徽已经穿上那件据喻白说半个月没洗的外套,去饮水机跟前接了杯热水,又把退烧片倒了一粒在她手上。 等她慢条斯理的咽下去,周徽摸摸鼻子,才不太好意思的开口:“那个,早上到现在委屈你了,代表市局给你道个歉,……还有昨晚的事,对不起。” 喻白本来就一肚子火没处发,听到她居然还敢提昨晚。顿时火冒三丈,挤出一个冷笑说:“一句对不起,就想解决两件事,你、你想得美?” “……” 周徽知道她还没消气,毕竟谁一大早上被莫名其妙的抓来警局问话都不会有多好的心情,喻白能忍到现在已经不易。 “那你想怎么样?再让你反过来?” “哈!”喻白又一声冷笑:“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谁稀罕看似的,医院又不是没看过。总之周徽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咬牙切齿的模样看的周徽嘴角一阵抽搐:“……” 一时之间,办公室只剩下雷声混合着雨水砸在窗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和两人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半晌,喻白揉着眉心说:“我什么时候能走?” “走?”周徽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这“半身不遂”的身子骨,一脸诧异:“你要去哪?发烧了,你能不能给我消停会儿,别出去作了。办公室睡一会儿,晚点我带你去医院打点滴,家里又没人照顾你。” “取证据啊!目击者的照片还没拿到。”喻白无奈,甩了甩发胀的脑袋:“徐志鑫除了说凶手是他之外,一个字都不肯说,这么耗下去怎么办案?他说不查就不查?” 这句话刚说完,喻白紧接着就打了一个喷嚏,赶紧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周徽走过去,干脆把帽子也给她套头上了,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喻白气鼓鼓的抬头,样子看起来像一只树袋熊。 周徽忍俊不禁,本着对病人要特殊照顾,体贴入微,忍下调侃她的话,正色道:“你在发烧啊!照片我去取,现在带你去医院挂点滴。” 喻白挑眉一笑,脸上似乎多了几分红润:“你怎么取?那个目击者是九叔的人,你去取?没准今天他真能把你关起来,让你尝尝他儿子坐牢的滋味,你信不信?” 喻白叹了口气,站起来认命的说:“还是我去吧!早上我就约他茶楼饮茶的,不是你们来打乱我的计划,我都已经取到证据了。” 喻白拿过手机,低头摆弄了几分钟,然后笑眯眯的补充:“不过得你送我去,渔港酒家,离这很远的,下雨天不好打车。”喻白晃了晃手机:“207包间,隔壁208给你也订一间,过程我会录音,你可以听听留下你们需要的。” 说话的时间,已经走到门口,冲周徽一招手:“走,带你再听个故事去。”
第50章 两人刚一出市公安局的玻璃门, 还没下台阶就被狂风乱雨迎面浇了个透心凉。 “我靠!这破天!”周徽眼疾手快的一步跳过来,赶紧挡住喻白那脆弱不堪的身体,把她拉进自己的雨衣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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