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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任蓝找回正经面孔，揽过任星肩膀，“星星啊，这里可是越江省，这么信不过你山白姐？” “啊？” 闻山白像个冤大头，不知不觉就被那两双眼睛转来看着。一个仿佛在说“长三角是你原产地你能没办法”，另一个则是“卧槽我是不是太年轻了”。 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弑君犯上了……” 果真已隐约有了想法，微微叹气，欠身摊出双手，一面指向任蓝：“背黑锅，您请。”另一面指向任星：“送死，您去。” …… 于是，那一天，很多投错胎的家伙都后悔了。 它们想，如果非要在世上走一遭，千万不要当一条鲢鱼。 任星也想，早知如此，当年绝对不选电子仪器这个专业，好像自己精通似的。也没见学计算机的全都会修电脑啊？ 彼处水面平静如常，落水涟漪悠悠散开。水面之下，几许暗涌悄然而至，翻出些水泡。 温起背靠黑暗，换上惯用笑脸，故意继续着话题：“吴先生，家师一生修行，也没下山几次，怎么和您老还有过节？” 吴缺眉头上扬，收去脸上笑意。 只是他还没开口，水下的任蓝就使出一招“越共探头”，翻上他们刚刚遗弃的那条船。 多余的枪口应急般从指向清，转向任蓝。 “啊，不好意思，打扰了。”任蓝站直身体，从两侧上衣口袋里掏出方才缴获的双枪，扯去防水袋，煞有介事地回敬过去。 对于乌合之众来说一大悲哀就是想违法犯罪，钱却远远不够，装备不足还浪得飞起。任蓝并没有从那两个被放倒的家伙身上搜出备用弹匣，只能借着空膛狐假虎威。 对面难以想象任蓝脱身之迅速，拿不准同伴下场。见此情景，很快就陷入“她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她有没有子弹”的猜疑链中，看不破这出空城计。 此时此刻，双方还各有一名人质，他们也不敢轻易打破平衡。 船尾角落里，任星幽幽探出头来，任蓝将一个装备包悄悄朝他所在方向踢了过去。 吴缺想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只凭着猎人般的直觉，顿感不妙，喊道：“阻止他！” 王广路立刻抓出两条黑蛇朝任蓝脚下扔去，任星却已拿起包里的几件物事，长吸一口气，重新沉入水中。 躲在远处看风头的闻山白，被蓦然激起的水花浇透，终于松了口气。 起初只是用来辅助勘测地形的超声波探测器，如今却成了战略武装。而无论功率大小还是摆放方位，全凭任星操作了。 别看他打架时意气过剩，无法避免失误，但到电器上，一口一个自己不懂，真上场反而靠谱得不行。 闻山白早就猜到，溶洞既然有那般体型的青鱼，当地的水生系统应该是完备的，那么胆小鬼鲢鱼自然不会少…… 它们呐，正被超声波吓得纷纷跳出水面，急于逃离这个世界。身姿矫健者也能跃起一米多高。 一条接着一条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张皇失措地掀起骇浪，场面一度失控，愈演愈烈。连带着受惊的鲫鱼、黑鱼，甚至几条青鱼，掺杂其中，满目飞鱼，水花乱拍。 身处其中的吴缺一行顿时失去视野，挂在船头的灯也没保住。层层水浪朝船板拍去，船舱开始积水，快有沉船可能了。 王广路无物可用，用手掬着水往外排。飞鱼隔三差五地撞来，吴缺从牙齿到小腿都无法抑制地打颤，想要说些什么，声音被淹没在水花声中，伤口进水，疼得无处发泄。 清趁乱抢到温起身边，放倒他身侧还在懵逼的枪手，任蓝也提着几个装备包跳回到岸上。 赶到附近的闻山白接过背包，任蓝扛起温起，清执枪断后。很快，任星已按原定计划放好超声波源，外接上一分钟倒计时，游上岸来。 再一次的夺路狂奔，不过这一次，有人在狂笑。 ----
第10章 【第九章】荏苒物是人非，到天涯生死各 烧烤摊那两位吃完早饭，过地铁，转公交，又进了辆私家车。花去两三小时，从东城区赶到门头沟山里。 背着画架的学生三三两两，四处观望。村头卖干果、玉米的本地居民嗑着瓜子看着手机，丝毫不担心生意。 直到过了一线天，周围才逐渐没了人声，取而代之是几百米就出现一块的“小心山石滚落”铁牌。 “在这地方建别墅，有钱没处花吗？”后座中年男人按下车窗，山间凉风都吹不散他满脸怨气。 “怎么说也是燕京的山，不是什么人都能建的……”李毌机把着方向盘，心底不自觉响起《deja vu》旋律，努力控制着漂移过山道的冲动。 中年男人有些晕车，所以对他这份好心情并不买账，转过脸来，阴沉地盯着后视镜：“陆芊那丫头，背后好歹藏了个张副部，你从哪儿买到她这房子的？相关所有人不都死了吗？” 李毌机优雅地过着三连弯，卖起关子：“陈先生，您跟着肖老那么久，还看不出我这点手段？” “……什么意思？” “人都死了，做成生前转让还不容易。我身家干净得很，就来充这个替死鬼咯。” 陈拾鼻子“哼”了一声，看向车外连绵不绝的山峦：“年纪轻轻，说话能不能有几句真的？” …… 才跑出去几百米，闻山白和任星就连放肆大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仿佛眼前起了冰雾，钻入四肢百骸的烈火熊熊烧着，想撕开什么，直直跌入九泉之下……无知无觉的麻木。 温起脸色愈发惨白，体温持续下降。而清醒是神经末梢最后一线悬丝……也断开了。惨兮兮模样，眼角有没框住的一点泪痕。 从未经历过枪伤，好疼…… 任蓝负担着双倍体重，奔命中时不时得喊一嗓子提振力气。 飞鱼渐远，枪声不休。身后咬着几个家伙，加起来又足足打了一个基数，还没见底。清手中早没子弹，不得不将空枪抛入暗河，重新拿起唐刀。 任蓝沉声道：“小看他们了。” 闻山白咬咬牙，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没事，这个型号……官方仍在普遍使用，他们怎么可能……窃取多少子弹……也就三人，快了。” “怎么又到这儿了？”任星在最前面，差点被刚解决的那俩家伙给绊倒。 “清！”任蓝回头喊一声。 连那位都有了明显呼吸声，闻言只是点点头。 只见她回身一退，扎下弓步，眉间划过一道肃杀，稳下身形。 那柄唐刀刃薄如翼，在她手中转出半轮凛冽弯月，还未出招，刀光已至，被周遭波纹映得彻骨。 为首一位看着这般神奇景象，几乎以为穿越，哭笑不得，扣下扳机：“时代变了。” “嗯。”清认真答复着，扔下刀，脚尖一点，踢起地上睡得死沉一人，低头闪身，躲过一击同时，抓住那人衣领，用力一掀，挡在身前。 “星星，帮忙。”任蓝将温起放下，藏在石柱之后，也趁机抓起地上另一人当做肉盾。 “啊，好。”同样情况再来一次，他有把握许多。 闻山白并未立刻停下，笑着摇摇头，向更远处跑了几步。 身后枪声再没响起，反而有惨叫淹没在击打中。等她亮起手电回头，原本还追着的几位，已经以熟识的姿势躺在地上，十分安详。 任蓝累瘫在地，大口喘气，任星也半斤八两。清靠上岩壁，鬓边起了薄汗。 总算有惊无险。 可就在这时，闻山白忽然发现某个不对劲的地方，手中电筒一下子指向清的背后：“等等……帽子？” 清也一愣，倏地转过头去，感觉到什么，伸手抖抖，就见……一条不到三两的小鲢鱼扑腾着掉了出来。 闻山白低头咳嗽一声，尴尬笑道：“……够前菜了。” “我这儿还有几条鳑鲏呢，一同塞牙？”任星也掏了掏自己连帽，抓出几条泛着青紫光泽的小鱼。 溶洞里立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可道长怎么办？”任星走过去扶起温起。他牙关紧闭，眉头不展，腿伤的血还没完全止住。 任蓝从那几人身上缴下枪，退出残余子弹，分别封进防水袋里，她刚刚就已有打算：“没办法，尽快找出路，这伤不小。” “嗯……”任星将保温物料披到温起身上，却不禁叹气，“哎，出路在哪儿？”他们唯一知道的入口，全须全尾时都未必能返回通过，何况现在还有伤员。 闻山白也沉默起来。几人面面相觑间，才发觉彼此已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还在地面时，个个人模人样，现在却已添了几分英雄气概，从抗洪前线回来的那种。 忽然，她眼神一抬，燃起全村希望，斩钉截铁道：“回头。” “……为什么？”任蓝还撑着头，不解其意。 任星玩着温起的马尾，也不敢苟同：“吴缺，还有王广路……都在吧……不是打不过，可总不能闹出大事？靠忽悠？……不是不相信几位，可光听那俩老家伙说话，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胜算大吗……” 清虽也一副英明的泥神模样，但却更沉着，指出道：“吴缺负伤，情况相同。” 闻山白点点头，正想到此间：“你们有没有注意，这些人，刚出现时身上都挺干净？比我们可体面许多。” “！……原来如此。”任蓝放下手，顿时明白过来。 闻山白捡起地上装备，边收拾边道：“他们出现的方向，正是东面，当时王广路，把我们支使到如今这个方位，想必就是为了通知吴缺下来。” 任星听到此处也幡然醒悟，放下手里的头发：“是啊，他们同样得处理伤员，却没往这个方向过来。” 闻山白将一个背包丢给他：“没错，暗河取直道，东面有隐秘出路的可能性很大。” …… 那天，他们没过多停留，便踏上回程。哪怕身后无尽黑暗处，还有太多未知秘藏。 考古这事啊……低头抬眼之间，恍然千年，抓得住的抓不住的逝者如斯……除了能看见它们的人，谁还能给历史一点除凉薄外的情绪？ 存人忘史，物是人非后，人史皆存；存史忘人，一如斩断时间流水，人史皆失。 惜命要紧。 “上了岸，走的陆路。”闻山白循着不甚明显的血迹，慢慢往前搜寻。 不多时，便见河流更急，河道窄小起来。 空间宛如积木，在她脑海里不断拼凑，越来越清晰。等看到炸坍痕迹，一大段空间齿轮都卡到正确位置，在思维深处发出“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暗河自西向东，起初我们抵达的位置位于坍塌点东侧北岸，侧面甬道，整体呈逆时针的大半圆弧绕向西侧，刚好越过坍塌点……末端指向主河道上路，坍塌点西侧……也就是说……”闻山白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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