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隐隐约约有着压抑的哭声。 “抱歉……抱歉……”女子的嗓音因哭泣变得沙哑。 “是我自愿的……不要难过……能陪你,我已是知足了……” 他忍不住踮起脚尖,隔着半掩的窗,向屋内看去。 他看见了搂在一起的人。 这是不合规矩的,他的心跳的快了些,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难言的难过,他太小了,他不知为何难受,他只是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她该讨厌我的。 风吹得蜡烛一晃,祁闵昭回过神,低头看着还拉着自己衣袖的小丫头,心里一揪,哑声道:“不讨厌……” 第一次,他伸手将小丫头搂紧怀里,很轻的一个,像是抱着一团棉花一样,他下意识出言:“怎么不晓得多吃点?” 小丫头被祁闵昭的动作吓住了,她愣愣地看着祁闵昭,许久后才低低地回一句:“花儿知错了。” “花儿?”祁闵昭愣了一下,忽然发觉自己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给小丫头取,他隐约记得那时喝得大醉,管家抱着小丫头来询问,他看见院中的花开的正好,于是随口说叫“花”。 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后悔,他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这个名字不好,我待会儿重新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小丫头懂事地点点头。 祁闵昭要抱着她离开,但小丫头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姨娘……” 祁闵昭叹息一声:“你若实在想为她守灵,就等下人买来孝服了再说,可好?” 小丫头眸色一亮:“谢谢爹爹。” —— 是夜,太子府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出现的悄无声息,穿着一身红衣,负手立于庭院之中,戴着面具,眸色冷淡地看向祁闵正。 太子挡在阮芙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沉声道:“不知阁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他没有贸然喊人,因为他觉得眼前之人没有杀意,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沉寂感。而且来人既然能避开太子府的暗卫,悄无声息地潜入,想来那些影卫也不是来人的对手。 来人不语,只是向前一步,目光游走在二人身上,似在打量。 祁闵正面色凝重,虽然他觉得这人不像是刺客,但保不准和阮芙有关,毕竟阮芙的是鬼医谷的…… 他掌心运气,打算先发制人。 不管是不是,先拿下再说。 而来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太子的敌意,眼神变得冰冷,微微抬手,似是马上就要拔剑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急促的嗓音响起:“二位,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一位黑衣女子不知从何冒了出来,她来的急,嘴里止不住地喘气。 女子没蒙面,所以阮芙一下就把人认出来了:“阿梅?” 白梅平复了一下气息,冲着阮芙一笑:“小师叔好。” 祁闵正看了眼阮芙,又看了眼白梅,把手放下了。 白梅转头对红衣人道:“好了,别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别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来的。” 红衣人看了她一眼,收起了杀意,但眸色依旧冷淡,似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者。 阮芙没在乎红衣人,只是看向白梅:“阿梅,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要事吗?” 白梅莞尔一笑:“我们来报丧的。”
第107章 自请送粮 祁君奕接下了押运粮草的重任。 彼时朝廷上不止她一个人提出要押运粮草,可祁朔在故作思索后,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 大臣们心底门清,这位陛下的心已经是偏向六殿下的了。 可无人敢有异议,他们都只能附和一句“陛下英明”。 英不英明不好说,但没安好心是肯定的了。 楚岚夕如此想着,就如此对着身旁的聂以水说了。 聂以水正为一盆素白的花浇着水,神色认真,动作小心,简直把那盆花当成了命根子。 闻言,她微微一笑,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拿着帕子仔细擦干了花瓣上的水珠。 楚岚夕好奇地问:“这花的花瓣不能沾水吗?” 聂以水颔首,解释道:“此花名‘魂去兮’,甚是娇贵,花瓣沾水时间过长就会腐烂,不能不见阳光,也不能见太久阳光。” 楚岚夕越发好奇:“这么难养,它怕是很有用吧?” 聂以水淡笑道:“其实不算有用,只是它的花瓣入药可使食之者失了心智,变得痴傻,解药则是它叶子,不过食之者必须在三月内吃下解药,否则就会真的傻了。” 楚岚夕感叹道:“倒也厉害。” 聂以水淡笑不语。 楚岚夕又和聂以水聊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出宫去了六皇子府,打算蹭蹭饭。 但她来的不巧,正好赶上祁君奕出门了。 楚岚夕深知祁君奕那沉闷的性子,此番她出门,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要去找傅锦玉的,她恨铁不成钢之余,还有几分无力。 她怎么就……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呢? 楚岚夕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可眼下也没地发,只能端起一旁的茶一饮而尽。 嗯……烫。 她抿了下唇,把茶杯放下。 “阿姐。” 清润的嗓音响起,楚岚夕回眸看去,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欣喜:“归舟,你怎么来了?” 温文尔雅的人面带微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温言道:“想念阿姐了,于是来见见你。” 楚岚夕轻笑道:“怕不是为了来见奕儿的吧?只是凑巧遇上我了。” “不是的,”明知她只是玩笑话,可楚归舟依旧答得认真,“我是特意来这儿等你的,阿姐,后日是你生辰。” 楚岚夕一怔。 她的生辰和父亲的祭日挨得很近,所以她尽量不放在心上,实在要过,也是推迟了一月的。 她有些不解:“你是知道的,距离我的生辰应该还有一月。” 楚归舟只是笑笑:“那时我怕是赶不上了,所以只能提前给阿姐过生辰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香囊,淡青的面料,绣着朵君子兰,绣工极为精致,那朵君子兰还能看见花尖的露珠。 递香囊的人眉眼含笑,温雅地好似透过树缝,落在窗台上的碎光。 “阿姐,生辰快乐。”他如是道。 楚岚夕怔怔地看着他,恍然间又回到了年少时,风轻云淡,暖阳高照,少年站在白牡丹旁眉眼含笑。 “阿姐,生辰快乐。” 嗓音随风而来,温柔似水…… “阿姐?”见楚岚夕迟迟不肯动作,楚归舟疑惑不解地喊了声。 楚岚夕回过神来,莞尔一笑,接过香囊,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香味,她感慨道:“归舟你的女红还是那般精湛。” 楚归舟轻笑道:“毕竟喜欢。” 的确是喜欢的,楚归舟一直对女红感兴趣,只是清风书院不会让男子上女红课的,他只能在等楚岚夕下课时,靠在墙边听上几句。 但即便如此,他的技术还是远超楚岚夕。 楚岚夕似往日那般打趣道:“归舟还真是可惜了,若是女儿身,怕是不知要赢得多少王孙贵族的心。” 楚归舟并不生气,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 青槐府内,楚岚夕要找的人被人捏着下巴,亲昵地吻了吻额头。 六殿下不出意外地红了脸。 傅锦玉失笑:“都这么久了,殿下还是不习惯么?” 祁君奕红着脸,没吭声。 傅锦玉趴在她肩上,闷闷地笑出声。 笑了许久,她方才止住,说起了正事:“押送粮草到汴渭城不是一件易事,路上难免会有人要害你,你又笨的厉害,我是在不放心,于是我决定和你一起去。” 祁君奕没同意,摇了下头道:“阿锦,此番汴渭城去路途遥远,边塞气候又恶劣,你莫要随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其实不止她一个人的,明面上有她的丫鬟和阿申跟着,背地里还有楚归舟等人,只是傅锦玉仍然放心不下,毕竟要除掉这个笨蛋,这可能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此事一过,陛下一定不会再考验祁君奕了。 太子和三皇子他们不可能保持沉默的。 “我就要去。” “可是……” “好啦,”傅锦玉打断她,“我心里有数的,而且汴渭城守城的小将军是我大哥,我也蛮想他的,正好借此机会见一见。” 这点倒是祁君奕没想到的,她只知道傅锦玉的大哥傅钧在边塞为将,但具体是什么职位,她却不甚了解。 傅锦玉不说,她便不问。 但即便如此,祁君奕还是没松口,她慢慢将其中的危险和艰苦讲与傅锦玉听,末了叹息道:“阿锦,不要跟着我去受苦。” 傅锦玉没说话,她被祁君奕说烦了,板着脸,静静地瞧着祁君奕。 祁君奕与她对峙着,丝毫不肯退让半步。 傅锦玉生气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不让你去,我就偷偷跟上去,不和你同路,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少危险。” 祁君奕无言以对。 她哑言片刻,觉得这是这位傅小姐干的出来的事,顿时感到很无奈,犹豫再三,她终是点了头。 但她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不可逞强,不可出头,遇见危险了,莫要管我,快些跑。” 傅锦玉心里“啧”了声,面上却是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傻,才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呢。” 说了些宽慰祁君奕的话,傅锦玉把自己的打算娓娓诉来。 她打算找个游玩的借口离开皇城,然后乔装在去汴渭城的路上的客栈里等她,最后浑水摸鱼,坐上祁君奕的马车。 祁君奕叹口气:“你要小心啊。” 傅锦玉但笑不语。 其实跟她比起来,祁君奕才是最危险的,因为太子和三皇子会猜到是她,顾忌她的身份,他们派来的杀手不会对她下死手,但祁君奕就不一样了。 可这个笨蛋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 傅锦玉叹口气,揉了揉祁君奕的头。 而傅锦玉在计划的时候,徐梦娴也和太子也正聊着。 “你觉得,卧虎庄的人可信么?”徐梦娴淡淡地问着。 祁闵正脑海中闪过女子含泪的脸,心中一揪,他沉默了下,道:“正儿以为……可信。” 徐梦娴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含着几分探究的情绪:“你好似有些难过。” 祁闵正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后,又低下头:“只是想到朝廷上的事,觉得有些感慨罢了。” 徐梦娴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看着弥漫的热气,她似是叹息,也似是感慨般开口:“正儿,你不擅长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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