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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说姜府做什么？”李丞相瞅了眼他。 荆师忝顶了顶下巴，“呢，这不是瞧着小帛来了吗。” 姜帛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看见的也只装没看见，都知道她本该在青鸟阁受罚。 她径直穿过摆满精美菜肴的桌席，绕过跑跑跳跳来来去去的人群。待到了青雨这边时，只见好几位世家公子都聚集在青雨面前。 他们中不少人先前都被矜帝选在了驸马候选人名单里。 青雨看到姜帛出现于眼前时，居然会觉得这家伙看起来比其他人顺眼。 “你来了。”青雨淡淡地道。 “是啊，我来了。”姜帛挤到人群最前方，半个身子趴在青雨的桌案上，“想我了吗？” 被姜帛挤到后面的世家子弟都在那儿愣登地站着。 纵使青雨不在意世俗眼光，却也不会在人前回应这等撩拨之语，只见她从桌上拿起一枚玲珑可爱的月饼，递到姜帛面前。 “堵上。” 姜帛垂眸瞅了眼几乎到自己嘴边的月饼，青雨的意思自然是让她拿手接过去吃。 但只见姜帛扯起唇边，直接就着青雨的手，从月饼上咬下一口。 完事还故意舔了圈嘴，“好吃。” 青雨轻哼出气，将剩下半个月饼放回案上，“有人喂则更美味几分是么？” 姜帛笑着说：“是啊，这辈子没吃过如此美味的月饼。” 青雨打量姜帛，油嘴滑舌，竟是与姜行鞅当年完全不像，犹记得当初姜行鞅潜伏在她身边时，青雨曾因他笨嘴笨舌嫌弃过他许多次。 尽管后来也是因此与他交了朋友，在青雨印象里，从姜行鞅嘴里绝听不到一句奉承之语。 但饶是看起来如此正直之人，最后还是出卖了她。 想到这里，青雨神色不由黯淡，然而就在她视线落下去的瞬间，突然她的手被姜帛从上面按住了。 “跟我去个地方，有事情问你。” 顿然失重而又被人接住的错乱感让青雨不由得思绪一滞，她盯着面前之人，“去哪里？” “青鸟阁。”姜帛回答。 青雨摇了下头，“不去。” “去嘛。”姜帛握住青雨的手晃了两下，“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看他们么？” 说完她用下巴扫了圈这些人，“你不会喜欢他们的。” 碍于青雨在场，这些个二世祖不敢发作。 但瞧向姜帛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带着怒气，当初大家一起在太傅那里上课时姜帛就经常举报他们作弊。 如今居然连与公主的姻缘她都要来横插一脚。 岂不知他们自从知道钟晚与公主婚事告吹，心里起了多少心思，日后公主登基，他们便会加封亲王，世上再没有比娶女帝更能一步登天的方法。 “走吧。”姜帛说，“若是舅舅发现我擅自离开青鸟阁，定是又要罚我，你忍心吗？” 青雨有什么忍不忍心的，反正跪的是姜帛。 但青雨的的确确不想再面对这群纨绔。 正在她思忖之时，突然听到人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姜帛，你又在宫里给我惹祸了是不是？！” 姜帛顿时脸色变绿，“母亲……那个我不是故意……啊——” 说话间她的耳朵已经被揪了起来。 姜子期用袖子挡着脸试图从人群里溜走，被霖夫人一把薅住领子给扯了回来： “都是你惯的，你自己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让她在青鸟阁跪着，她上这儿来做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子期只能找补：“帛儿这不也想在中秋月圆之夜与我们团圆嘛……” 霖夫人却气上了头：“团圆？！本宫坐在那里瞧着她一路进到宴席，她何时有过半分目光在寻觅你我？还团圆，自己亲爹亲妈都看不见，她想跟谁团圆？！” “母亲您先松手……”姜帛别着身子不让耳朵被揪得太痛，同时她往青雨抛了好几个眼神，快救救我啊，我可是来找你的，你忍心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吗？ 而青雨始终坐在席间，仿若事不关己。 待霖夫人出了气，在姜帛屁股上踹了两脚骂骂咧咧走了之后，人群也逐渐散了去，姜帛这才捂着自己的耳朵趴回青雨案前：“你真的不救我了啊？” 青雨若有若无地泛着笑意，“你母亲真凶。” “是真的。”姜帛无比赞同，她有时候怀疑自己喜欢踹人正是因为母亲喜欢踹她。 “所以我怕她骂我。”青雨道。 姜帛：“？？” 这个答案是姜帛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此地实在不宜久待，幸好今天留菁没来，否则该去陛下那里告状了。 听说那天以后，留菁每次张口就会发出鸭子叫声，好几次她没憋住想斥责宫人，结果殿内四处回荡的都是她呱呱呱呱的声音。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姜帛笑得肚子都疼了。 真不愧是公主，连教训人的手段都如此别出心裁。 姜帛突然想到，日后青雨若与自己的母亲发生矛盾，不会把母亲变成一只鸭子吧？ 真是那样的话，她一定要事先嘱咐家里的厨子，逮家禽之前一定要先确认几遍，可不能把母亲给……姜帛忽然顿住了。 然后所有人就看见姜帛脸色顿时变得紧张，飞快追向霖夫人。 “母亲——” 姜帛抱住霖夫人，紧接着去检查她身上上下是否都还完好。 霖夫人本来气就没消，见姜帛这不知是犯了什么病似的，遂重重在她脑袋上扇了一下，“干什么呢！” “没事没事，”姜帛见霖夫人没有发出鸭子叫声，心里总算安定了一些，“那我先走了……” “等等。” 霖夫人叫住姜帛。 姜帛：“什么？” 霖夫人招了招手让姜帛凑近，姜帛心说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么神秘，但还是乖乖把耳朵送了过去。 只听霖夫人道：“离安平远点，为娘不喜欢她。” 姜帛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为难：“可是我喜欢，怎么办呐？” 【作话】 记者：“你觉得你和姜帛之间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年龄，国籍，还是跨物种？” 青雨：“是婆媳关系。”
第44章 人心易变 心情总是很好的。． 姜帛还在受罚, 必须尽快回到青鸟阁。但青雨不愿进青鸟阁，于是姜帛选了个折中的方式。 那就去青鸟阁顶罢。 要知道姜帛从小就喜欢上高处, 想象自己是一只青鸟, 所以她连在侯府都有属于自己的树屋。 带青雨飞上阁顶时, 姜帛手揽在青雨腰上，只是很短暂的时刻，姜帛竟然也能分神。 她揽的可是青鸟神的腰…… 又细又均匀。 身上还带着一股香气。 早之前姜帛就觉得青雨身上的香气熟悉，后来她才想明白, 可能是她出生那天被青雨抱在怀里时闻到的气味, 她固然没有当时的记忆，可气味却让她记了下来。 又或者她连当时的记忆也有模糊的印象。 否则怎么解释她在梦里梦到自己掉下万丈深渊，却被青鸟救了上来。 好想再靠近闻一闻。 然而从地面到房顶的距离太短，姜帛刚有贼心，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便落到了房顶。 这里是赏月的好地方。 姜帛找了个地方让青雨坐下, 自己站在高处从上往下望。 轻功虽能让人短暂感受到飞翔, 但毕竟不能凭空展翅, 总还是需要借力点，可鸟类就不用, 不知道青雨飞起来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有一天青雨会带自己一起飞, 若真有那一天, 便是青雨要带她去天涯海角, 她也一定会去的。 “看什么？”青雨见姜帛伸出半个身子往地面看, “想跳么？” 姜帛收回遐想, 笑着坐到青雨身旁，“我若跳下去，你接我不？” 青雨平淡道：“接。” “真的？”姜帛本是打趣一问，没想到青雨居然会说接！ 可是高兴总是一时，紧接着她又听见青雨波澜不惊地说：“接骨，我很熟练，试试？” 姜帛发现青雨总不给自己面子，不过即使是这样，姜帛也总是很开心，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和青雨在一起。就算是被她嘴上损叨几句，心情总是很好的。 “我知道，你会接骨，还会给人包扎，”姜帛戳着自己脑门，“上次你帮我上药，完全不疼。” 青雨借着月光，看向往姜帛指的地方，已经没有受伤的痕迹。 上药这种事对青雨来说太寻常了，从前跟老师学医时，宫里大小病症都会从她手上经过，后来川鱼国爆发战争，她每日见过的伤患更是不计其数，接骨包扎是最基本的处理，几乎是她的本能。 只是没想到这种小事姜帛居然还能记得。 青雨想了想，非常负责任地说：“下次若有病，仍可找我。” 姜帛：“……” 真的，这话若不是从青雨嘴里说出来，姜帛是会骂人的。 然而青雨仿佛没有察觉。 “你找我来做什么？”她问。 月色下气氛太好，姜帛差点儿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哦是这样的。”并排坐着说话不方便，姜帛遂蹲到青雨面前，本来阁顶就只有房脊是最高的，姜帛这么蹲下来，人顿时就短了一截，反倒像跪在青雨面前一般。 “我来是想问你，你觉得世上有真正的神灵吗？” “你问我？”青雨低头看着姜帛。 “嗯。”姜帛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呢？”青雨反问。 姜帛扑闪了下明亮的大眸子：“我觉得有。” “那想必是有的吧。”青雨说。 “那你觉得神会保佑世人吗？”姜帛又继续追问道。 姜帛几乎是趴在青雨膝上，双手捏着小锤垫着下巴，双目炯炯凝视着青雨，这让被凝视的青雨感觉自己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她从没将自己看作是神。 可当一个人那样看着你的时候，饶是青雨从不顾盼世人，却也生出微末的使命感。 她该怎么说，才能让姜帛更好地理解？ 青雨默默思考几瞬，道：“神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并不一定管得了那么多人。” “所以青鸟神需要很多侍者，对吗？”姜帛问道。 “应该是吧。”青雨说。 “那我想问，假如你是青鸟神，你会希望我成为你的侍者吗？” 姜帛总记得那天青雨说过的话。 ‘我终有一日行将离去，你终有一日行将就木。’ 可是姜帛舍不得青雨离开，倘若有一天梧桐树长成，青雨将化作青鸟飞走，姜帛不希望那是她见青雨的最后一面。 那样的话，她根本无法想象没有青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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