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分钟,又一杯酒端上来。 还是高脚杯,但里面的酒液又不大一样,红色不是深透了的红,好像只是在酒中浅浅挂了一笔颜色,映出来的稍显粉色。 姜慢看了一眼,区别对待是吧。 OK,小情侣的小把戏,她看破不说破。 面前站着一个,旁边坐着一个,莫惊年在两道视线中问一个问题:“这杯酒,谁请?” 姜慢笑一笑:“我。” 然后莫惊年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来面向姜慢正色道:“那我酒精过敏。” 不知真假,因为这种话也算是拒酒话术中的一种。人家都把病史翻出来了,你也不好强人所难,人人都怕出事,再闹进医院里就不好了。 这边姜慢还没说话,黎此已经轻声开口:“那我呢?” 话音落,莫惊年甚至没有抬眼去看,转椅稍稍一转,正对那杯酒,然后伸手去拿。 慢了一步,她只来得及触碰到黎此滑腻的手背,然后整杯酒被对方抬了起来,她抓了个空。 莫惊年的视线顺着酒杯往上扬起,目光中,黎此站得笔挺,略低着头意味不明地望进她眼底,而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姜慢冷艳慵懒的声音响起:“所以你有还是没有呢?”酒精过敏。 “一点,还是可以。” 黎此将酒杯放下的一瞬间,莫惊年站起身来。 她亲手调制的鸡尾酒灼烧着她口腔,外面,莫惊年攀上她双唇。 后者软糯的舌尖是钥匙,大门开,酒液便往外游去。 酒是冷的,人是热的,都在黎此唇齿方寸间撕缠混绕。 假如她可以麻痹自己,说心跳是因为那酒度数太高,可酒精蒸发之后剩下的全部都是因莫惊年而起的澎湃情愫。 双眼一边是清醒一边是迷离。 她能看见的是莫惊年轻轻闭上了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扫过自己的肌肤。不能看见的是某一个瞬间她抑制不住的迎合。 时间长不长?长,够人脑海中的山林楼宇覆灭再重建。短,秒针都没转过半圈。 停了。 莫惊年退开一指距离,睁眼。 于是她们的眼神便粘连在一起,焦灼得如同前一秒钟彼此的唇舌。 呼吸缠绵呼吸,都想克制,却都藏不住紊乱。 莫惊年沉沉呼出一口气,接着探头过去,双唇再度轻轻一点。 再啄了一会。 如果说刚才那下还能以酒作借口,那么这一下即便再短再轻都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吻,洗都洗不白。 没完了是吧? 姜慢翘着双手坐在一旁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现在的人都已经奔放狂野到这种地步了吗?爱情真的可以让人把环境和除对方之外的所有生物都丢出自己的世界吗? 虽说没过几天,等她也要同别人在这里来一场深吻的时候就能认证——的确是。 但现在的姜慢只有一个想法—— 这里还有一个人啊喂! 很快,莫惊年坐了回来,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盒过敏药,再就着桌面上的水将药吞了进去。 大概会起红疹,会痒,但没关系,赚翻了。 她品尝了酒,也顺便品尝了调酒师。 都很惊艳。
第13章 云 酒吧今天停电了。 黎此三点之后开始睡觉,中途醒来只知道天黑了,点开手机看见群上的消息说今天休业一天,她迷迷糊糊倒头接着睡,再睁眼已经八点多近九点。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床上起来开车去酒吧。 玻璃门关着,没落锁,她推门进去,一片漆黑中钟应颜坐前台打了盏台灯看手机。 “停电了。”她低着头,听声响便解释着。 黎此站在对面,轻咳了两声。 钟应颜才抬头。 看不清,她把台灯的头扭过来往上打着光,便见黎此垂眸望下来,底光照得她整张脸更显骨感,右眼玲珑剔透如宝石。 “群上不是发消息了吗?”还来?而且就算来也迟到了吧。 没多久,钟应颜笑了笑,才说:“找人啊?” 黎此回:“嗯,她来过吗?” “嘶——”钟应颜犯难了,她拧了拧眉:“可能来过吧,没有印象诶。我后来都懒得抬头了。” 她人肉告示到后半程的时候都机械得听见门开,“停电了。”,然后听见门关,如此往复。 黎此闻言只点了点头。 钟应颜随之故作惆怅叹了口气:“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人丢了怎么办,外面多危险呐。” “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会比酒吧危险?” 钟应颜莞尔:“不去找找吗?” 黎此斩钉截铁:“不去。” 车,开不进那个路口。 黎此下车往里面去。 这会儿不太晚,两边房屋都有灯亮,幸好这条道上还没有分叉口。 她经过了榕树没看见狗。 越走越往里进。 幼稚,哪间屋子不知道,人在不在也不知道,明明这个举动离谱得不切实际,可黎此对这件事想得最深入的一层是假如真的遇见她会嘴硬说自己只是恰好散步到这里。 然后,她便看见了莫惊年。 在街道的另一边,七八米距离,独栋的居民楼,铁栏杆里面,她靠墙坐在门外院子的石板凳上。 屋门在莫惊年手边,是开着的,黎此隐约能窥见屋内的场景。 先看见的,是插满蜡烛的白色奶油蛋糕在饭桌上,屋内围着三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中间一个十几岁左右的男孩。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他们还要唱歌,生日快乐歌,歌声飘到隔着墙隔着围栏隔着一整条街道的黎此都能听得见。 刺耳得宛如唐僧念的紧箍咒。 门外,莫惊年穿了件灰色的卫衣,戴着卫衣帽,帽子下面顶了个黑色的头戴式耳机。她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人薄薄的一片,不知在想什么。 没有哭,没有笑,情绪爬不上她的面容,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听歌愣怔着抬头看天。 人的悲欢都不尽相同,就算一家人,也一样。 里面的男孩闭上眼睛开始许愿,蜡烛的火焰轻轻摇曳,莫惊年的天空见不到一丝光亮。 所有的故事和际遇都最怕对比。 就前几天,莫惊年的十八岁生日是鱼龙混杂的酒吧和高考模拟卷,一墙之隔,里面一家三口分着蛋糕许愿庆祝。 她还要坐在门外,听笑声,听属于别人的生日快乐歌。 然而她的反应是出奇的平静和淡定。 门里面唱歌吹蜡烛吃蛋糕,时间拖得这么长她还是坐在这里没有表情抬着头一动不动。 她是自己要坐在这里还是被赶出来的没人知道。可夜深露重石板凉,榕树下的狗都不见了他们凭什么还如此这般心安理得? 当初站在路口的时候,莫惊年从这说到那都没办法触动黎此,到后来她也只干巴巴回了一句“说完了吗?”,因为莫惊年的故事的的确确没多戏剧也没多凄凉。 可人的诉说都抵不过亲眼所见一个画面。 此时此刻她忽然想明白,整个故事只是搭建了一个框架,莫惊年围住了她的感情,孵化、催生,在某一个时间点逼它爆发。就像人吃第七个饼才感觉到饱了,而她不知不觉已经被莫惊年喂下了六个饼,她站在这里,心甘情愿吃第七个。 这便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她会对一个只认识一个多星期的人心疼得难以复加。 黎此那会儿义正言辞说对她的故事并不关心。 莫惊年好像吃定了会有这一天,所以那时候才那么笃定说她迟早会关心的。 路灯下,黎此望着对面单薄的一个人。莫惊年不说话,乌云盖住了月亮,夜空中连陪她的事物都找不到,她整个人围满了孤寂。 那天晚上莫惊年挂着一抹笑同自己说:“你会关心的。”,话语围绕在耳畔,黎此挣,却挣不开。 对,她开始关心了。 莫惊年低头看见黎此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她凝神去看,街道对面,还是黎此。 高高瘦瘦,穿一件高领毛衣一件长款风衣站在路灯下。 黎此看着莫惊年,眉目中泛滥了忧愁。 可莫惊年笑了。 她站起身来,几步到黎此面前,站定的时候,她回身看了看,还能看见里面的拆礼物环节,然后她把黎此往旁边拉,将她带到四五步外的一条窄巷。 只靠外面橘黄色的路灯光洒进来,视线朦朦胧胧看得见对方人影轮廓。 巷道很窄,两人相对而立中间已经没多少空位。 莫惊年还握着黎此的手不放,她指尖从手腕一路撩到掌心。 然后她开口问:“你来找我?” 黎此答:“嗯。” 莫惊年笑意漫进眼底,又穷追不舍:“找我做什么?” 黎此的语气很淡:“一定要想做什么才可以找你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莫惊年一本正经,然后勾一勾唇:“除非你说你想我了,那就……”那就不需要理由。 “想你。”黎此打断了她的话,和她的思绪。 莫惊年顿住了。 黎此再重复一遍:“我想你了。” 她一句话便搅得莫惊年心慌意乱。她在剧烈的心跳和混沌的思绪中勉为其难拾起了碎片,拼凑出黎此说这话的缘由。 然后她话语一转,诚恳道:“我不是故意卖惨的。其实没什么,我早习惯了。”她能说出来的,已经算是快要释怀的。 莫惊年能这么说,只是不希望在那天晚上太轻易放她回去。她从来没有要以此来道德绑架黎此。 就算是此刻,她也没觉得自己已经可怜到需要黎此的同情和施舍。 因为玫瑰胜过蛋糕。 那朵玫瑰现下在她的卫衣口袋里。 而面前黎此缓缓道:“你说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疼了,就是动心了。” 莫惊年顺着回了一声嗯。 “我动心了。”黎此这么说。 半晌,莫惊年低声问:“你是在……表白吗?” “对,我是。” “过来。” 黎此只微微往前一探,莫惊年的双手就缠住了她脖颈,她被迫低一低头,然后莫惊年便精准无误探开她双唇。 空间狭小逼仄,她们贴在一起,吻得发热。 情情爱爱在脑海里翻云覆雨,心跳直冲云霄。 很久,到双方都呼吸不畅,莫惊年才放开了黎此。 都起伏着胸膛,她微微喘着,用气音说:“你欠我的。” 之后,她抬手,指尖抵住黎此心口。 “别用这里心疼我,用这儿。” 这儿。 她用目光亲吻黎此水润还隐约肿胀的唇,轻轻闭上了眼睛,莫惊年伸手抵住了黎此的肩膀,顺着一推将人按在了墙上,双唇再度覆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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