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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先是诧异，随后笑出声来，将垂在耳边的头发收拢于脑后，又摘下鼻梁上的东西，随后指着自己道 “陆小姐，现在可认出来我是谁了？” 眼前的人除了头发长短不一，谁又能说这不是陆井记忆中那个于柿？ 可是，头发长短不一？ “阿柿，你的头发……”陆井几乎是要喊出来，好在这之前她用手捂住了嘴。 “我的头发？”于柿有点奇怪地看看陆井，又看看在其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关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无所谓地说到。 “你说我的头发啊，不过是耐不住酷暑而剪掉罢了。” “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那不过是这里的腐朽孝道罢了，以前只要立夏，我就会剪掉多余的头发。说到这里，陆小姐何不进屋一坐？我去库房取些冰糕来消暑。” “冰糕，是何物？” 于柿已经转身进了院子，也不回头便留下一句 “待会陆小姐品尝之时自然会明白的，这是我稻香斋即将推出的新品。” “那就劳烦阿柿了。” 在房中坐定，陆井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不一会看到于柿亲自捧着一个漆盒走进来才发觉于柿身边少了那个活泼好动的阿琥。 “好了，陆小姐快来尝尝这冰糕，你可知在这里搞到冰竟有多么不易？”于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那只已经附上水汽的漆盒，盒中是几盏似稣酪一般，缓缓飘着白烟的物事。 陆井接过于柿手中带着寒意的漆盏，那冰冷的感觉仿佛回到那个鹅毛大雪的夜晚，看到于柿站在稻香斋门前的时候。 一晃，竟已有一年有余 “此物竟如此神妙，捧在手中如此凉爽。”陆井惊叹道，看向正给关雎递漆盏的于柿。关雎自然是双手躬身去迎。 “那是自然，这是从一处溶洞中找到的天然寒冰为器材制作的冰糕。自然要比陆小姐平时吃到的那些仅仅用凉水降温的点心要凉的多。”于柿说着又变戏法般递过来两只铜勺。 “小心着吃，可能会激到牙齿。”留下这一句话后，于柿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开始沏茶。 “阿柿，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这样披散着头发，耳朵上又挂着东西，是什么新奇打扮吗？” 于柿抬头，有点莫名奇妙地看了陆井半天，随后从怀中掏出那东西，指着其说道。 “陆小姐说的可是这个？” 得到陆井肯定的回应后，于柿将其打开，戴到了脸上。 “此物名叫‘眼镜’，可帮助视力不好的人看到更远处的东西。这几日我一直在研究书院的伙食，实在是有些不胜眼力，所以就戴上了。” “可是这种工作不应该交给伙计去做么？”陆井想起开学后的那日，于柿在海边对自己说的话。 “除了每月休息十天之外，每年我的伙计们都有一个月的长假可以随意选择月份休息。今年不知怎的，他们全都选在这时候休息好去乡下避暑，我既已作出承诺，自然不好反悔。” 说到这里，于柿少见的有些懊恼。 “好在一些小工还懂得体谅我这个掌柜的，说可以等其他人回来再休息。若非此，现在我说不定还真成了光杆司令。” “你的意思是说，阿琥也休假回家了么？”铜勺挖起一勺冰糕，陆井问道 “阿琥？那家伙跑得比小工还快，领了这两个月的俸禄就带着妹妹和我阿姐她们包了一辆马车去江南了。”于柿苦笑着说到，她还记得五人那日在车上对自己挥手作别时，阿琥灿烂的笑容和手里甩动着的银票。 “如此看来，于掌柜此时可是孤家寡人。”陆井打趣道 “也罢，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大抵也会找个地方偷会闲。”于柿这样说着，手底下沏茶的动作却是一直没有停下。“对了，陆小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不一会功夫两人就将盒中之物一扫而空，确实如于柿所说，这冰糕着实给人以寒冬之感。陆井听到这话表情却是凝重起来，只是埋头泡茶的于柿没有察觉。 “阿柿，你这几天可听说过‘五皇子意欲谋反’的传闻？” 于柿听到这话抬头，像是回忆一般呆住好久，随后道 “五皇子……就是那个不被重视的屸炡么？他竟有这般实力，敢走漏消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要造反？” “没错，就是那屸炡。我曾在宫廷聚会上见过他几面，那时他还没因为李贵妃私通而被忽视。” “根据坊间传闻，那五皇子可是对陆小姐爱慕有加。” “虽不愿承认，他确实如此。”陆井一瞬间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困于那东宫五年，那屸炡的心性会扭曲到何种地步。” “嗯。” 于柿的平淡虽已是日常，但此时如此，陆井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听到这消息，你竟不惊讶么？” “依陆小姐所言，我难道应该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么？”于柿将茶水递到陆井手中，随后问道。 不等陆井回答，于柿又说道 “我早就知道有一位皇子意欲造反，只是当时不知这敢于违抗当今圣上的竟是哪位，故此迟迟没告诉陆小姐。若正如陆小姐所说，要造反的是五皇子屸炡，倒不如就如平常一般生活。” “这是为何？” “若说我轻视五皇子倒也不错，只是以小民掌握的来看，那五皇子的谋权大业会就止步于此也未可知。” “所以陆小姐不如就将此事抛掷脑后。假使当真有那日到来，在那之前小民就会为陆小姐做好力所能及的打算。” 陆井看向已是短发，正对着镜子梳理的于柿。 “为何阿柿你要为我做这么多？” 于柿手下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其实很想说因为陆井很像自己的老师。 “还请陆小姐不要在意我的直言。” “只因令尊托付过，要在一切来临之前保住令堂以及陆小姐你的周全。而我不想辜负任何一人的托付，尤其是与你有关的人、事，就是如此。”
第20章 哄小孩 “那么，你只是一直遵照我父亲的指令，待在我身边？” 于柿本想着说出这些话陆井就能放心，谁知这家伙竟然想得这么偏。 “不是这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只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狠狠撞击木制桌面的声音，随后是关雎的惊呼。 “哎呀！”关雎避向一边，躲开在桌上蔓延的热水。 “你是说这一切皆是谎话？！你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你我之间的事？！”肩膀突然被抓着，随后整个人被迫转身面向陆井。那人脸上的神情，分明是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不过这时于柿的脑子却短路了。 “什么事？”她像是个弱智般问出这句话，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陆井的脸上绯红一片。 衣领被抓住提起来，于柿竟不知道陆井什么时候来的这么大力气能将自己提起来，过了一会才发觉是自己主动站了起来。 陆井看起来是想要说什么的，只不过半天竟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死死盯着于柿。于柿低下目光去看陆井的手时，只见那人的手此时已经红得几近发紫，领口的衣物不消说，已经是皱皱巴巴。 过了好久她才憋出一句话，不知为何神经现在才反应过来。 “并非如此……我只是答应了国公……” “答应了国公要陪着我胡闹，是吗？！”那人眼中早已有了泪花。 身体终于有了响应，于柿抬手抓住陆井的手腕，随后试图扯开它。 “陆小姐，冷静一点，我只是答应了国公要在世间大乱时护陆家家眷周全，至于其他，皆是我一心所愿。”终于能畅快呼吸，于柿一口气将话讲了出来。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陆井声音中已染上哭腔。 “呼……若我于柿今日所言有一句不属实，上天就降下天兵天将将我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于柿叹了口气举起手抵在太阳穴发誓到，古人的迷信她早有耳闻，陆井想必也不例外。 “当真？！” “自然。” 抓住衣领的手应声放下，于柿低头，有点惋惜的看向自己的衣领，那领口已经完全被拽松，已经不能穿了。 “陆小姐好力气，想必是和唐瑜小姐的切磋出了成效。”于柿调侃道，脱下外衣搭在身旁的椅子上，随后转身走向里屋翻找衣物。期间若是她抬头看去，便能看见两人目瞪口呆的神情。 那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无疑是两人诧异的对象。 “阿柿，我乏了，先回府歇息去了。” 于柿还在找能穿出门的衣服，突然听到外屋陆井说到。 “陆小姐稍等，小民这就来送。” 于柿忙回应到，随后囫囵抓起一件衣服就往身上穿。不出片刻已经穿好，对镜瞟了一眼，这衣服竟是纯黑的。 不过眼下并顾不了这么多，于柿忙出里屋向外走去，到时只看见陆井正要推门朝外走。忙从茶桌上拿起刚刚被搁置在一边的烟斗叼在嘴边追了上去。 “陆小姐，何不带些冰糕回府给国公和夫人品尝一番？” “……” 陆井愣在原地，关雎走在前面半天没等到陆井跟上来，回头看时，只见陆井脸上说不出来的纠结。 于柿看到陆井停下脚步，便也不急着走，从袖中摸出库房钥匙在手中把玩到。 “如何？陆小姐可是心动不想走了？” “……” “哎呀哎呀，陆小姐既然迟迟不语，于某只好以为是这冰糕不和陆小姐的口味。也罢！既然陆小姐都觉得此物不甚好，那便只好都投放于市井，赚赚百姓的惊叹便罢了。” 不知怎得玩心大起，于柿假装可惜地说出这番话，其中演技连她自己也觉得拙劣。 “想吃……” 陆井说话声音细若蚊吟，只不过两人之隔两步之远，这话自然是被于柿尽收耳中。 “今日之风甚是喧嚣啊。陆小姐说了什么？还请重复。” “我说！我想吃冰糕，你速速给我去拿口牙！！！”陆井大声喊道，俨然一副不顾颜面的样子。 “遵命，小民这就去。”于柿听到这话才慢悠悠动身向后院的库房走去。 “陆小姐不来参观一番库房么？” “……” 陆井没有回答，却是很诚实地跟了上去。关雎见状，一边暗自嬉笑，却也一边动身跟随于柿而去。 于柿口中的“仓库”，实则是和她本人所居住的屋子一般大小的一间客房，只不过地处西北角，且并无窗户纸，在原本窗纸应在的位置，都用木板堵住。 “陆小姐注意防寒，这屋里气候，可比这里的冬日要‘冻人’地多” 于柿心情显然不错，甚至和陆井完了双关笑话，只不过除她之外在场三人并不知其所以然，正巧遇上开门，三人之间的气氛，此时和这库房比起来竟是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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