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没舍得那样做。 阿澜靠近钰卿,将额头抵在她后背。她抬起手,想从背后抱住她,可最终只是捏住她一片衣料。 “你不开心,钰卿。”阿澜道:“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你不开心,我便也难过得要命。我不想见你这样,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钰卿,我该怎么做?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起来?” …… 良久的沉默,隆冬时节的风吹入屋檐下,冻人得厉害,但阿澜依旧靠着钰卿,一点也不想放开她。 “我……”钰卿终于开了口:“我想弄清楚很多事,但不知该从何说起。” “没关系,”她总算愿意说出来,阿澜心里好受许多,按着钰卿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都可以,怎样都好。” “……” 望着阿澜张了几回口,钰卿终于说出她现下最关心的事:“我回栖灵境后,你会去何处?可是会在此处定居?” 阿澜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首先说这个,不由得有些怔愣。 她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去找栖灵山,在那之后,我想凡人应是去不了栖灵境的,但没关系,我会留在那附近。” 阿澜接着又问:“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你命理同……”钰卿顿了顿:“同一人相合,我以为,你会与他在一处。” 她没讲出扶承名字,阿澜却隐隐猜到,毕竟自某一天起钰卿对扶承便格外介意,而且她方才也是见到扶承,才有了后来的这些反常的表现。 “我不会。”阿澜郑重道:“我不管你看到的我的命理如何,那都不是我的意愿。我只愿和你在一起,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可这也是钰卿不明白的:“为何?” “因为——” 因为她喜欢她,只会喜欢她。 浓烈的感情冲上阿澜心头,她终于想将她的心意无保留地告诉钰卿,但在这些话冲出口之前,钰卿先她一步道:“我不知你为何不愿循命理所示,也不知,也不知我为何也会不愿。” 先前的剖白被打断,但阿澜心中却并不失落,反而更为欢欣,她似乎看到一种她从不敢奢求的可能,小心问道:“不愿什么?” “……”钰卿抿了抿唇:“不愿看到你那样的命理,不愿看到,你同他人在一处。” 随着钰卿的话,阿澜一颗心几乎都要颤抖起来。 “你一直知道我的命理,便一直独自苦恼了这么久吗。” “不只是苦恼,”钰卿缓缓摇头,蹙着眉,手抵在心口处:“每当看见扶……看见那人,每当想起此事,我心中便不好受。就连你方才说不会按命理所示,这些感受也并未消失。” “可我不明白。”钰卿看着阿澜,心中又添一份悲哀,那是对自身的悲哀,对似乎无所不知,却又一无所知的命君身份的悲哀与无助。 话已至此,钰卿索性倾身靠近阿澜,与她额头相贴,将探知他人情绪的法术逆向使用,将自己内心的感情对阿澜展露无遗。 先是她忽然靠近,而后不属于自身的情绪被一一传达,强烈且复杂,让阿澜一时失语。 那苦涩中却仍有一丝欢喜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 钰卿离她很近。 “教给我,阿澜,这些是什么,教给我。” 她话音一落,阿澜脑海中似乎有根弦倏地断了。 除了钰卿,她现下再看不到其他,再听不到其他。一颗心鼓噪着,催促着让她快点做些什么。 于是她终于放任自己的冲动,扣住钰卿手腕,微微偏了偏头。 自己的嘴唇会不会有些凉。阿澜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吻住钰卿温软双唇,自己的也逐渐染上相同的温度。 她轻柔吻着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就像吻着一支花。 一支世间仅有,她最喜欢,也渴慕已久的花。 钰卿没有躲开,乱糟糟的心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 欢喜之情。 半晌,阿澜离开钰卿,脸颊因呼吸不畅而有些泛红,心快得像要跃出胸膛。与她相比,钰卿神情就平静许多。 但阿澜知道她并非讨厌或排斥。 “我——” 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声鸟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阿青正站在窗沿,也不知看了多久。 阿澜没空管它,正想接着表白心意,却听得钰卿道: “你想同我做有情人?” “是。”阿澜认真点头:“我喜欢你,爱慕你,从前未曾告诉你是怕……冒犯你。 她眉眼温和,牵住钰卿的手:“可你刚刚告诉我,你对我也是同样的。” “我方才所说那些,是因为喜欢?”钰卿似懂非懂,因扶宁跟她说过的几句戏言,她便以为喜欢不过是浅薄的东西,可现下看来却并非如此。 阿澜此时才觉羞赧,脸色更红几分:“对,心绪全为一人牵动,为她喜,为她忧,却甘之如饴,这便是喜欢。” 钰卿闻言还欲细想,但阿澜此时等不及她细细琢磨。 她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期待问道:“那,那我想同你做有情人,你可愿意?” 有情人…… 钰卿想到方才的那个吻,便也顾不得想其他了。 她只知现下自己心中着实欢喜。 于是她颔首。 “好。”
第37章 除夕 自那以后,钰卿自然而然地搬进了阿澜的房间。 进屋前,看着习惯性地想要飞进阿澜房中的阿青,钰卿毫不留情地施法,将它赶去自己原来那间屋,手再一挥,将那屋的门窗全部关严。 刚来此地时她被阿澜拒绝同住,阿青却能自如进出,而且这些时日它也一直留在这屋里,钰卿可全都记得。 阿青气得乱叫一通,在屋里飞了一圈又一圈,想啄坏窗子飞出去,却也怕阿澜生气,不敢真那样做。 钰卿才不管它,对它控诉的啼鸣充耳不闻,接着迎着阿澜讶然神情,泰然自若地占据了床榻一侧。 阿澜:…… 自小耳濡目染的礼教让阿澜觉得这似乎是不太妥当,可她转念一想,就算这样同钰卿说了,她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势必还要揪着她问个清楚。 于是她虽整个人红成虾子,但仍强撑镇定地躺在了钰卿身旁。 阿澜在被窝中躺得板板正正,恍然间,她感觉似乎自己回到了曹镇的第一个夜晚。 此时恰如彼时,她犹记得那晚的心如擂鼓,怀揣着一颗爱慕之心,小心躺在心仪之人的身旁,不敢叫自己的心意泄露分毫。 但如今不同了,她已然得偿所愿,从前不敢想象的,现今都可以成为现实。 身下床榻比曹镇客栈的要窄一些,阿澜因此同钰卿靠得很近,近到她稍微动一动手,便可挨到钰卿手背。 阿澜于是牵住她。 钰卿侧过身来:“何事?” “没事,”阿澜将大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就是觉得,真的同以前不一样了。” 可钰卿不太能理解她的话,她并未感觉到此刻与之前有多少不同之处。只是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可以重新与阿澜共处一室,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 她这样想,便也这样说了。接着她反握住阿澜的手:“此刻你牵着我的手,我心中很欢喜,可是从前……亦是如此。” 讲出自己真实感受,钰卿很有些赧然:“从前我便十分欢喜。” 她讲了这一连串的话,引得阿澜一颗心上上下下。她品味着钰卿最后的坦率,心中惊喜与爱意都快要满溢出来。 借着烛火,阿澜看见钰卿耳垂上一抹微红。 她这般可爱,让她很想抱一抱她。 阿澜靠过去,扑进钰卿怀中。 肌肤隔着单薄的中衣相贴,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除了她的,还有钰卿的。 阿澜抱着她,手抚上她背心:“这便是不同之处,钰卿,感受到了吗。” 怀中拢着温热身躯,心安静不下来,钰卿呼吸一滞,慢慢回抱住她。 方才阿澜额头轻轻蹭过她下唇,让她一下子想起今日的那个吻,心便跳得愈加快了。 钰卿:…… 她耳垂更红几分。 好罢,是很不相同。 - 阿青跟钰卿闹了好大的脾气,阿澜来哄都哄不好。 让它更加生气的是,白日里阿澜虽哄着它,夜间入睡时却仍是容许钰卿赶它出去的行为。 它便连带着阿澜也不理了。 在阿青幽怨的眼神中,几天过去,凡间的除夕终于来临。 阿澜一早就熬了一锅浆糊,用小盆盛了端过来放在窗沿上。 阿青蹦跶着来到盆边上,好奇地看着里面白色的东西,在阿澜看过来时又撇过头,装作漠不关心的模样。 那日几人一同剪的窗花被钰卿拿过来,阿澜翻了翻发现,钰卿将自己剪的那几张不好看的压在了最下面。 阿澜抿着唇笑了笑,悄悄将那几张单独取出夹在中间。 她们都没看着那盆浆糊的空档,阿青迅速啄了一口,接着飞到屋里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吃,不料却浆糊粘住了嘴。 察觉到不对,阿青跳着脚,急切地扑扇着翅膀,发出闷闷的叫声,终于引起阿澜注意,将她引进屋里,这才得到解救。 看在嘴上浆糊被阿澜擦掉的份上,阿青勉为其难跟她和了好,乖觉站在原地,听着阿澜念叨它。 看了阿青,钰卿便明白了这名为“浆糊”的东西的用途,用刷子沾了一些,无师自通贴起窗花来。 仔细安顿完阿青,阿澜来到窗前,趁着钰卿贴偏屋窗户的时候,将她之前藏起来的那几张窗花抽出来,迅速贴好在这边窗户上。 正如阿澜所说,这些窗花不过是有些地方剪过了头,整体还是好的,贴在窗子上看不出什么分别。 钰卿贴完那边,终于察觉到自己那几张不翼而飞,过来看了看最后余下的两张,也明显不是出于自己之手。 她问阿澜:“你可见过那几张窗花?” 阿澜装糊涂:“什么窗花?” “……”钰卿抿起唇,很不想说。 阿澜笑着拿起最后两张:“走吧,那边还有一扇窗没贴呢。” 最后一扇窗在主屋西侧,透过窗正巧可以看见花圃中那棵梅花树,阿澜将桌子挪开,一边寻思着梅花开放的日期,一边举起一张窗花比对位置。 钰卿跟她一人贴一边,她不想浆糊沾到手,便用法术操控着那张窗花贴上去。 透过窗花的镂空处,阿澜看到钰卿认真表情,许是因为窗花贴得很正,她面上又露出些微满意神色。 阳光洒下来,命君大人原本墨色的眼瞳因此变浅了些许,长睫轻阖又打开,阿澜想,若是将手放上去,一定会有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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