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说便是了,只是不知师尊想说些什么给阿蘅听,”她努力牵动嘴唇,扯出一抹带笑的弧度,脸上挤出的酒窝却盛满了苦涩。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亲为师,特别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唇。 “这里不可以乱亲,接吻是只有相爱之人才能做的亲密之事,你可明白?” “你年岁尚小,有些事我未教过你,今日说与你听,望你能懂。” “你做出那些举动,也是因我而起,我先前因魔气在体内冲撞,做出些事,对你造成了误导,是我的不对。” “日后你遇到两情相悦之人,自是会明白了,与我,与所爱之人亲吻,是不同的。” 师尊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温柔的仿佛一滩滩春水,可这春水于她却仿佛化成了漫天冰针,不断地刺进心中,再化成刺骨的水流,一点点切割着她,直到她浑身如坠冰窖,周血液全凝固住,再无半点知觉。 “所以,师尊您是怪我,怪我……亲了您,”沈疏蘅哽咽,猩红的血丝盘在她眼中。 傅雪客顿了顿,捧起她的脸,柔声道:“并未怪你,是为师当初做的不对,而你,你年岁尚小,心中好奇做出这些事也是正常的。” “今日,也只是告诉你,有些事,只能与特定的人做,与我……不可。” 少女泪眼婆娑,却还是笑着望着她。若是她未说出那些话,该多好。现下,她就可以用嘴唇吻住那双眼睛,替她含走颗颗苦涩的泪珠。 她眼中闪烁的泪光,照得她隐匿在心中的无耻,无处遁逃,只差一点就昭然出现在少女面前。 她破碎的模样,只会加重她心中无耻的欲……念。 “阿蘅不怪师尊,师尊对我做什么都无碍,”剩下的话,她只能说给自己一个人听,“因为我爱师尊,所以能够接受师尊对我所做的一切。” “师尊不让阿蘅吻你,以后不吻就是了,”沈疏蘅吸了一下通红的鼻尖。 师尊是发现了她对她的心意吗,才借着这次机会说清楚,让她不要再对她痴心妄想。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教导她,可她不能亲口问她,只能独自咽下所有。 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本就该独自承受所有,包括苦果,不是吗?都是她自愿的,她愿意咽下一切,因为这都是与师尊有关的,她爱她,爱她带给她的一切,包括苦难。 第39章 傅雪客的双手捧在徒弟的脸上, 手掌上先是一阵热流传来,不一会又在她掌心变得冰冷,如此反复,冷热交替地拷问着她的心, 是她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少女睁着一双通红的杏眼, 定定地望着她, 被泪水浸透的睫羽微微颤动, 犹如在狂风暴雨中欲飞却飞不起来的幼鸟。 这副画面又将她心中隐秘的念头勾起, 她除了心疼,竟还生另一种想法。 她想看少女就这般通红着一双眼, 婉转着哭腔唤她。 念头一出, 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心思已无耻到了这等地步? “莫哭了,莫要再哭了,”傅雪客松开捧着徒弟脸的手,她抬手用袖子一点点在少女脸庞拂拭。 沈疏蘅低垂着头,避开了师尊的衣袖, 她心里已经想明白了。 她一人承受爱恋带来的苦果就够了,万不可牵连师尊,让师尊为难。 沈疏蘅自己随意的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复抬头, 与傅雪客对视。 宛若春日般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只是那双微红的眼睛与这笑格格不入。 “橘子太酸了, 师尊下次可要给我甜一点的橘子。” 傅雪客点头,“不会再拿如此酸涩的给你了, 下次给你最甜的。” “不哭就……就好,不哭就好,……傅雪客听见自己的话,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了自己一番,她愈发虚伪了。 沈疏蘅扯了扯傅雪客的衣袖,弯起眼睛,“师尊可要说到做到做到哦。” “自是会的,为师答应你的,何时没做到过。” “师尊说让我去月寒谷中的瀑布下练剑一事,不如现在就让我去,还有一月门派大比就要开始了。” “阿蘅要抓紧修练,不给师尊丢脸,”少女的嗓音若清风拂过林间。 傅雪客笑了一下,“你身上不是还在疼吗,要不歇息几日,为师只愿你平安就好。”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沈疏蘅为了展示自己自己真的一点也不疼了,她在傅雪客面前蹦蹦跳跳。 “师尊你看,我是真的不疼了。” 傅雪客清楚徒弟惯常喜欢找些借口,从她这里讨要些“好处”,为了让自己帮她穿衣服,嘴上喊疼,也是徒弟会做的事。 只是按往常来说,徒弟要去那处练剑不会如此主动,定会向她“讨要”些什么。今日却如此乖巧,不讨价还价,傅雪客有些不习惯,这不习惯转换成了失落。 “你就这么喜欢练剑?你没有些别的要求?” 沈疏蘅疑惑地看着傅雪客,“剑修不就该练剑吗?什么别的要求?” 自从她同师尊出去历练了一趟,才知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弱小,见到师尊受伤时,她从未如此渴望变强,变得比师尊还要厉害,能替师尊抗下所有。 “没什么,随我来吧。” 傅雪客朝徒弟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牵着她。 沈疏蘅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双纤细的手,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是该牵着,还是怎样。 傅雪客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妥之处,之前她经常牵着阿蘅,是因为那时徒弟的魂魄残缺,才导致心智如同稚儿,她才像对待小孩一样对待徒弟。 她准备收回手时,柔软的手贴在了她的掌心处。 “师尊,阿蘅的手何时能完全握住你的手,”少女的眼中笑意盈盈,流转着水光。 “还要比师尊高!” “你想这些作甚?” “这样才能更好的成为师尊的依靠,就像当初年幼的我依靠师尊一样。” “师尊是我唯一敬爱的长辈!”沈疏蘅感受着与师尊掌心想贴的柔软,她也只能将爱意借着别的话说出。 傅雪客眼睫低垂,映下一片阴影,嘴唇微微翘起,配上她晦暗不明的神色,唇边的笑瞧上去倒像在自嘲的冷笑。 敬爱的长辈,她是她敬爱的长辈,自己可不配。 傅雪客深知她的内里在一点点堕落,哪里充满了欲念腐烂开出的繁花,甜腻的香味日夜都在蛊惑她,继续坠落,直至深渊。 “师尊,您方才说还要什么要求,阿蘅现下提要求可以么?”沈疏蘅小心询问。 “可以,”徒弟终于像往常一样对她提些要求,淡淡的喜悦浮现在傅雪客心中。 “师尊可以和同我一起吃晚饭吗?您可有自己喜欢吃的菜,做自己喜欢吃的就可以了,不用只做我爱吃的。” 自己喜欢的?从未有人询jsg问过她。她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喜好有那些。 特别是对于吃食方面,在未收徒之前,她一直都只吃辟谷丹。后来在山谷中捡到阿蘅,那么小的孩子,总不能和她一起吃辟谷丹,她这才学着做饭,根据小孩喜欢的来做。 “师尊觉得我们上次吃的桂花糕如何?阿蘅下次也学着做给师尊吃!”沈疏蘅忽地想起了那次她们吃桂花糕,直觉告诉她,师尊是喜欢它的。 师尊对于喜欢的和厌恶的,抑或是无感的,都不会说出来。只有她自己细细观察。 “到了。” 清冷的嗓音与瀑布拍石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疏蘅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走到了月寒谷瀑布前。 她回头望去,身后是覆满大雪的树林,厚重的大雪压在青松上,青松却依旧挺直。 剑修亦如是,剑修也当同松柏一般,即使是面对重压,也绝不弯腰。 师尊让她来瀑布下练剑,就是为了锤炼她的剑意和剑心,将身体当作一柄剑一般,去千锤百炼。 剑修的武器虽然是剑,但剑也是外物,真正能靠得住只有自己。 她要做到的就是,即使手中无剑,她站在那,也能发出凛然剑意,她就是一柄剑,一柄能斩平一切险阻的剑。 “师尊,我在此练剑,你是陪我一起练剑,还是回去呀,”沈疏蘅有些期待地看着傅雪客。 “为师今日有事,下次在陪你练剑如何?”傅雪客道。 沈疏蘅笑了笑,她挥挥手,“好,那师尊再见,您先去忙,我去练剑了!” “嗯,再见,为师先回去了,”傅雪客微微颔首,她转身就往树林走去。 沈疏蘅望着傅雪客一步步走进林中,那道雪白身影一入银装素裹的树林里,就失去了踪影,犹如一滴水滴入大海中。 师尊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后,沈疏蘅眼中的盎然笑意立刻坍塌,化为了浓浓的忧愁。 银白剑光一闪,一柄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寒光逼人。 沈疏蘅提着剑,一步步走向瀑布,将脚底下松软的雪地踩得嘎嘎作响,雪地上留下了她的一串串脚印。 傅雪客其实并未走,她一进入林中,就藏身在了一株大树身后,望着沈疏蘅。 她看见了徒弟的迅速“变脸”,那双素来爱笑的眼中弥漫着沉重的愁绪,究竟是为什么?是因为她的话吗? 想到这,她心中蓦得一疼,犹如利刃切割。 可是她只能这样,她们的关系不能在逾矩半步了。 她只能用师父的身份去对她好,将她能给的都给她,甚至她的命。 只仅限于此,她甘心吗?她真的甘心吗?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傅雪客的手按在树上,她的指尖发白,变得透明了,她却依旧在用力,仿佛在惩罚自己一般。 粗糙的树皮划开了手指,鲜血缓慢的在指间流淌,一滴滴滴落在雪地上,温热的鲜血一落到雪上,就将雪地烫出了个小点,犹如寒梅葬在了雪地中。 她的眼中氤氲着水雾,眸中的寂寂冰雪在一点点破碎消融,直到眼底漾着哀戚的水光。 傅雪客不再是雪山之巅飘渺云雾,而是跌落在红尘俗世中,因六欲七情不堪一击的人。 倏地,她似想到了些什么,口中喃喃自语。她转身就走,步履匆匆。 沈疏蘅站在瀑布下,从千尺高的地方坠下的水柱不断拍打在她身上,如一柄巨大的锻炼锤,捶打在她身上。 月寒谷是玉衡宗极寒之地,这里的水寒冷刺骨,像一根根针扎进人的肌肤之中,将人痛的直觉全无。 水流带来的寒气不断侵入着沈疏蘅的体内,她一面要抵御寒气的入侵,一面还要抗住水流巨山般的打压,手中还在不停地练剑。 这几项任务同时进行,对于灵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很容易就会灵力枯竭,沈疏蘅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借瀑布锤炼自己,所以她要想办法在此停留地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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