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郑管事便拂袖离去,只余仍站在原地的曹悦,和惴惴看着她的阿莹。 自然,还有这边看八卦的众人。 “哇,好一出大戏啊。” 耳边一道小声惊叹微微吓了阿澜一跳,她转过头,发现扶宁已不知何时出来了,正站在她们旁边,同她们一起看了好久的八卦。 “扶宁姐姐!”阿澜高兴地拉住扶宁的手,将她周身仔细检查一番:“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事,现在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扶宁笑着回答,配合地转了一个圈。可当她看向一旁的钰卿时,脸上表情却严肃起来。 阿澜见状,心知当时钰卿击碎巨石给扶宁留下了深刻印象,正想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扶宁一拍钰卿肩膀,兴致高昂: “钰卿,我都不知道你有那般神通,你这么厉害,怪不得阿澜叫你大人,要不我以后也叫你大人好了。” 阿澜钰卿:…… 钰卿拂开她的手:“不必。” 三人说话间,曹悦带着阿莹来到她们面前,同扶宁打招呼: “扶姑娘今天气色不错。” 她转向阿澜钰卿:“二位是扶姑娘的朋友?” 阿澜点点头,几人互相介绍了下,又礼节性地寒暄几句,曹悦便不再打扰她们叙旧,带着阿莹进了后堂。 进了书房,关上门,曹悦面色不愉地看着阿莹。 “师姐……” 从未被师姐以这种眼神看过,阿莹有些紧张,诺诺开口喊她。 “我跟你说过,首席选拔,我没有受到任何不公,你怎么就不信呢?” 想到郑管事所说,阿莹常常跑去为她“鸣不平”,而那些话又进了陶婉的耳朵里,曹悦一时头痛无比。 “要不是郑管事今天说了,我恐怕要一直蒙在鼓里。” “师姐认真钻研医术,当然不用知道这些事。” 听她这样说,曹悦更气了:“你还不知错!” “我没有错!”阿莹不服气:“师姐明明就是颐康馆最厉害的人!那个坏女人根本比不过师姐!” “住口!她是我师姐,自然也就是你师姐,怎么能这么说她?” 从未被师姐这般严词斥责过,阿莹眼眶红红,却仍是倔强不低头:“那女人不安好心,我今天才知道,她还监视师姐你呢!” “监视?她怎么会监视我?” 曹悦不信,陶婉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是清楚。 “今天外面那两位姐姐问扶姐姐在不在西堂,那女人一下子就说是师姐你救了扶姐姐,还说是前几天送药过来刚好碰到。” 她憋着眼泪,急着向师姐佐证自己:“东堂送药过来的人里根本就没有她,她就是在说谎,肯定是见不得师姐你比她好,偷偷监视师姐!” 听了阿莹的话,曹悦沉默下来。 良久,她叹一口气:“她很好,是我不好。” “师姐!” 阿莹急了,怎么她刚刚说的话还起了反效果。 曹悦看着她,“今天在郑管事面前我保下你,但该罚还是要罚。” “你既然不知错,那就待在这里抄医书,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第12章 入夜 西堂 听了阿澜的讲述,扶宁露出惊讶且后怕的神色:“这么惊险,幸亏我当时早早就晕倒了。” 她看着两人:“不过你们俩也真厉害,这种危机都能化险为夷。” 阿澜笑着摇了摇头,又接着道:“后来我和钰卿就去找扶宁姐姐你,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就想着也许那匹马会带姐姐来这里,所以来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扶宁点点头:“这马在认路上的确靠谱,驮着我一直往曹镇跑。我当时昏昏沉沉的,一睁眼人就在这里了。后来我听说是曹大夫出镇采药刚好碰到,才把我救回来了。” 互相讲了各自情况,扶宁问道:“不说这个了,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现在动身去扶氏一族?还是在这里暂留一阵子?” “本以为找扶宁姐姐你需要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我们现在没别的要事,什么时候出发都行。” “那不如一直待到秋月节之后?”扶宁提议:“我听说啊,这曹镇的秋月节可热闹了,这里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各种各样的习俗和活动都有,我打算留在这里参加,你们呢?” 听她这样讲,阿澜看了一眼钰卿,果不其然在她眼中找到熟悉神色,她笑着应下:“好啊,那我们就秋月节之后再出发。” - 月上柳梢头。 往日曹镇即使是夜间也十分热闹,但今天傍晚天色阴沉,似乎是要下雨,因此摊贩陆陆续续收了摊,各人回各家。曹镇各地,也在这偶尔才安静的夜里,展露出不同的众生相。 西堂书房内,阿莹握着笔抄写医书,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的,应是哭过一场。 桌上有一食盒,是师姐叫人给她送来的晚饭,但阿莹却赌气不吃。 她不明白,就算她不该在义诊的日子惹事,但她也是为师姐好啊,可师姐却还要责罚她。 自从师姐来到西堂,她一直跟在师姐身边,见到师姐彻夜苦读医书,见到师姐为研制新药累倒一次又一次。 这些她全都看在眼里。 师姐这样努力,研制的新药救了多少人,但那些镇民眼里却永远只有东堂首席! 那个坏女人又做了什么值得他们吹捧,她只不过是占了个名号。要是师姐是东堂首席,肯定比那女人还要强一千倍一万倍。 可……师姐却要为了那个坏女人而责罚她。 阿莹心里憋着气,手下一抖,纸上晕开一大团墨渍。 她瘪瘪嘴,更加委屈。 这张又得重新抄了。 - 比以往冷清的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曹悦独自一人往东边走去。 走过一道桥头,她看见前方有一个人朝她的方向走来,她顿下脚步。 来人是陶婉,为怕路上下雨,她手中提着一把伞,看见曹悦后,她也愣了一下。 曹悦走过去,在离她两步远处站定:“这些天阿莹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陶婉摇摇头:“她只是太在意你。” 各自说了一句话,两人便都沉默下来,这情景要是落在镇民们眼中,定会成为她们不和传言的佐证。 察觉到氛围的尴尬,陶婉开口道:“许久没跟你说话,现在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曹悦抬头看去,瞧见她唇边那一抹无奈笑意,心念一动,竟将自己心中所想之事脱口而出。 “阿莹说前几天你来西堂送药了?怎么没见你人?” 说完她便后悔,这件事稍微想一想她就能知道原因,哪里还需要特地问一问陶婉。 可她还是问了她。 话已经说出口,曹悦索性当自己不知道,等着陶婉回答。 陶婉握着伞的手紧了紧,“我在门口给他们递东西,没进去。” 那日她跟着去西堂,遥遥看见曹悦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进了西堂,到门口时又看见曹悦给那病人施针救治,面上焦急又认真。 她在门口帮忙,看着曹悦忙完全程又进了里间,直到最后也没迈过那道门槛。 曹悦看着她,又有了满肚子想问她的话。 送药不是她职责,为什么要跟去西堂?既然已经去了,为什么又只站在门口? 但这次她没问出口,也不必她问出口。 天上飘起雨丝,陶婉撑开伞,走近一步,将两人兜进伞下。 “我怕你不想见我。” 伞下,陶婉垂眸开口。 “我怕你,讨厌我。” 曹悦不再看她。 为什么……会觉得她讨厌她呢? 但她仍是没问她。 - 客栈 细雨如织,在这秋夜中给安静的镇子笼上一层清冷的雾气。许是临近秋月节,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红色灯笼,在这雨夜中星星点点,颇有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青鸟飞入坐于檐上之人的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梳理着被雨打湿的羽毛。 钰卿布下小型结界,将微凉的雨幕隔绝在外。她临高远望,放出神识,将镇中每一处街道尽收眼底。 有人立在檐下避雨,有人匆匆回家,有人背起另一人,执伞信步而去。 这些场景起初颇有意趣,但坐在这里的时间长了,钰卿便从其中慢慢品出空寂之意。 就如同栖灵境一般。 这念头一升起,钰卿顿时便觉索然无味,正欲起身回房时,却想起阿澜叮嘱。 心中估算一下,约莫还不到时候,钰卿便又坐了回去,顺带着想起那时的事来。 阿澜管店小二要了热水,红着脸看向她,请她去外面逛一逛,过段时间再回来。 钰卿不明所以:“不过是沐浴一事而已,有何避讳之处?” 听她这么问,阿澜顿时也忘了羞涩,声音严肃道:“这是个人隐私,当然需要避讳。” 她又想起什么,神情微妙:“你说你掌管命石,那每个人的命石之上,不会连这些都会显现出来吧。” 钰卿摇摇头,没等阿澜松一口气,便道:“其他人命石如何我不曾细看过,我只看过你的。” 阿澜这一口气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刚刚消退的热度再次攀上脸颊。 见状,结合刚刚的隐私言论,钰卿很快想通她为何如此表现,宽慰道:“你且放心,我不曾见到过,此事也无甚好看的。” 可她这话起了另一种效果,阿澜表情又再次微妙起来,她眼神下移,飞快瞥了眼自己身体。 钰卿:? 她最终被阿澜用“有求必应”的能力赶出客房。 阿青啁啾一声,调回钰卿思绪。 她摸摸青鸟翅膀:“时间差不多了吗?” 见阿青点点头,钰卿身形一移,便从房间窗户翻了进去。 阿澜已洗好出来,长发湿漉漉披散在身后,身上衣衫沾染着水汽。 阿澜拿起一块布巾擦着湿润的头发,见她从窗户进来,微微吓了一跳:“怎么不走正门,从窗户进来被人看到是会误会的。” 钰卿摇摇头走过去:“无人看到。” 她将那块布巾从阿澜手中拿开,迎着阿澜微微怔愣的眼神,抬手使了个法术,阿澜周身便立即干干爽爽。 阿澜回过神,避开视线:“下,下次要走正门。” 钰卿点头应下,瞧着她每一处动作和神情。在她注视下,少女视线不再与她交汇,身体微侧,背对着她,就连距离也被悄悄拉开一些。 钰卿眉头微微蹙起。 自她来到凡界,令她新奇疑惑之事不少,但那些有形之物她很快就会弄懂,唯独眼前少女总是令她捉摸不透。有时靠近,有时又避开,就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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