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身不好,太后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一开始因为先帝的宠爱倒还算好,后来先帝腻了,太后在宫里几乎是寸步难行。 不过谁能想到,笑到最后的是太后呢? 傅锦玉垂下眼眸,踏进大殿。 今日的寿安宫很安静,连半个宫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倒不是祁朔对太后的不重视,相反,他极为在乎太后,今日没人不过是因为这是……那人的祭日罢了。 傅锦玉走进寝殿,太后不喜奢华,寝殿的布置很简洁,素色的纱帐绣了朵杜鹃花,很突兀地闯进傅锦玉眼里。 她愣了一下,恍然间想起太后娘家种满了杜鹃花,红艳艳一片,她牵着她的手走过花园,裙角便染上了杜鹃香…… 傅锦玉垂下眸子,不再去想那些,转而走到贡桌前,拈起三根香,用火折子点燃,恭恭敬敬地插上三根香。 宫里禁香火纸钱,但唯独太后的寝宫允许上香,倒不是祁朔的主意,是太后弥留之际留下的遗言。 不过来寿安宫上香的人极少,除了祁朔和傅锦玉,便只有太后的一些手下,便连皇后都不能来,这也是太后的遗言,因为她说她喜欢安静,不喜旁人过多烦她。 白烟淡淡的飘起来,气味有些熏人,但傅锦玉面无表情地盯着,当香燃到一半时,她如梦初醒般眨了下眼,伸手摸向牌位边的烛台,轻轻转了三圈。 咔嚓—— 一旁的墙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后露出后面的暗道。 暗道很黑,傅锦玉只能隐约瞧见一点轮廓,她随手拿起寝宫的一根蜡烛,点燃后走进了暗道。 她刚走进去,暗道便合上了,与墙面融为一体,似乎是从未出现过。 暗道很长,隐约能感受到一点风,傅锦玉手中的蜡烛被吹的忽明忽暗,她抬手挡了下,脚步也放缓了。 走了没多久,眼前出现一道石门,傅锦玉摸到机关一按,石门便开了,眼前是一间小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傅锦玉走进去,抬眸就看见一个匣子摆在石桌上。 她走过去,放下蜡烛,掏出手绢准备擦擦,原本已经做好了雪白的帕子变得乌黑的准备,然而擦了一下,却不见半点尘灰。 她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许多人脸,最后定格成一张秀气的脸。 傅锦玉垂下眸子,打开匣子,里头是一张已经略微泛黄的画,她拿起来,小心翼翼挂在墙上。 画里是位穿着绯红长裙的女子,微微弯着腰,指尖落在一朵杜鹃花上。她生得极美,唇瓣嫣红,肌肤雪白,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似是在笑。 她和傅锦玉生得很相似,可眼角一点泪痣又为她添了一分清冷,似是雨中红莲,妖艳却也圣洁。 傅锦玉凝视着画像,片刻后,她伸手点在画中女子的泪痣上,指尖一凉,似梅花上的一抹雪。 突然间,傅锦玉发觉自己眼角也似凉了下,好像有什么人也在碰自己的眼角一样。 很多年前,的确是有人会碰自己的眼角,那人的指尖是温暖的,可在触到的那刻,却让她觉得发寒,耳边响起叹息声,指尖收回去了,可那股凉气却久久不散…… 傅锦玉骤然收回指尖,似是被扎了一下,她不再看那副画,拿起三根香,点燃,很随意地插在了香炉里。 做完一切后,傅锦玉就不管了,走到一旁坐下,目光似是盯着那根香,又似只是在发呆。 耳边突然响起了石门转动的声音,傅锦玉回神看去,果然是那人。 于枔对于遇上傅锦玉,有些惊讶,但还是恭敬行礼:“见过傅小姐。” 傅锦玉颔首,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于枔给画像上的女子上香,但她的态度却比傅锦玉恭敬多了。 上完香,于枔便垂手立在一旁,神色恭敬。 傅锦玉站起身来,嘱咐道:“待香燃尽了,把画收起来。” “是。” 傅锦玉朝石门走去,路过于枔时,顿了下,随口问道:“为何要怂恿五公主选我?” 于枔轻声道:“太后说,我该听您的。” 傅锦玉没说话,径直走了。 走出暗道,傅锦玉抬眸就看见一道明黄的身影立在窗前,风吹着他的发丝往后飘,竟显得那人有些许的苍老。 傅锦玉行礼:“见过陛下。” 祁朔转过身,淡淡道:“母后说过,你私下见朕时不必行礼。” 他顿了一下,又道:“一家人,不讲虚礼。” “陛下,礼不可乱。”傅锦玉缓缓道,因为低着头,所以祁朔看不见她眼底的神色。 祁朔的目光落到傅锦玉身上,片刻后又落到她边上的牌位上,他缓缓走过去,边走边道:“锦玉是来给母后上香么?” 其实不是的,主要是为了那人,可太后生前不怎么愿意在祁朔面前提她,于是此刻傅锦玉也不会提,她微微颔首,道:“是。” 祁朔拈起三根香,点燃。 香炉里,傅锦玉最先点的香已经燃尽了,此刻唯有三根燃了三分之一的,估计是于枔点的。 祁朔插香时,顿了下,但什么也没说。 “母后生前最喜欢你了,”祁朔淡淡地开口,拿起牌位,用手绢轻轻擦拭着,“她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你来看她,想必极为欢喜。” 傅锦玉抬眸看了他一眼,轻轻回道:“太后若是欢喜,肯定也是因为陛下您来看她。” 祁朔似是冷冷地抿了下唇角,把牌位放回原位。 傅锦玉默默地看着他。 太后的牌位每日都有宫人擦拭,干净得很,祁朔没必要擦的,可傅锦玉不敢说,而他也假装不知道。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他们都心知肚明,却又不敢明说。 比如,太后其实不怎么喜欢祁朔这个儿子的,因为不喜欢先帝。再比如,太后对傅锦玉的喜欢也不是那么的纯粹,只是因为爱屋及乌罢了。 片刻后,祁朔开口了:“你的伤如何了?” “已经好全了,多谢陛下关心。”傅锦玉回的不卑不亢。 祁朔点了下头,转身朝屋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嘱咐道:“音儿想你了,待会儿若是有空,就去陪她玩玩。” “是。”傅锦玉低头应下,片刻后,她抬起头,目送祁朔离开,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正主不敢关心,就只好关心小女儿,也真是……有趣。
第105章 询问往事 当第一缕秋风飘荡在皇城内时,北狄和大旬的战役彻底打响了,也好在守城的小将军早有准备,提前部署了,不然城池怕是要失守。 朝堂上因为这事,连续几日都很严肃,很多大臣连大气都不肯喘,生怕就触了祁朔的眉头。 其实北狄虽然一直有野心,但很久之前并不会像这样频繁入侵,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还是从四公主嫁给北狄王开始的。所以很明显,北狄入侵一定有四公主祁素柔的功劳。 但祁素柔去北狄这事涉及了太多的不可说,哪怕大臣们心里直犯嘀咕,他们也不敢在祁朔面前明提,只有些胆大的,借些典故暗示一二。不过效果甚微,因为祁朔会假装听不懂。 这次北狄入侵,四公主的事又被搬上了朝堂。 但这次提出这件事的人,却是祁君奕。 她知道大哥的死,但具体细节却不明白,就连祁素柔和亲的原因也不知道,于是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那位殿下在被问到看法时,她坦然地说出了祁素柔有问题这一观点。 朝堂上顿时就安静了。 大臣们纷纷看向她,目光都很复杂。 这位殿下还真是……缺心眼啊。 祁闵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倒是祁闵昭一直看着,似是关心,可又隐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不难看出,那位有心人是祁闵昭指使的。 祁朔的面色阴沉了几分,他冷冷地看着祁君奕,似乎是恨不得要将她立马赶出去。 不过祁朔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既不责骂祁君奕,也没顺着她说。 “老人精”的大臣立马领会了陛下的意思,马上说起了别的,祁君奕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被边上的江大人悄悄拉了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回到原地站着。 直到朝会结束,祁朔都没分半个眼神给祁君奕。 祁君奕隐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可具体错在哪儿,她又不甚了解,好不容易等朝会结束,她拦下江大人要问个清楚,可江大人却又含糊其辞。 “四公主的生母……犯事了,但具体的事……在下不太清楚……” 江大人自然是知道实情的,可陛下后宫的事,他又怎么敢议论呢? 但祁君奕不信他的说辞,再三恳求,看在她坚决的态度上,再加上实在不好脱身,江大人只能指了条路。 “贵妃娘娘也许知道,殿下可以去问贵妃娘娘。” 说完这句后,江大人绕开她,大步离开了。 祁君奕眨了下眼,去了幽兰宫。 今日日头还算可以,楚岚夕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听着时雨脆生生地念着话本。 小丫头不比时风那样的老成,某个贵妃选的还是有关情情爱爱的话本,这让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羞得满脸通红,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抑扬顿挫的念着。 祁君奕远远地看着,心生无奈,于是走上前,示意时雨去拿些糕点,借此为她解围。 时雨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放下话本离开了。 楚岚夕“啧”了声,推了推桌上的盘子:“这里不是有糕点吗?怎么,不够你吃?” 祁君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几日不见,你都会替人解围了,”楚岚夕笑着地打趣,“不过嘛,还依旧是个嘴笨的。” 她往后一靠,懒洋洋地问:“说吧,找我作甚?” “我可不信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她嗔怪道。 祁君奕说明来意。 楚岚夕脸上的笑意似乎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祁君奕没注意到,她只是看见楚岚夕阖了阖眼,淡淡道:“四公主因为生母的事,所以被送去和亲了。” “何事?”祁君奕继续问。 楚岚夕没有立马回答,过了许久后,她才道:“也不算是她的错……但陛下觉得是,所以就是了。” 祁君奕皱了眉,茫然地看着她:“母妃,这是什么意思?” 楚岚夕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罢了,没什么好提的。” 不给祁君奕说话的机会,她笑眯眯地转移话题:“奕儿,今日上朝陛下都说了什么啊?你怎么好端端地问起这个来了?” 祁君奕把朝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楚岚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日后说事,若是陛下对你说得话并没有表现出赞同,那么就不要再提了,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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