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到达地下室门口的刹那,她未能平复呼吸,做好开门准备,就被身后人的话语惊得回过头去。 赶来的正是是雪,她十分平静地,近乎冷漠地说了两句,使闻山白心底自审问街溜子以来升起的那股凉意,骤然凝结成冰。 “小闻老师,好像还有一点,任家那边为什么派街溜子过来送人?……他们又听命于谁?为什么要帮忙掩盖张古夏的事?难不成…… “你也是任家的弃子?” ----
第21章 【第20章】残局羚羊挂角,未料风雨连床 “嘀”…… “嘀、嘀、嘀……” “嘀、嘀……” 在那幽深的地下室。 按照某种程序,监控设备的提示音,以扰乱心神的不规则频率,跳动在耳膜深处。 WiFi与4G信号栏上,依旧是寂静透明的灰,与屋外天空同色……而雪,变得飘摇模糊,似乎也没那么大了。 一些事快要结束了吧。 闻山白面对着地下室大门,狰狞地挤着眉眼,想将呼啸而来的睡意驱逐。可单凭这点意志力,根本做不到…… 感知不到周围环境的细节,脑海中只剩颠簸与下坠,眼睛再睁不开一般。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也渐渐泛出细微的青红,似轻轻一碰就会破裂。 要是只一夜不睡,倒不至于此,可她的睡眠已经因最近的烦扰债台高筑了。 “……前辈,有刀吗?……” 她问出这话时,差点没能站稳。 是雪便从发髻上拔下一根十公分左右的短簪,盯着她看。与此同时拧开其中关节,露出一寸不算锋利的短刃,将无刃那端塞进她手里。 闻山白没试图找准位置,迷迷糊糊就拿过来,用力一刀,从左手四指指尖处划开。 钻心的疼痛如约而至,七八秒后,翻白伤口才反应过来,流出汩汩血迹。 算是暂时清醒。 “哎……”肃衣早知道她想做什么,并没拦,但眉头亦有不忍。 她左手握紧成拳,拉过袖子,将小刀在袖口上擦擦,割下一段衬衣布料用于包扎,又将其递还给是雪。 “小事……”闻山白对着肃衣强颜笑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憔悴,转身推开半掩大门,还满怀歉意,“对不起……阿肃……” 他只是摇摇头。 “我不还好好的吗?还没发生的事,就别提前道歉了,时也命也,焉知非福?……再说,应该没你想得那么糟……” 肃衣多次打量房间里布置的监控现场,似乎有点明白是雪的淡定来自哪里,便提醒道:“我们其实还有很多时间……大雪封山,清扫公路需要很长时间,信号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对方既然布置了监控,就一定想看到什么……要是你怎么做?” “要么现身明抢录像资料,要么就得等信号恢复后传送出去……是我丧气了。”闻山白提振了下精神,点点头。 为了不影响士气,她没说的是,万一对方已经埋伏在角落里呢?甚至已经趁刚刚拿走了录像? 不敢想下去,只能希望没有。 对于查看监控这种事,是雪最熟悉,此刻不辞多让。 她拉开工学椅,坐到显示器前,熟练地将所有视听通道逐一检查起来,随口提了一句:“没有拷贝过的痕迹,万幸啊……对了,小闻老师,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吧?” 闻山白为了看清整个地下室的动向,站得比较远,正靠着打开的铁门恢复体力。 “您是说……我是他们的弃子?” “嗯。” “……”她摇头笑笑,语气里似乎有些无所谓,“前提是,我得是他们的棋子才行。” 是雪的手停了一下:“哦?” 见肃衣也在观察整个地下室,闻山白便闭目休息起来,用缓慢悠长的呼吸将疲惫渐渐梳理出这具身体:“……走到这里是我选的,任何人都没有负责的义务。所以除了我自己,这枚棋子没人能弃掉。” 是雪似乎没太意外,只说:“倒是可惜。” 她将三个房间、主客厅,还有最后一个隐藏窗口,全都调了出来,将耳机拔掉,声音转为了外放。 闻山白则好奇:“您指的是什么?” “你不在警队,可惜这份孤勇不能为公家所用……反而,呵……” “您应该庆幸我不在,”闻山白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以为自己在做贼,赶紧打断,还玩笑两句,“不然丢枪、迟到早退、殴打嫌犯这种事,我肯定能干不少,惹出一堆麻烦。” 是雪则不以为然地“嗤”一声,道:“也比现在在这里祸害我要好。” “哎,二位先停停,这个窗口……”在她们闲聊时,肃衣看着屏幕,突然又回头看了眼屋顶,“看这个隐藏窗口的角度……他们在地下室装的监控?” “……什么?” 闻山白瞬间睁开眼睛,走过去看向显示屏。而在看清画面后,刚有的一瞬轻松心情,又一扫而空。 她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西北角屋顶……什么意思?……这方势力连坐在这里看监控的人也信不过?” “似乎是这样。”肃衣撑起下巴:“那……刚刚的推断可能有问题了。” “怎么说?” “原本在此的中年人,甚至还有吴缺……他们其实并不属于张古夏的亲信?也是被利用的一伙?” “不是,没有问题,应该还是他的人……” 闻山白将他的怀疑打断,她想的是,吴缺既然能自由出入暗河,那么与砖瓦厂前厂长、甚至张古夏必然有较深瓜葛。以暗河现在的处境,张不可能随便交给其他人去做。 但有是雪在场,她又不能解释暗河的际遇,那势必会干扰到任家,只能说道:“不可能再有其他方面的人盯着了,否则未免牵扯太广。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处处提防也很正常。” “哦?这都提防……”是雪将这个窗口的监控记录单独播放出来,为求效率,直接开了32倍速,“街溜子是任家的,你们和我都是自投罗网,杀手也和张不在一条船上,他还真就孤家寡人了?” “……一两个亲信总还会有的吧……”闻山白随口一说,却不料视频界面忽然一闪,真的出现了一个从未露面的黑影。 是雪立刻将视频暂停回退,恢复到正常速度。三人更靠近地围上屏幕,面面相觑,都不敢作声,放慢了呼吸。 ……监控时间,是从中年人坐到椅子前的一个小时开始的,也就是前一晚的九点。而就目前画面来看,那个影子,很有可能在那之前就藏在黑暗中了。 因为,中年人留在此地的时间段内,他一直没有现身。直到中年人离开后,那个男人才从监控不到的房间角落探头出来,蹑手蹑脚,露出一个背影。 他只在监视界面观察了几分钟,什么多余动作都没做,然后,像察觉到什么动静,匆匆张望一番,迅速躲回监控死角去了。 那个男人全程弯着腰,穿着十分宽松的黑色套头连帽衫,将身形藏得很好,脸部没有一秒暴露在监控下,显然有很强的防范意识。 “谁?”是雪和闻山白再度同时问出一句话,对视后又各自失望,她们都对这个身影没有印象。 闻山白喃喃道:“但是……现在是六点三十,这个影子从六点零五也没再从监控里出现过,而我们是从唯一能直达这间地下室的小楼道过来的,房间的其他位置,应该都在我们视线之中……” 肃衣转过身去,看着这个房间的可能角落:“摄像头在西北屋顶,监控死角的话,就在西南和东北角两处……” “这个人,很有可能还在这间屋子里?”闻山白尽量冷静地问着,也转过身来。 她在刚刚一瞬,已经想起一群人,正是明陵殡仪馆大火时,试图劫走陆芊遗物,并对阿极造成外伤的那群人。 要是那些家伙……专业、高效、没有废话……在眼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哪怕只有一人……就算是雪打得过,他趁人不备抓住自己或者肃衣当人质还不容易。 那两人也没再说话,各自点点头,看向同一位置。 没错,此时此地西南角空无一物,且距离大门太近;相较之下,东北角那个两米高的三层铁斗柜……目标则太明确了。 “抓吗?”闻山白夸张着口型,无声问道。 是雪倒没忌讳,从口袋里拿出刚刚那把只剩三发子弹的老枪,拨开了保险,用正常音量说道:“必须得抓,谁知道他有没有在监控里看到什么?你们俩那方言这里没人听得懂,一旦拿出去,还没人能听懂吗?……啧。” 闻山白手心里又出了一阵汗,沁入伤口,疼得愈发清醒。想起凌晨和肃衣一同盘思路时,提起过一些陆芊旧事,果然那时还是大意了。 这会儿,反而肃衣成了最镇静的,他也不管闻山白和是雪怎么打算,径直走到那个大斗柜前,没等她们反应,就用双手拉开最上面的抽屉:“我倒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坏人……” 闻山白忙走到他身边,生怕出现不测。 而那个抽屉是空的。 肃衣将空抽屉放到一边竖着,也没停下,又伸手去拉第二个抽屉。 结果还是空的。 面对着那两位的质疑目光,肃衣看向最下面的第三个…… 他深吸口气,摸上抽屉把手。闻山白和是雪也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他却在此刻闭上了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不拉?”闻山白见他停下,心也悬在半空,多少有点着急。 是雪双手持枪,从侧面过来,果断道:“没事,拉。” 两人都已经做好了最血腥的设想,可她们没想到的是,肃衣只是尴尬地笑了起来。 “不是,太重,拉不动……” “?”闻山白不禁扶额叹气,骑虎难下,也豁出去,干脆和他一人拉住了一边。还没拉开,稍微感受一下,确实很重。 是雪又点了一次头,轻声数道:“一,二,三……” 就在他们蓄力,准备同时将抽屉拉出来的时候,抽屉里的人,也同样在做准备。 只听“哐当!”一声,二人用力过猛,将整个抽屉都拉了出来,里面一片荒诞狼藉,就那样措手不及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甚至还伴随着一声“诶我的膝盖”的惨叫,那个男人,整个人跪趴在大抽屉里,身边还堆了满装的矿泉水瓶和几大袋压缩饼干。 有几瓶水开了封,里面各自剩了七七八八,至于那些被拆得凌乱的饼干包装,和满抽屉饼干屑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 是雪没有放下枪,枪口直指那人脑袋。 就在她所指位置,那人的连帽也被拉抽屉时带出的一阵气流冲开,一条短马尾“嘣儿”地一下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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