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只将面纱下扯了一秒,便被张纵意拉上去。见她还穿着舞女的轻纱,张纵意沉默着将自己外袍解开给她披上,随后抱起她往后堂走去。 “给张大人引路吧。” 苏云齐不管张纵意在自己面前的失礼举动,反而叫门外的下人带她去后堂的一处院落。 下人一路引她至后院,殷勤地给她开门:“大人请进。” “滚出去!叫院子里所有人全部滚出去!” 张纵意活像一只发怒低吼的狮子,下人连连赔罪,叫小院中所有的仆役差使尽数出来,这才请她进了院中。 她抱着怀中人,一脚踹开了卧房屋门。 “琼儿……苏云齐他就,就这样对你吗?” 张纵意将苏云琼放在床上,声音都在颤抖。 “没人会在意我的。即使一母同胞,我也不过是他的棋子。” 苏云琼脸上已有麻木的神情,苏云齐自打听说她回了下野,便多次派人催促她来广乐雍王府。今日一早还特地交代她,要将张纵意侍弄好。 什么叫侍弄呢? 女人卑躬屈膝于男人身下,便叫侍弄。 苏云齐是想让皇家公主卑躬屈膝于雍州都督身下,婉转承欢。 “我在意你,我在意你……” 张纵意把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回雍州。琼儿,我这就派人把你送回去,回玉水别院去。” 苏云琼心里顿生悲愤,张纵意一句话,她便随她来了雍州。如今她又要将自己送回去。 张纵意,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苏云琼将下巴靠在她肩上,闭上眼睛问她:“张纵意,你爱不爱我?” “我爱你,爱你。” “那就吻我。” 张纵意松开手,不可思议地看她。苏云琼却倾身过来吻上她的唇。张纵意感觉脸上有些湿润,才发觉苏云琼的泪珠已经流下脸颊。 她结束了这个不明不白的吻:“我不要,这是你不愿意的。” “你在嫌我。”苏云琼看着她,眼泪止不住地淌,“张纵意,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对我有过真心。”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张纵意急赤白脸地跟她解释,却发现自己要说的话太多,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跟她说完。 她伸手要帮苏云琼拂去脸上的泪珠,苏云琼却朝后躲开了。 张纵意的手停在半空,又紧握成拳收回放在身侧。 “苏云琼,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我的话或许有假,若非如此,我活不下来。可对你,我的真心绝没有半分掺假。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我们都该冷静一段时间。” 苏云琼低头小声啜泣,突然感觉身上盖了一层薄被。她抬头只见缓缓关闭的门,张纵意已经穿好官服走出去了。 张纵意走后门从小巷子内出了雍王府,便转头去了都督府办公。她找了府上师爷,要他写一封请功的奏疏。 “写完先派人送到雍王府去,跟殿下说我喝醉酒了在睡觉。廖惟礼回来了没?” “回都督,还没见到廖大人。” “让他回来之后去点一营兵,明天即刻启程去邳州。” “是。” 张纵意又胡乱翻了翻公文,签了几个名字就到后房躺下睡觉。她躺在床上,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苏云琼泪眼婆娑的模样。 苏云琼……你让我如何才能不想你? 她索性睁开眼睛直勾勾看向头顶的梁柱,就这样直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廖惟礼来请她出府。 她随便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出了门,廖惟礼已经点清了人马,三百骑兵摆成长阵在城外等她。 “准备马车做什么?” 张纵意指着府外的马车问他。 “请大人上车。” 廖惟礼说着,亲自拉开车帘请她上去。张纵意一向骑马,他不会不知道。可这车里的人……他不得不请张纵意一同坐车前行。 车里坐着的正是苏云琼。 张纵意上了车,和她四目相对。两人双眼内皆是布满血丝,想必昨日的分别双方都是寝食难安,刻骨铭心。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声。 张纵意轻咳一声别开脸,对车外的廖惟礼喊道:“惟礼,你去把麒麟牵过来套马车。” “是。” 廖惟礼麻利地将马车上的马解开,将麒麟套在车架上。他在请示过张纵意后便亲自驾车,命令队伍往邳州边线九延城进发。 “你的刀别在腰间不累么?” “噢,噢。”张纵意手忙脚乱地解开腰带,将昆吾刀放在脚下。 “仗都打完了,还去九延城干什么?” “康王殿下还在那里,总要去和他照会一下。毕竟他是征寇元帅,给陛下的奏疏他要领衔的。” 苏云琼坐到张纵意的身侧,伸手替她扎紧腰带。 张纵意紧张地僵直身子,咽了咽口水。 “你肯定知道王兄把我接到广乐来是为什么,我问问你,你对我到底是个怎样的看法?” 张纵意看着苏云琼的眼睛,毫不掩饰地道出自己的意图:“苏云齐他不配为人兄,为了拉拢住我而把你……” “我当时真想杀了他!” “噤声。”苏云琼急忙扯她的衣袖,阻止她再说出类似的话来。 “这就是我最恨的地方,我杀不了他,我没办法杀他。相反的,我还要支持他,为他鞍前马后,冲锋陷阵。”张纵意作出苦涩的笑容,“在这个时代,皇权大于一切,臣子不过是皇帝的私奴。奴仆只能依存于主子而活,生杀予夺。” “你觉得我对你没有真心,可我又怎么敢和皇家公主随便显出真心?所以,琼儿。我既然愿意爱我,愿意把我放到一个和你平等的位置上,你就要相信我。我绝不会不用真心待你。我只是……不知道怎样说出来。” “我信你。” 苏云琼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她像猫儿一般缩进张纵意的怀中,紧紧抱住她的肩。 廖惟礼坐在车外,在马车颠簸声中似乎听见了车内人几声难耐的叹息。他扭身朝车内问道:“大人?” “无碍,一会儿停下取些水过来。” “是。” 行至一处树林旁,廖惟礼指挥骑兵停下修整。他拿了几个水袋从车尾递过去。 “喝些水。”张纵意笑嘻嘻地拔开水袋塞子,将水袋给苏云琼递过去。 “嗯。”苏云琼懒懒地接过水袋喝了几口,“你,你不许再动手动脚了。” “好好好,我保证。” 张纵意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队伍在平坦的官道上行了三天,终于到了邳州九延城。 张纵意如今已经是文官了,她弃马不骑,入城门便早早下来马车,先换乘了轿子往元帅府赶去。 “江大人原来在此处,许久不见了!” 她下轿便看见在门口迎她的江希杰,两人见面互相寒暄一番后便进了府中。 康王苏矩正在书房端坐,张纵意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臣张纵意拜见康王殿下。” “免礼平身。”苏矩示意她过来些,“希杰去将王大人喊来。” “是。” 张纵意掏出一封未具名的奏疏:“臣已经将此次的战报写好,请殿下在此领衔。” “好,本王先签。”苏矩提笔写上名字,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本王已经接到陛下的旨意,今日就要回长京面圣,张大人的战报来的正是时候。” “末将拜见康王殿下,见过张大人。” 没看见人,远远地先传来谄媚之声。张纵意不禁皱了下眉,这声音听着似乎不像是王士渠。 “张大人可还认识他?” “王德武?你……”张纵意惊讶地看向刚进门的王德武身上穿戴的将军盔甲,瞬间明白了。 敢情是攀上了康王这棵大树,升迁了。 “恭喜恭喜。”她反应过来,不冷不淡地朝王德武道喜。 “多谢大人。”王德武看见桌上的奏疏,便拿起笔要在上面写字。 “且慢!”张纵意一把按住了王德武的手,疑惑地问他,“凉州飞虎军的暂代主事不是崔大人吗?她怎么没来?” “张大人竟然不知道?崔怀谦因违反军令,已经被斩首了。”王德武说。 “什,什么?”张纵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王德武嘴里的话,“你说清楚,什么叫违反军令!崔大人她到底怎么样了?” 苏矩咳嗽了一声,说道:“当时张大人还在内廷,想必也不知道此事。崔怀谦不遵从本王的防御军令,偏偏要抢先进攻,差点使得快要完成的两州防线毁于一旦。本王便依照军令在阵前将她斩首。” 他说完,便看见一旁看向张纵意的王德武好似被什么东西惊到了,连着后退了几步。张纵意转身,眼神正好对上了苏矩,后者便觉着张纵意凶狠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直直扎向自己。 苏矩不禁打了个哆嗦,眨动下眼睛后,张纵意的神情又恢复如初。 “殿下杀得好,杀得好啊。”她笑起来,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阴冷是苏矩的错觉,“若是我遇见此等触犯军纪之人,也必杀之。” 张纵意痛快地给王德武递笔,请他在奏章上签名。最后她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名附骥尾。张大人当真高义。”苏矩夸赞她。 “此战上因殿下指挥得当,下赖凉州邳州军士用命。攻克叛军指日可待,臣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她呵呵地笑着,冲苏矩拱手作揖:“若无事,臣便退下。” “好,舟车劳顿,张大人快去休息。” ---- 作者有话要说: 崔大人下线了
第48章关山难越 张纵意出了书房,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她倚在门外的柱子上缓了好大一会儿,只觉得脑海中思绪万千仿佛一团乱麻。 “九延城城北末街有家小铺子,开了好些年了,若是等你回来时还开着,便给我带些礼物吧。” 脑海中忽然闪出崔怀谦对她说的话,她神情恍惚地走出元帅府入轿中,对着抬脚的轿夫说道:“不回住所,去城北的北末街。” 官轿起,明锣开道前去城北。 “大人,到了。” 张纵意从轿中下来,脸上冷若冰霜。她看向街道两旁形形色色的店铺,不知道崔怀谦说的那间“开了许多年的”店铺是哪家。 她走到近前一家卖布料的商铺内,商铺的掌柜慌忙上前迎接她。张纵意问道:“请问掌柜,这北末街中可否有一家开了许多年的店铺?” “回大人话,北末街的铺子大都开了十年了。大人若是问最老的铺子……” 掌柜看了看这位大人身上一品的大红官服,止住话便不再说下去。 “本官问你,最老的铺子是哪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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