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娴听见父亲和兄长到来,并没有多欢喜,她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大殿走出。 徐老年事已高,但精神倒是不错的,满面红光。 他二人见了徐梦娴,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 “父亲大哥快起,”徐梦娴将两人扶起来,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这等虚礼,你我家人之间就不必了。” 徐老一板一眼道:“礼不可废。” 徐兄亦是点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徐梦娴没说什么了,只是请两人坐下。 “父亲和大哥此番所为何事?”徐梦娴也不和他们弯弯绕绕了,倒不是徐老他们不喜欢客套,只是家人之间,应该有话直说。 这是徐老从小就教导她和徐兄的。 徐老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并没有立即开口,徐梦娴心领神会,挥手示意站着的宫人们全都离开。 待人走干净后,徐老才道:“娘娘应该知道,陛下已经偏向那位了吧?下一位赈灾的人选,不出意外就是那位了。” 徐梦娴淡定地掀了掀眼皮:“父亲的意思是?” 总不会是叫她去吹枕边风吧? 且莫说她和那位虚伪的帝王关系一般,便是关系甚好,以他自私自利的性子,怕也不会改变主意。 徐老缓缓道:“你毕竟是皇后,陛下总是念着几分情意的,便是不为你自己想想,也得为太子殿下,为徐家想想。” 徐梦娴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神色:“父亲所言极是。” 徐老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端起茶杯呷了几口,不再说什么了。 徐兄淡淡地开口:“去霖州的路不好走,狭窄又陡峭,那位去赈灾,怕是很难安然无恙的回来。” 徐梦娴放在腿上的指尖轻轻一蜷,但脸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不过淡淡一句:“全凭兄长安排。” 徐老对于徐梦娴的态度十分满意,难得面上有了些许悦色。 只是他又想到了什么,面色显得有些严厉:“太子殿下似乎颇为满意一个小妾?担大任者,不可纵于情.色,更不可儿女情长。” 徐梦娴知道他们不清楚那小妾的真实身份,毕竟被自己掩盖了,而对于父亲的话,她也是早就猜到了,并不觉得惊讶。 “女儿会说他的。” 徐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冷冷地道:“皇后娘娘为人母,应当以身作则。” 徐梦娴知道他指的什么,无非是讽刺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她突然很无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觉得她喜欢祁朔呢?她一早就看透他了,怎么会喜欢呢?她想要的不过是……那份偏爱罢了。 但是徐梦娴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听着,看着有点像是觉得不好意思。 徐兄和徐老说完那些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一家人本来关系就淡薄,后来入了宫,某位陛下因为心上人有个没血缘的弟弟,暗暗吃醋,便是减少了后宫家眷来探望的次数。这对楚岚夕有没有影响,徐梦娴不清楚,但这倒是让她和徐家的关系更淡了。 可她还是徐家出来的。 因为没什么话可讲了,徐老和徐兄没多久便离开了。 徐梦娴摸了摸尚温的茶杯,突然开口道:“备车,去太子府。” 徐梦娴换了身便装,坐着马车,低调地离开了皇宫。 徐梦娴虽然可以随时外出,但她身为皇后,每日有一大堆事物要处理,她又不喜热闹,故而鲜少出宫。 马车行过长街,徐梦娴掀开帘子看了看,突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街头的一个小贩处,似乎是正在买糖糕,老板说了句什么,女子把头靠在“男子”肩上,笑嘻嘻地说了什么,“男子”没说话,只是红了耳尖。 虽然看不清脸,但徐梦娴还是认了出来。 马车路过两人时,徐梦娴看清了祁君奕眼底的神情——像是开了满山的花,欢喜得快要溢出来。 徐梦娴突然一怔,她好似在哪里看过相似的眼神……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位潇洒自在的将门之女动了心,总是看着那位不受宠的九皇子笑,眼底的神色…… 她放下车帘,不愿再去多想。 马车很快就到了太子府门口,徐梦娴为免惹来麻烦,便是戴着幕篱,她被侍女牵着下了马车,示意侍女去敲门。 门开了,但看门的小厮并不认识徐梦娴,只是客客气气地问道:“夫人找谁?” 徐梦娴没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在小厮眼前晃了下,又低调地收了回去。 毕竟是在太子府做了多年事的,那小厮见多识广,当下便明白是宫里来的大人物,忙道:“夫人请进,我这便去通知太子殿下。” “不必了,”徐梦娴摆了摆手,“你直接带本……我去见太子,不必提前通报。” 那小厮有些犹豫。 徐梦娴又道:“只管带路,出了事不会怪罪在你身上的。” 那小厮见权衡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走过庭院,穿过回廊,小厮领着徐梦娴三人到了一座小院门口,虽然关着门,可门里女子清脆的笑声还是传到了几人耳朵里。 徐梦娴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书“芙蓉院”三个大字,竟还是祁闵正的字迹。 就那般在意? 徐梦娴无法理解,不只是她,就连徐家人也不理解。 那小厮怯怯地道:“太子殿下不喜旁人打搅……” “无碍。”徐梦娴丝毫不理会那小厮,径直推门而入。 小厮想跟上去,却被徐梦娴的两个侍女拦住了,她们还顺手合上了门。 小院的布置极为用心,翠竹花圃,假山小池,墙角还种着几棵芙蓉树。太子府修建时是徐梦娴画的图,她记得没有种过芙蓉树,这分明是太子后来添上的。 “正儿。”她唤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 祁闵正和阮芙都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都惊住了,但祁闵正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拉着阮芙行礼。 “见过母后。”两人异口同声道。 阮芙没觉得任何不妥,可祁闵正心中却一紧,连忙抬头看向徐梦娴,生怕她就生气了,毕竟她一直不喜欢阮芙。 但徐梦娴却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让他二人起身,然后缓缓坐到了石桌上。 祁闵正见周围没有下人,就轻轻扯了一下阮芙,示意她去倒茶。对这些事素来不懂的阮芙后知后觉,连忙为她倒了杯茶。 徐梦娴接了,却没喝,她轻描淡写地乜了阮芙一眼,而后看向祁闵正,正要说什么,一只雪白的团子却突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竖着耳朵,跳到了徐梦娴脚边,还特别大胆的把一只脚搭在了徐梦娴的鞋上。 祁闵正和阮芙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前者怕徐梦娴迁怒阮芙,后者怕小兔子出事。 可徐梦娴只是垂眸看着。 片刻后,她俯身,摸了一下小兔子的头。 指尖下是柔软的毛发,舒服而温暖。 徐梦娴突然想起来,她年少时,似乎也有过一只兔子的……
第65章 应下赈灾 祁君奕最近过得十分开心。 虽然楚岚夕为了锻炼她,已经很少告知她上朝时要怎么说、怎么做,而祁朔似乎看她不顺眼,总是会喊她回答问题,可是那些问题不算难,祁君奕思索片刻还是能答上来的。 朝中的大臣几乎都看出了祁朔的心思,基本没敢刁难祁君奕,哪怕是支持太子或者三皇子的也不敢——得避嫌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傅锦玉时不时会约她出宫玩玩——虽然每次她出宫,楚岚夕都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大意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祁君奕听得云里雾里的,压根不明白楚岚夕想表达什么,自从那日坐画舫回来,她就很奇怪了,像是很生气,但又不知该如何出气一样。 祁君奕私下问过傅锦玉,傅锦玉回答道:“可能年纪大了,总会胡思乱想,你顺着她的话说就行了,不必放在心上。” 祁君奕似懂非懂,于是不管楚岚夕说什么,她都只是点头附和,但是完全不会听从。 虽然祁君奕依旧没想出来该刻什么,可一来傅锦玉并不着急要,二来跟傅锦玉待在一起太开心了,就算有时会苦恼,也会很快忘掉。 快乐的六殿下并不能体会到自家母上的愤怒与担忧,也更不会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这条命。 这一日,祁君奕早早起来准备去上朝,却发现很久不早起的楚岚夕起床了,看着她,眼神复杂。 “母妃?” 楚岚夕动了动唇,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息一声,道:“多长个心眼,别傻乎乎的被人骗了。” 祁君奕对于这话有些不满,果然啊,母妃年纪大了,就爱胡言乱语。 但她嘴上却道:“奕儿知道了,母妃请放心。” 楚岚夕能放心才怪,算算日子,祁朔这次就该派奕儿去霖州赈灾了,今日怕是不知道会挖多大一个坑等着奕儿——奕儿这傻子,怕是还会主动跳下去。 可楚岚夕也不好和她说太多,她只能嘱咐道:“有些事情,你要多想想,不要一股脑的就答应了。” 祁君奕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身走出了门。 “娘娘莫要担心,殿下……应该不会那么傻的。” 楚岚夕幽幽地道:“这话说的,你自己都不自信。” 时风没言语了。 楚岚夕又叹道:“通知归舟吧,让他做好准备。” “是。” —— 今日的朝会上的确危机四伏,祁朔说着说着突然扯到了霖州干旱的问题上,他说干旱一事尚未解决,需要再派一位钦差大臣去看看,并且假惺惺地问有谁愿意去。 没人站出来。 能在这大殿里站着的,都是些人精,自然看出来祁朔已经选好人了的,这个时候站出来,不是讨嫌吗? 祁朔见无人应答,果然看向了祁君奕,问道:“君奕,你呢?” 祁君奕:“???” 她一脸茫然地站出来:“父皇,我……” 祁朔直接地打断她的话,淡淡地道:“你年纪不小了,总住在宫里也不合适,此番赈灾回来,就在宫外建府吧。” 不给祁君奕任何推辞的机会,他又接着道:“城南有座被封的宅子,派人修葺一下,就做你的府邸吧。” 城南的空宅子…… 在场不少人都瞪大了双眼。 那不是将军府吗?虽然因为楚老将军通敌被抄了,但这宅子却只是封着,并没有出售,也没有住人,眼下竟然让六皇子住进去,陛下这是……疯了? 其实不少老臣都心知肚明,楚老将军通敌一事有蹊跷,可是当年证据太充足,陛下又不愿多提,那事也就那么定了,只是如今…… 虽然大臣们心思活络,可祁君奕却是很茫然,她不知道城南的宅子是楚家的,因为没有人和她讲过,无论是楚岚夕,还是楚归舟,亦或者是时风,她们都很少提起楚家,哪怕是楚老将军的祭日,也不过只是在长明观供上一盏灯,并不做什么大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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