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纤云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那可不!我们昨日才将那端木家给灭门了,今日又得去杀那林家的大少爷,真是太累人了。不过幸好,今日的任务难度较小,应用不了多久。” 花良因也道:“是啊,昨夜我也就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也不知为何,近来的单子真是越来越多了。” 在绯羽庭这个组织里,除了老大向千洲外,也不过五个人,各个都是向千洲培养出来的金牌刺客,绯羽庭早已成为这江湖上最有名的刺客组织。 每当向千洲接到刺杀单子后,他便会将任务派给手下的五名刺客,而每个人拿到的本该都不是同一个任务,但花良因和释纤云这两人是特例。 花良因和释纤云,在一年前某次行动中偶然碰面,相互配合得十分默契,两人的任务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向千洲得知此事后,便特批这两人一并接任务。 久而久之,这两人的感情也愈来愈好,竟是成为了绯羽庭的第一对恋人——当然,此事向千洲还并未知晓,因为若是被他知道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石桥头。 清溪汩汩,浮光跃金。 一个穿着浅黄色长裙的女子俯在石栏上,望着桥下的游鱼,叹了一声又一声。 “付桦啊,想起你对我说的那山盟海誓,哈哈……也不知对多少人说过。我早该知道,你是个这般风流的男人。” “这世上啊,风流的男人数不胜数,你不过是那其中之一,你本罪不至死,只可惜——你负了我骆滟。” 说到这里,她勾起嘴角,轻轻一笑,而眼角的泪水也随即簌簌滑落。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桥下缓缓走过,那人倏然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桥上的人,似要驻足于此。 “你可知,在去绯羽庭下单的那日,我哭了好久好久!付桦啊,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许久,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不由得一惊——此人怎的没有脚步声? 回首望去,赫然一个穿着华服的青年正往着桥头走来。那人手里握着一把纸扇,半开半掩;玉面薄唇,眼波中漾着浅浅温柔,整个人透出一股儒雅温润的书生气息。 骆滟对那人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事。” 青年又道:“若我没猜错的话,姑娘是骆家的二小姐,骆滟吧?”说着,青年便走上了台阶,微笑阔步来到了骆滟的身前。 “对,正是我。有何问题?”骆滟抹了一把泪,纤眉微扬。 “江湖上,早有传言骆家二小姐与付家大少爷私交甚好,而就在几日前,付桦在路上遭刺客袭击而亡,想必骆二小姐是在为他的事而伤心吧?”青年道。 骆滟一听到“付桦”的名字,立即趴在了石栏上,她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直接开始号啕大哭。 青年轻轻从骆滟的背后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在下很能理解骆小姐的心情。我的爱妻早在一年前便病逝了,当时我的心情和骆小姐你一样,崩溃,痛不欲生,甚至……也想过要一了百了。” 骆滟霎时感受到从手上传来的温度,听着那一番话,她渐渐停止了哭泣。身后那个人的手是那样温暖,声音是那样温柔——虽然那人并不知道付桦是自己请人刺杀而亡的。 少时,那青年又突然开口道:“骆小姐,你知道么——” 骆滟不解地问道:“嗯?知道什么?” 青年轻轻一笑,温热的气息扑在骆滟的后脑勺处,引得骆滟的心里一度慌乱。“在我爱上我的妻子那天,我有一种极为想要拼尽一切去守护她的冲动。我本以为,我这辈子只会对那一个人有这样的冲动。可如今方发现——” “那熟悉亦久违的冲动,好像……又来了。”这句话,青年是贴在骆滟的一头青丝上说的,每一个字都如磐石一般落在她的心上,极沉,极重。 骆滟早已冒了一身的汗,却还在故作镇静:“公、公子,这是……何意?” 青年淡淡一笑,目光变化莫测:“在下姓奉名祁,与骆小姐同是天涯沦落人,若是可以的话,奉某愿以我的这双手来守护、以我的这颗心来温暖你的余生——我会替付桦好好地照顾你,九泉之下,他也可以安息了。” 闻言,骆滟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急速地跳动,且愈发激烈,雪白的脸颊上在冥冥之中已然泛起一阵潮红。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意识到自己已然心乱,连忙用力甩开了奉祁那温热的手,十指相扣放在胸前,低声道:“奉公子,你我虽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毕竟男女有别,公子还是别靠我这么近为好。” 奉祁身子微微一颤,脸色微沉,脚下却一动不动,显然没有后退的意思,依旧挨着骆滟站立。 很快,那张脸又很快恢复了微笑,柔声道:“骆小姐莫不是在担心奉某是坏人?” 骆滟闻言,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心里竟又是一阵慌乱:“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深知奉公子所做皆是出于好意,我只是……” 还未等她将话说罢,奉祁却已打断道:“我明白骆小姐此时的为难。奉某在此立誓,余生定不负骆小姐。” 骆滟听完,并未作答,而是立即将目光投向了水底的游鱼,继而又深吸了一口气,殊不知,自己的心已然为其所动。
第7章 漏尽乌鸣炽焰燃 大殿内黑雾缭缭,鎏金柱上蜿蜒虬龙雕刻得精妙绝伦,仿佛真的有云与火绕于梁间。 一个青年坐在高高的宝座上,黑色华服之上,云火烫金纹于冷光下熠熠生辉,肩上披着白如素尘的狐裘,腰身挺拔,眉宇间透出阵阵凛冽之气。 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秉火派现任掌门——云癸。 云癸此人本生得温润俊逸,在他尚为弟子之时,平日里都以一副谦逊儒雅的模样待人,直到老掌门将掌门之位以及秉火派大权交与他之后,下属们方知此人的勃勃野心。 而谁也不曾料到,正是云癸的野心,让秉火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云癸继位没多久,这个本早已被掩埋于江湖上百门派之中足足数十年的的门派,竟是忽然扭转乾坤,一跃成为江湖上势力最强的门派之一。 相较于前几日,云癸今日的神色要凝重得多。他紧锁着眉头,缓缓地握起放在身侧的茶盏,轻呷了一口,咽下,整个动作做完,眉头紧锁依旧,迟迟才舒展开来。 这时候,一名下属走到座前禀报:“云掌门,陌萱姝昨日已被许珏杀害。” 闻言,云癸那眯成两条柳叶的眼猛地睁开:“什么?她居然被杀了?” 那名下属又道:“想必是她卧底的身份被许珏发现了,以许珏的性子,必将发动乌鸣会与我秉火派的战役。云掌门,此事情况危机,我们该怎么办啊?” 云癸听完,即刻将茶盏重重摔到了地面上,霎时粉碎一地,犹如玉花绽放。 顷刻,云癸沉声问道:“前日花瑟的事情你调查清楚了没?” 那下属连忙答道:“他应是半路遭遇了刺客截杀,他的手下竟是也无一生还。如今那海月阁主似乎还不知道花瑟与我派之事,属下觉得,需另寻他法尽快解决掉此人。” 闻言,云癸竟是高声笑道:“好啊,好啊!两个了!死了两个了!花瑟计划失策,陌萱姝被杀,这些当卧底的,都没把我秉火派放在眼里吗?!”说话之时,他的眼里似有种说不出来的疯狂,把那下属惊得一颤。 停顿少时,云癸继续道:“你去安排人马,明早破晓之前必须铲除乌鸣会。” “什、什么?破晓之前?”那下属一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不敢相信云癸竟会做出这般突然的决定。 想平日里,门派中的行动多为密谋良久,通常早已策划得精细无比,以保证天衣无缝,而如今突然派人出去行动,且还是灭一个门派这般大的事情,委实计划得太过仓促了。 云癸厉声一喝:“怎么?你,可有什么问题?” 那下属忙道:“没问题,没问题!易玄遵、遵命!” “至于海月阁主宋风——”云癸又道,“我暂且留他一命。反正,这江湖迟早是我的天下。”语毕后,他的眼尾处又浮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 远方天光已然渐渐暗了下来,冥冥残晖穿过云翳,照彻广袤大地,掠过的群鸟仅剩下寥寥剪影,清风拂过庭前,竹叶轻曳。 柳云暝将一个卷轴塞入了衣襟内,如燕般掠出窗口,纵身往上一跃,脚踝处却是一扭——她竟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这、这怎么可能!”柳云暝惊觉不妙,心里已然开始慌张,却仍抱着一丝希望。 柳云暝站起身来,再次尝试,再次摔在了地上。 她霎时大惊失色——这下可真的完了! 少顷,她双目猛地一睁:“莫非!是雨夜那晚……?!” 她自幼练成飞檐走壁的功夫,远程飞跃早已不在话下,这是她的一项优势,更是一项能够挽救她人身性命的重要技能。 而如今,她虽能够正常行走,脚部却已形成内伤,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使用轻功进行远程飞跃,而在现在她恰巧刚接到任务,在短时间内,若是要适应不使用轻功的刺杀,委实有些困难,且还面临着极大的风险。 柳云暝望着西边渐落的斜阳,平日里时刻写满了桀骜与倔强的目光也黯淡了下来,余晖下,那对狭长的丹凤眼中水光斑驳。 回首望了一眼绯羽庭,她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决不能让老大知道!” 一方面,自她追随向千洲以来,向千洲一直都对她青睐有加,尤其是在轻功这方面,他常称赞其轻功早已炉火纯青,江湖上必是无人能及,她委实不想令他失望。 而另一方面——也是她最为担心的。她怕因此而丢失了自己就任了多年的工作。 就在这时候,她的脑海里陡然闪过一个名字——杭初霏! 随即,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眼波流转:“有了。” 青岚褪去,林间一片幽暗,偶有鸟雀腾飞。风过林梢,叶动苍苍,摩挲轻响。 树屋内,一个身形颀长的女子双臂展开,慵懒地平躺于榻上;青丝散在席子上,稍显凌乱;雪白的衣摆迎着从窗外吹来的清风蹁跹飘动,修长的腿时隐时现;略带妩媚的眼轻眨着,浅浅明眸中透着几分清冷,几分魅惑。 这正是化回了女相的杭初霏。 衬着薄暮余晖,那张出尘绝世的脸上透出少许倦意,嘴里喃喃道:“我沧临仙姑如今竟已落魄潦倒至身无分文地躺在林间了……”说罢,她的肚子便“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好想吃东西啊——”她叹息着,目光不自觉转向了席子上空瘪的钱袋,“现在还欠着小刺客的钱呢……得想办法弄到钱才行。可我又能上哪去挣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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