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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蹙了蹙眉，道：“因为……江、江湖上都这么传的啊！” 杭初霏嘴角微微一勾，道：“江湖上传什么，你便说什么？再说了，有谁会大晚上穿着白衣去灭人门的？你这明显就是道听途说嘛，传成这样你都信！” 言罢，台下许多食客也开始对此说法各抒己见，顿时一阵骚动。 “嘶……”见状，说书人涨红了脸，为了摆脱此局面，摆了摆手道：“得得得，我换个说！”说罢，他又低低嘟囔了几句，再次抬眼时，却已然不见那白衣人的踪迹。 杭初霏掠出了“王记小食”，行出数里后，忽然一个名字在她的脑畔响起。 难道……又是她？！ 绯羽庭。 向千洲敲开了柳云暝的房间门。 “老大。”柳云暝望向他。 掩上门，向千洲用手势示意她坐下。 “听闻，你在江湖上多了个白衣友人？” 柳云暝微怔，一双狭长的眼错愕地张了张：“白衣友人？老大听谁说的？” 向千洲微笑道：“小柳啊，我待你何时不如亲生女那般？你对我说实话便可，什么都不必瞒着我——” “那个人，是你相好？” 柳云暝猛然抬眼，立即否认道：“我没有！” 向千洲忽然抚掌大笑。 “小柳啊小柳啊，你真是太像你母亲了。” 柳云暝侧过脸，一排长睫垂下。 ---- 杭初霏：有谁会大晚上穿白衣去灭门的。 我骂我自己√
第73章 夜游画舫遇故人 一日黄昏，夕醺西落。 杭初霏垂头丧气地走过桐花街，无精打采，满面愁容，嘴里的糖葫芦都吃着没劲。 残阳将本就颀长的影子拉得更长，远去的白衣愈显落寞。 颜粲啊颜粲，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姑奶奶我都已在这打听近乎一年的时间了，整座青轩城都快跑遍了，江湖上怎就一个人都不认得你呢？ 哪怕给我一点点线索也行啊…… 真烦啊。 行至回锦缘河必经之路上的那个街角，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已习惯性跟那算卦摊的穆小朝打招呼了。 “哟，穆道长，今儿这么快收摊儿啊？” 穆小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皮，看见是杭初霏，笑了笑道：“是啊。待会要去游画舫呢。” 杭初霏挑了挑眉：“画舫？” 穆小朝道：“是啊！你来青轩城这么久，该不会到现在都还没乘过城南渡口的画舫罢？” 杭初霏怔了怔，她心说自己就是在这长大的，没乘过？开玩笑！ 她问道：“这儿的画舫与其他地儿的相比，可有何特别之处？” “那是！我们青轩的画舫，让我说，便是华灯溢彩，富丽堂皇。去一趟如登仙界！”说到此处，穆小朝满脸写着自豪。 若杭初霏是个凡人，听到他这一番极高的评价，往往此刻便对其心驰神往了，但当她听到“如登仙界”四个字时，脸上笑意瞬间一僵。 仙界。 哈…… 仙界啊…… 如今的自己，似乎已不配再回仙界了。 别了穆小朝后，杭初霏朝着锦缘河行去。 忽然，脚步停了下来。 要不还是……去看看罢？ 毕竟来都来了，若不去玩儿一下，怕是以后再无机会了。 …… 戌时。 清风明月，乐声缥缈。 渡口木道上，两个身段高挑、身姿娉婷曼妙的女子一道款款行来。 今夜柳云暝不再是一袭黑衣，而是换上了一身便装，上着紫绫短衫，下着月白色襦裙，青丝亦尽数用银簪绾起，杭初霏竟是从她身上瞧出了几分端庄。 杭初霏喃喃道：“想不到，我竟是一直在与凡间绝色合作。” 言罢，她忽然想起，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化女相和柳云暝一同上街。 她今夜依旧是一袭白衣，玉颈上却多了一串璎珞，上镶嵌着诸多璀璨珍宝，腰间亦佩了雪花银步摇——要知道，自下凡以来，她可从未如此认真打扮过自己。 刚才那话似是被“凡间绝色”本尊听到了，看了她一眼：“嗯？” 杭初霏忙打哈哈道：“啊无事无事！我夸你呢。” 来渡口的游人甚多，摩肩接踵，杭初霏不由抓紧了柳云暝衣角，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与她走散了。 “欸，是那画舫吗！”杭初霏把头往上探了探道。 柳云暝望去，道：“应该是……” 那画舫的确装点得颇为华丽精致，但远不如杭初霏年少时同师父师姐一同游的那只。 一想到师父师姐，杭初霏不禁垂下眼睫。 自三百年前端木衿事件后，自己便再未见过师父。 也不知，师父现下过得可好？ 于人山人海中挣扎了老半天，二人终于挤上了画舫。 月华如练，夜色正浓。 浩渺大江之上，一片幽暗，唯江心的画舫灯火通明。 画舫上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华灯高挂，精致的飞檐上塑着上古神兽的铜像，乐声、歌声此起彼伏，酒香、花香、脂粉香交织。 这只画舫上聚集了诸多文人雅士，正围在一桌行酒令。杭初霏扯了扯柳云暝的衣袖，低声道自己也想过去凑个热闹。 柳云暝歪头看向她：“那你自己去。” “嘿嘿。”杭初霏笑着转过身，白衣一溜烟儿便跑出一里外，叫都叫不住。 柳云暝在后面缓缓地跟了上去，边走边摇了摇头，心道这家伙的性子也就这样了，罢了罢了，她想玩就让她去玩玩罢。 “我去那边看看江景。”柳云暝拍了拍杭初霏的肩道。 杭初霏点了点头，转身便加入了酒令中。 两轮下来，杭初霏甚是上瘾，而就在这时，远处的一道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诸君慢慢玩儿，在下有点事，先行告退了！”杭初霏起身，对一桌子人拱了拱手。 “杭姑娘下回有空再来玩啊！” “好嘞！” 拨开拥挤的人潮，她追随着那一道身影来到了甲板的另一头。 “师父！” 那人闻声，惊诧地回过首。 这张脸，杭初霏再熟悉不过了。 “真的是你！师父！”她喜出望外，直接上前一把抱住了子桑若兰。 怀中人低声问道：“你……是小杭？” 杭初霏忽然想起师父已然双目失明，忙将其从怀中放开，转而抓住了对方的手：“对，我是小杭！师父！适才我还在想师父师姐，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了你……” 子桑若兰的嘴角微微上扬：“甚巧，甚巧。小杭，近来过得如何？怎么没呆在天界？” 杭初霏笑得眼角含泪：“啊……哈哈哈，我过得很好！我……本是接到了任务下凡，顺带和友人乘画舫游游江。” 此时，就在她身后的糖画铺边，一道湖蓝色的身影掠出又迅速退回。 杭初霏？ 她怎么也在这？ “师父，你现下可还住在老地方？”杭初霏问道。 子桑若兰摇了摇头，道：“为师游历四方，只偶尔回来一趟。” 杭初霏若有所思。 须臾，她伸手拨了拨子桑若兰额前垂落的银丝，温声道：“蟾圆几度，一别三百余年，也不知今日一别，又得到何年何夕才能再见……” 子桑若兰颔首，轻拍了拍杭初霏的手臂，道：“小杭，你尚年轻，切记昔日答应过我的话，方不负平生。” “徒儿一直记得。师父的教诲，我永矢不忘。”杭初霏边说边点了点头，“师父，友人还在等我，先走了，善自珍重。” “好，你也多多珍重。” 到了柳云暝先前说的地方，只见佳人安静地趴在甲板的围栏上，青丝于夜风中飞舞，逆光的侧影平添了几分温婉。 “小刺客，我回来了。” 凭栏的佳人回过头，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款款行来，来人笑意盈盈，衣袂翩翩。 柳云暝问道：“怎么样？好玩儿吗？” 杭初霏搂过她的肩道：“当然，太有意思了，那些文人墨客一个个都不敢相信，我一介女流竟有如此文采哈哈哈哈！” 柳云暝嗤笑了几声，道：“好了好了，知道我的仙姑样样精通，是浑身上下都无可挑剔的旷世奇才。” 杭初霏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小刺客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柳云暝摊了摊手：“还不是和你这家伙学的？” “对了。”杭初霏道，“适才，我还遇到我师父了。” ---- 元宵节快乐！
第74章 夜游画舫遇故人 柳云暝秀眉挑起，侧看向她：“你师父？” 杭初霏望着天边那一轮皎白的明月，长睫弯翘，眸中泛起粼粼泪光，似盛满了星辰。 “是她将我带入江湖，我的武功、剑术亦皆拜她所授，莫说渡劫飞升，倘若没有她，我定然不会有今日。”说到此处，她垂眸低笑了一声，这一笑，柳云暝竟是分不清是什么意味。 杭初霏抬眼，再次将目光投向夜空。 若是那天，自己没有进那家酒馆，或许自己会淋一夜雨，再落魄地返乡，和爹娘在那山中隐居一辈子，平庸一辈子，在三百多年前，自己定然便会离开人世，后面的这一切，根本不会存在，包括小刺客…… 一想到柳云暝，她便不住侧首望了望旁侧的佳人，却无意对上了那双狭长而幽深的美目。她微微一怔，原来柳云暝已然盯着自己看了许久，而自己竟是分毫没有察觉！ 江风吹起佳人的青丝，柳云暝望着她，朱唇轻启：“关于你的过往，也不知——我是否有了解的资格？” 话音刚落，杭初霏忽然一把拉过她的手臂，柳云暝一惊。当她再次抬眼之时，已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若想听，前尘往事，今夜皆尽数细说与你。”杭初霏贴着她的耳廓道。 热风扑在耳上，柳云暝心下顿时一阵痒意。半晌，从杭初霏怀中离开，此刻她的双颊尤其绯红。 微凉清风穿过林间，徐徐吹入树屋，一时烛焰摇曳，幢幢幽影于木壁之上翩翩起舞。 “哈哈哈哈，小刺客，你能猜到么？当年啊，我可是要参加科考的！说出来你别不信，我最初的愿望是入朝为官！哈哈哈哈哈哈……”杭初霏笑得颇为放肆，转而伸出修长的玉指，挑起了身下女子的下巴。 柳云暝并未反抗，抬了抬眼皮，沉声问道：“你没喝酒？” “没喝。不想带着酒气碰你。”说罢，杭初霏勾了勾嘴角，被烛光微微照亮的脸庞竟是平添几分妖冶和几分媚色——柳云暝心说自己认识她这么久以来，怎的一直未发现。 柳云暝轻笑一声，拨开她垂在自己面前的一缕青丝：“没喝酒还笑成这样，莫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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