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佛像的眼睛发生了变化,变得阴毒而无耻,瓦卡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不杀生、不邪|淫、不妄言,在监狱忍了二十五年,仁也仁了二十五年,算起来,半生的时间都在做圣人,现在你看到的我该是佛光普照,佛堂里佛像的模样了。” 喻白涌上一阵恶寒,转头出了佛堂。 寺院里还是一片肃穆祥和的景象,扫地的僧侣,远处的塔尖,悠远的诵经声,偶尔飞起的鸟雀。 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但是这错觉并没有持续太久,身后那道清晰苍老的声音鬼魅般响起:“阿桑,我的孩子。” 这个名字一出现,喻白一股深埋心底的恐惧霎时涌上来。 十分钟时间,瓦卡已经从后院出来,站在佛堂门内,半边人影藏在阴影里,男人粗砺的手掌附上她的头顶,她听见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桑,还记得吗?你的名字,我为你取的,我的幸运女神。” “瓦卡哥……”喻白没来由的一阵战栗。 瓦卡手上动作一顿,苍老的目光注视她,微笑着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叫我Pa—pa。” 喻白全身一僵,牢牢钉在原地。 山顶的风迎面吹过,扬起宽大的衣袖,瓦卡对她招手:“来,进来一起来拜一拜,预祝我们今晚的接风仪式,一帆风顺。” 佤邦警察局。 “来来来,先吃饭。” 瓦卡和军师的行踪诡秘不定,顺着老板指给路线,追出街口就不知所踪。 “咱们这地方乱的很,比不得大陆,红灯区又是个鱼龙混杂的地界,那些人不会好好配合我们工作的。”吴局叫人把盒饭分发下去,坐在办公桌边上,给周徽说:“先休息,大陆来的兄弟们也都辛苦了。休息好,等晚点我带人再去红灯区转一圈,我有几个线人在那片活动,红灯区最近发生什么大事,有什么人出入,他们都知道。” “那行。”周徽知道跟来的同事,从昨天早上开始就坐飞机,又来这边赶路,昨晚到佤邦村子里的时候也已经凌晨三点钟多,跟司机了解鬼子母的情况又几乎一夜没合眼,快天亮才睡,勉强睡两小时,春光夜总会这里的消息又传过去,他们赶过来,谁知道还是比瓦卡晚了一步,没截到他的军师。 “那我们下午过去看看,孩子没找到,咱们肩上的担子还压的很沉呐。” 军令状在局里已经立过,案子来了佤邦突生变故,这是谁也没想到的结果,原本布局行动都是两边警方内部互通消息,谁知道派去跟踪瓦卡军师的人会暴露? 在局里简单吃了午饭,吴局给大陆来的警察都安排了宿舍。 宿舍在警察局里,三楼,木板床,上下铺,能住四个人,不过周徽住的那间,就她一人住。 宿舍没有洗手间,澡堂、厕所都统一安排在走廊尽头,洗脸、洗澡得穿过回字廊,端着盆一直走到底才行。 周徽洗完澡,在宿舍整理行李衣物,午饭后和张裕南通过电话,汇报佤邦这里的情况,看样子是要和瓦卡打持久战。 把衣物取出叠好,箱底放着的那只小猪佩奇玩偶,就这么落入视线。 周徽神情微动,手上动作停下来。 窗外的树木挡住窗户,在房间内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缅甸特有的植物散发出一股奇特的草木香,有点樟脑丸的味道,但又不是。 周徽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她就蹲在地上,看着箱底的玩偶足足五分钟,才轻叹一口气,将行李箱合了起来,推进床底。 “嘿!老实点——” 突然,虚掩着的门背后传来一道男声,说的是中文。 口音有点偏国内西南那块地方,夹杂着几声气急败坏的叫骂,紧接着纷乱的脚步声响起。 周徽直起身,推门出去看是怎么回事,房门打开,窗外那股奇异的草木香散开,淡了许多。 她抬眼看见走廊上站着的韩尉:“怎么回事?” 韩尉宿舍在她斜对门,也是刚洗完澡,拿着风筒在走廊上吹头发,伸长脖子望了一眼乌泱泱过去的人群,不太确定的回她:“好像是吴局他们抓了个人。” 周徽靠在门边,冲他扬扬下巴:“知道是什么人吗?” 韩尉摇摇头,手里绕着风筒线:“不太清楚,我刚就听他们喊了一嗓子,抓来的那人不老实,几个警察都摁不住,说自己是个大人物,今天警察敢抓他,明天就让他们全家倒霉,牛皮哄哄的,不知道是哪路人马。不过这地方三天两头抓的人不是贩毒就是打架斗殴,估计是他们其他线上抓的什么毒贩吧!没什么好看的。” 周徽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就打算回房间。 “哎!周队。”韩尉突然从身后叫住她:“你用风筒不?头发不吹吹干?” “不了。”周徽退回房间:“没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韩尉收起风筒,转头扔床上,趁周徽关上房门之前又叫住她:“哎!对了,周队,张局什么时候到?” 周徽关门的手停在门把手上,说:“估计还得等两天,也许快的话,明天就能到。” “这么快?” 周徽立在门口若有所思:“嗯,看样子也许张局会提前赶来佤邦,案子闹这么大,张局总得来坐镇,吴局之前视频会议里没跟咱们说实话,张局怕这边警方再出什么其他事情,就提前来了。” “禁毒大队的人不来?” 周徽抬头看他一眼,说:“这我不清楚,张局没说,估计他们有其他案子要忙。当时我们来这边的时候,他们调去其他任务上,没说调去多久,而且市里出现新型毒品,禁毒大队总要有人处理这些事。” “听说因为新型毒品,死了好几个人。”说起这件事,韩尉接到:“估计禁毒有得忙了。” 两人在走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案子,吴局从楼梯间出来看见他俩:“欸?周警官,韩警官,你们都在,那正好我有事找你们。” “什么事?” 吴局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说:“刚抓到个人,你们得跟我去见一见。” 周徽抬眉:“刚抓的那个?” “他什么来路?是毒贩吗?” “附近一伙武装势力的头目,叫貌钦。他刚交代了一个情况。”吴局边走边说:“今晚,佤山的一个寨子里,毒贩打算办一个接风仪式,迎接佤邦未来的领袖——瓦卡,出狱归来。据貌钦交代,今晚山上所有的武装势力都会去捧场,我们已经说服他安排我们的人今晚跟他一起进入佤山。”
第121章 审讯室。 “貌钦, 老实一点。别反反复复,一会儿答应,一会儿又不行的。”吴局警告审讯椅里的男人。 男人四十上下, 留中长发,眼睛两条细缝,却异常锐利。 他咆哮到:“你们让我带条子进山,这就不行!” 吴局听完男人的咆哮,似乎愣了一下,随机冷笑一声:“你这样我们也没必要接着往下谈了, 那我们只好放风出去, 说你已经背叛你们老大, 看看到时候你能活几天?” “你、你们……你们公器私用!”貌钦激动的挣扎:“你们不配做警察!” 吴局笑了一声,摁住挣扎的男人, 居高临下的说:“那是你不配合呀!怎么能怪我们?”他反问:“我们让你去贩毒,还是让你组建武装势力了?都没有吧!我们不配做警察?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不知道好好珍惜。” 貌钦激动的情绪被吴局的气场压回去,他坐在椅子里一脸丧气的看着吴局:“我就是害怕!瓦卡那□□不眨眼, 暴露了咱们得一块玩完。” 吴局拍胸脯保证:“这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人就埋伏在周围,一有异动, 就会开车上山救援你们。” “山里面汽车可开不进去, 开进去就别想出来。”貌钦还是不同意:“等你们从山下冲上来救我,我早被瓦卡那些人打成马蜂窝了。” 吴局接着沟通:“没让你今晚就和瓦卡撕破脸, 我们就安插个人进去, 你把人带进去, 任务就算你完成了, 回头抓到瓦卡,给你戴罪立功, 争取宽大处理。”他语气一顿,接上:“不然现在我结案,你小子等着被毙吧。” “别别别。”貌钦气势彻底掉下来,他还不想死。 硬着头皮问吴局:“那都按警官说的来,你们想安排谁进去?” “她。”吴局指了指周徽:“你就说她是你表妹,让她跟着进去。” “女人?” 吴局看他一眼:“别跟我们耍花样,敢进去寨子乱说,二十五年前瓦卡的下场,就会是你的下场,明白吗?” “知道。”貌钦保证:“你们的手段我都清楚,这次被抓算我倒霉,帮忙抓住了瓦卡,可一定给我争取个宽大处理啊。” 从审讯室里出来,吴局给周徽简单交代情况:“周队,今晚上山主要就探探情况,能摸清楚失踪小孩的情况最好,摸不清楚也不要跟他们硬碰硬。” 周徽:“吴局放心。” 吴局还是忍不住强调:“佤山曾经是瓦卡的大本营,他非常熟悉那片土地。”顿了顿,他接着补充:“而且山上形势复杂,有多个武装势力,他们立场不同,经常发生交火,但是只要警方一但介入,他们会瞬间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因此,我们只可以在山下设伏,不可以跟你们一起上山。” “明白。” 晚间七点一刻,周徽换上佤邦当地女人都会穿的筒裙,戴上银饰,跟貌钦一起进了山。 佤邦三面环山,佤山更是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警察大规模上来确实不现实,而且不安全。 皮卡车“轰轰轰”的上山,扬起半人高是尘土。 车斗内是貌钦手底下的武装势力,几十号人,全挤在一处,抓着车斗边上栏杆,举着枪,吵吵嚷嚷的一路上没停下来过。 周徽有个貌钦表妹的身份,没跟这些人一块挤车斗里,坐前面副驾驶座位,脑袋也让这些叫声吵得嗡嗡响。 “今晚寨子来多少人?” 貌钦:“五六百?” 想了想,他说:“得有五六百,也许七八百,光是瓦卡寨子里那帮人就上百了。” 铁皮卡车开进寨子,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乌泱泱一帮人跳下车斗,周徽跟着貌钦去后院停车。 后院里没灯,车灯打过去,投下两道白影,很快又湮没进漆黑的暮色里。 貌钦跳下皮卡车,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泥坑,当即破口大骂:“我去!有没有搞错,灯都不装一个,穷成这个鬼样子,还让我们参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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