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护在她们四周的人突然动了起来,冲向东南方向,虽然黑衣人早有准备,却还是有些应接不暇,一条路就被这样打开了。 “快走。”楚归舟大喊。 傅锦玉翻身上马,正要去拉祁君奕,就见一个黑衣人突然冲破她们的人,从身后朝着祁君奕袭来。 她瞳孔一缩。 “殿下小心!” 祁君奕下意识侧身躲过,可下一刻,那把刀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她的脖子砍来。 “殿下!” 可随即,刀锋被一把剑挡住了。 “师父?” “快走!”楚归舟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刚刚动作太快,他瘸着的那条腿开始隐隐作痛,喉中涌上一股腥甜,他拼命压下。 “快带奕儿走!” 他用力一挑,错开弯刀。 没等祁君奕反应过来,一只手扯着她的衣领一拉,身体一轻,她落到了马背上。 “抱紧我!” 傅锦玉一甩缰绳,乌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包围圈,耳边带起的风沙擦过祁君奕的脸庞,刀子似的疼。 她抽空回头看了眼,却见潮水似的黑衣人将她们的人淹没其中,她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素白的衣角。 是师父吗? 虽然冲出了包围圈,可傅锦玉的心依旧没放下,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明明风吹在脸上冷得很,可她握着缰绳的手还是出了汗。 耳边唯有风声,杀手没跟上来? 傅锦玉不敢回头,她只是拼命朝着东南的林子赶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唯求那人平安。 那人那么好,不该死在这里。 不该的。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林子的轮廓,像是夜里的雾,黑漆漆的一片。 而此刻,一处隐蔽的高地上,一位女子拉开了弓箭,将箭尖对准了那坐在马背上的人。 许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天色暗的可怕,风声在耳畔肆意地呼嚎,卷着风沙狂欢。 按照计划,她该杀了她的。 可是此刻,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那人的脸,眉眼清冷,俊雅如仙,一双眼睛干净如寒山清泉。 她抿紧了唇,手中的箭矢无论如何都射不出去。 就在那两人快要跑远时,她松了手,箭矢伴着风声冲过去,她却移开了眼,像是不关系是否射得中一样。 肯定是射中了的。 她清楚自己的箭术有多高超。 “朱姑娘是舍不得了么?”边上的白衣女子笑着,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仿佛是在笑话她的优柔寡断一样。 “箭矢已经出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红衣女子淡淡地回道,同时也转过了身,似乎是要离开了。 “当然有用,”白衣女子微微一弯眉,“若是舍得,那自然无所谓,若是舍不得了,那你必定得难过啊,我可舍不得朱姑娘难过。” 说最后一句时,她拉长了嗓音,钩子似的勾人。 可红衣女子面无表情的,只是抬脚往回走:“走了。” 再不走,就不好脱身了。 “是该走了。”白衣女子“咯咯”地笑着,最后回头看了眼她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另一边,傅锦玉清楚地听见了祁君奕的闷哼声。 “殿下?”她心里一慌,也顾不得张嘴会吃进一口沙子。 身后低低地传来一句:“……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她心底一慌,可又不敢停,既然祁君奕能在这里出事,证明这周围还埋伏着杀手,她不敢去赌。 感受着围在腰间的手慢慢变松,她咬咬牙,看着前面的林子,只能在心里祈祷快点到。 天上的雷声越发密集,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傅锦玉骑着马进了林子,没过多久,她就拉了下缰绳,身后的人身子一顿,轻飘飘地就要栽下去。 傅锦玉连忙扶住她。 “殿下?” 那人没有回答。 傅锦玉跳下马,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下来,这才发觉那人肩上中了只箭矢,流出的血在衣衫上染出一大片湿润,微微发黑。 箭矢上有毒。 傅锦玉心里一抽,她拍了拍祁君奕的脸,着急地喊着:“殿下,殿下……” 怀里的人唇色苍白,微微抬了眼,却又无甚力气地垂下了头,她张了张唇,可喉咙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但眼下马上要下雨了,祁君奕这幅样子是断不能淋雨了,傅锦玉将人打横抱起,看了眼乌耳,轻声道:“乖,你先离开好不好?” 乌耳颇有灵性,耳朵一抖,瞧了眼她怀里的人,抖了下身子,迈开步子跑向了另一边。 希望乌耳能把杀手引走些吧。 傅锦玉在心里祈祷着,抱着怀里的人走向一处隐蔽的洞穴。 她大哥刚当上将军的那一年,她来看过他,傅钧带着她来这林子里打过猎,她隐约记得当时在这里有个洞穴,当时下了雨,她和傅钧还在里头避过雨。 用脚扒开洞口的杂草,她弯下腰,把那清瘦的人小心翼翼地抱进去。 洞里有股腐臭味,可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傅锦玉将人放下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枚小药丸,她虐着祁君奕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帮着她咽下去。 她喃喃道:“我知道那女人用药邪乎,可没办法了,殿下……你不要出事好不好……” 她垂下头,眼里有晶莹一闪而过,可手上动作却不停,她小心翼翼扯开祁君奕肩上的衣服。 箭矢那处的血肉已经肿了起来,青紫一片,乌黑的血还在慢慢地渗出来,缓缓地顺着背脊滑下。 “殿下,你忍忍好不好……忍忍……一会儿就好……” 她颤抖着握住箭身,咬紧牙关,猛地一抽,箭矢离开肩膀的那刻,趴在她腿上的人闷哼一声,忍不住颤抖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她避开祁君奕的伤口,轻轻搂住她,安抚似的轻拍着。
第120章 大雨终停 雨已经落下,噼里啪啦地拍打着林子里的草木,风卷进来,带着泥土的腥味。 混着血的味道。 她俯身,将唇贴在祁君奕受伤的地方,用力一吸,苦涩而甜腥的味道顿时弥漫在口腔,她不敢停息,立马吐了出来。 如此来回了十多次,那处伤口才流出了颜色正常的血液。 傅锦玉稍稍松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墨发,喃喃道:“殿下,若是太疼了,你就咬我吧。” 白色的粉末落在伤口处,那趴着的人疼得攥紧了衣袖,紧紧咬住了唇。 傅锦玉咬咬牙,撕下身上一块干净布料,飞快地将那伤口包扎好。 她将人搂进怀里,柔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殿下,没事了。” 怀中的人疼得微微发颤,许久才安静下来,可一阵风来,又吹得她微微颤抖。 天色已经黑了,傅锦玉看不清她的脸,她只能听见怀中人近乎梦呓般地呢喃。 “冷……” 她微微缩着身子,可似乎因为动作又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额头出了汗。 傅锦玉脱了外衣,将人裹起来,严严实实搂进怀里,她摸索着,掀开她额头汗湿的碎发,为她擦了擦汗,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心里一慌,低语道:“殿下,你不要睡好不好?” 怀里的人没有应答,气息有一下,没一下的。 风吹进来,冻得傅锦玉一抖,说出的话也好似颤抖了一下。 “殿下……求你,不要睡好不好?” 她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喧嚣的风声中,她隐约听见了那低低的一个音节。 “困……” “不要睡,不要睡,”她像个不讲理的小孩,可话里又带了一丝哭腔,“殿下,不要睡好不好?” “你不要睡,我、我和你说说话。” 可傅锦玉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下,她道:“你不要睡,我和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好不好?” 指尖上一凉,那人好似轻轻碰了下自己。 这么感兴趣吗? 换成平时,傅锦玉肯定是会调笑几声的,可眼下她只是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嗓音在雨声中轻飘飘的。 “你该听说过太后喜欢我吧?她对我的确是极好的,无论是多宝贵的东西,只要我喜欢,她都会给我,”她阖了阖眼,“她还亲手教我识字、品茶……偶尔我做错了,她也不生气,只会摸摸我的头,笑着让我重来。” “你知道为何她会待我那么好么?” 傅锦玉拢了拢外衣,将怀里的人裹得更紧了,低语道:“因为我很像我去世的姨母。” “……太后是个极厉害的人,看似不争不抢,却比谁都会争抢,入宫虽非自愿,可她誓要比谁都走得远……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我姨母也是。那杯酒里有毒,太后是知道的,但为了扳倒贵妃,她还是装作不知……” “……太后也许是很难过的,可我幼时问她是否后悔,她却又说不后悔,她告诉我,为权势而生之人,不能后悔的……” “可我有些后悔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没有一丝声音,隐隐约约似有哭腔,可一道惊雷闪过,她眼底却不见泪水,唯有隐忍的痛苦。 沉默了一下,她的语气又轻快了些:“殿下可还记得我总哼给你听的那首曲子?” “我不瞒你了,那是你哼给我听的。” “那时你还只有四五岁左右,小小的一个,我随太后来长明观上香,偷溜到后山竹林里去玩,正好在那个亭子里遇见你了。” 她似乎是想到了往事,唇角露出一抹笑:“那时我比你高,于是就骗你说我比你大,让你叫‘姐姐’,你傻乎乎地信了,叫了一声。” 她摸了摸祁君奕的脸,感觉到指尖的冰凉,将外衣扯来把脸给她裹上。 “那时你正在吹笛子,我让你吹首给我听听,可你那时候好像没学会,断断续续地吹了首,就是我哼的那首,不过我后来问了很多人,并没有人知道叫什么,想来是你吹错了,不过倒也好听。” 傅锦玉缓一口气,像是在犹豫一样,片刻后还是道:“我觉得你好看极了,自那以后,我便总是央着太后带我去见你,不过……我并没有直接和你见面,我只是远远地看你一眼。” 似有一声叹息。 “我选择助你并非是因为你合适,而是因为远远看着你时,太后问我日后可要嫁给你,我说,要。” “殿下,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选择你了。” 只是你从来都没察觉到。 你也不能察觉到。 傅锦玉阖了阖眼,有些困倦的样子:“殿下,我承认,后来的一切大多都是算计过的,包括长明观的后山你救我出坑底,我打伤你的鸟,我在你的香出错时替你解围,我约你去看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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