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遥君惊讶,心想,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脚步下意识地就迈进了屋内走到小方桌前坐下。 云柳将沏好的热茶端来,黎遥君喝了一口,想不出该说什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今日休沐,赵大人怎么没在家?” 赵清颜说:“父亲昨日说,衙门里有许多薄册需要重新修整,这几日不回来。” “哦。” “那你妹妹呢?” “去打水了。” 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与赵清颜聊的,便坐在桌边看着门外的院子。一盏茶很快喝完,黎遥君站起来说:“我该回了。” 才一转身,一支箭矢咚地一声射/入墙壁的木板中,黎遥君一惊,急忙挡在赵清颜身前将她推入左边小屋内,随后跑出去将方桌拎进来抵在窗户上,“云柳!扶住!万不可松手知道吗!” “知道!” 她快步走出将小屋的门关上,又有十几支箭矢接连不断射/进来,黎遥君抽出马刀背靠在外屋的门后,思索着,是什么人要杀赵家? 等了一阵,院中响起细微的脚步声,一人从右侧小屋破窗而入,一人自外屋正门冲进来,黎遥君抬刀自下而上撩上对方面门,对方向后一闪堪堪躲过。 另一人穿过小屋从左侧持刀劈来,黎遥君脚下旋转绕到他背后以肘重击其后心,那人一个踉跄扑向了同伙。 “黎副将军!黎副将军!这里有人!”云柳慌张呼喊着。 窗户被撞得咣当咣当响,赵清颜咬紧下唇,极力抵住肩上不停晃动的小木桌。 听到云柳的呼喊,黎遥君瞬间明白,对方大约有三人,她必须速速解决屋内的两人。 不过须臾间,踉跄之人还未起身,马刀便已砍向他肩颈,一注鲜血喷薄而出,随即身形倾倒,他的同伙立时持刀直直刺向黎遥君腹间。 她侧身躲开蹬向对方后膝,对方跪倒在地的刹那,马刀绕颈,登时毙命。 此时,倾倒在地的那人骤然弹起,黎遥君躲避不及,顿觉腰侧剧痛,同时,第三人冲入屋内向她袭来。 黎遥君整个人被腰间的力道顶得连连后退,勉强架住第三人劈下的刀,一咬牙,向右后撤步,对方见一击未中,当即横劈过来。 就在这当口,他动作一滞,竟是赵清颜举起木桌奋尽全力砸在了他的后脑之上。 腰侧的刀被抽出,眨眼间砍向黎遥君面门,她闪身将将避开,疾冲向前近身将马刀狠狠刺入对方胸腹后立即拔/出,挥向刚回神正要上前的第三人。 那人见情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飞扑上来的黎遥君扑倒在地,支起上身的瞬间忽觉脖颈被一条手臂死死箍住,一丝凉意贴了上来。 他不敢再动,双手僵硬着撑在地上,只听身后的人不停喘着粗气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话音才落,黎遥君突然感觉头脑混沌,口角麻木,眼前景象也逐渐模糊,她心道不好,那刀上有毒! 绝不能留下祸患!不等对方回答,抬手一抹,将此人送入了阴曹地府。 赵清颜冲过来跪在她身侧惊慌道:“黎遥君!黎遥君!” “不要让…任何人查看…我的伤势。” 头一歪,人便昏了过去。 “黎遥君!云柳,去请郎中……去请郎中!”
第27章 “啊!” 赵清容刚走到家门口便看见地上血泊中的两个人,脚步一晃就惊叫出来。 赵清颜闻声抬头,急道:“清容,快来帮我!” “长姐!这是怎么了!” 赵清颜双臂架在黎遥君腋下,“先把她抬进去!” 赵清容急忙放下扁担,和长姐将黎遥君艰难地抬进屋内。 “啊!这里怎么还有两个!” 赵清容被吓得手上差点一松。 到了西屋的土炕边,赵清颜吃力地说:“她伤在左侧,头朝北。” 两人不停喘着气,虽然在军营里做过劳役,但到底是官家小姐,此前从未抬过重物,更何况是个大活人。 脑海中乍然闪过黎遥君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赵清颜对妹妹说道:“清容,你先出去。云柳回来后,让她与郎中在外面稍等片刻,待我叫你们进来时,你们才可以进来,记住了么?” 赵清容一愣,立即道:“长姐,与男子独处一室,你的名声不要了吗!” 赵清颜回头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黎遥君,“救人要紧。” “出去吧。”说罢,将赵清容推出了屋子。 关上门后,她回到土炕边,思量着,黎遥君的那句话,应是有什么秘密不愿被外人知晓,可要治伤就不可避免地要除下衣物,眼下,只能尽量不让更多的人发现这个秘密。 她定了定神,抛开内心的羞臊,深吸了一口气,解开黎遥君满是血污的腰带,将军服外衣敞开,看到了已被鲜血洇红的中衣下摆。赵清颜心神一凝,手指微微颤抖着抚向那片血渍,忽又停下来,抿紧了下唇,探向另一侧的两条系带。 因着担心衣料会牵动伤口,赵清颜掀开黎遥君中衣的动作十分轻柔,待两片衣襟全部展开后,赵清颜脑中“轰”地一震,黎遥君她,她竟是女子! 那人胸口处的白色绑布在此时此刻是那么刺眼,仿佛在嘲笑她无疾而终的女儿心事。赵清颜呆坐在黎遥君身边,一时间难以自处,长久以来的思念犹如一个笑话。 “大小姐!大小姐!郎中来了!” 云柳在外拍门喊着。 赵清颜被拍门声惊回了神,目光移向那令人心悸的伤口,心头忽地一疼,不容她多怅惘,对外说道:“再等一下!” 接着急忙将黎遥君的中衣重新系上穿好,提起中衣两侧下摆推至肋间使腰部的伤口全部露出,如此应是可以了吧,她想。 . 圬城福安堂的王世义进屋后立即打开药箱,为黎遥君清创止血包扎,先是查看了一番,随后伸手搭上黎遥君左腕,少顷,他说道:“面色异常,脉象紊乱且微弱,是中了毒。” 中毒?赵清颜怔住,过了一会儿,她试探着问道:“您可还发觉有其他不妥?” 王世义想了想,“暂时并未发现。”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赵清颜,说:“喂其含服,先将这口气吊住。” 云柳抓药才回来不到一刻,便有几名官差来了赵家,细细询问过后,他们将三具死尸用马车拉走,云柳从缸里舀出一桶水,刷洗着屋内和院中的血污。 赵成坚得知此事几乎是立刻就从衙门里赶回了家,待看到两个女儿均无大碍后终于将心放下来。 “爹,您喝口茶。” 赵清容说。 “清颜,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清颜为黎遥君盖好被子,走出来坐到桌边,说:“上午女儿与云柳去城中买盐,路遇地痞调戏,是黎副将军出手解围。之后她送我们回来,没多久便遇上那三个刺客,她在与刺客搏斗时受伤中毒,昏迷不醒。想起爹说过接下来的几日会留宿在衙门里,女儿便与清容将她抬进您的房内了。” “如此说来,是她救了你们。” 赵成坚说完,很快意识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定不是那地痞寻仇,只会是……只会是冲着自己来的。 下罪流放都免不了那些人的顾忌么? 赵清颜顿了顿,说:“爹,刺客的目标恐怕是您,您还是尽快回去吧。圬城有驻军把守,盘查严格,歹人进不去,内城比家中要安全许多。” “可你们三个女子在家我实在不放心,”他停了停,“云柳,你去通知军营。” “是。” 赵成坚继续向赵清颜说道:“待军营的人来了,你们想法子留下一两个,就说是为防歹人再次刺杀黎副将军。” 赵清颜点点头,“爹,您快回去吧,不要叫我们担心。” “好。爹不做那累赘。”赵成坚起身,“千万记得我适才说的。” “女儿记下了。” . 京城 “圣上,一个月前,肃真击溃渠陀及其他各部统一了北方草原,立国号为靺,都城由挞勒浑迁至白颉。”盛鹤羽说道。 沈如霖上前,“肃真虽立国,但其余诸部均仍以属国之名臣服,位于陇州、碇州一带的霁岚山外纵向盘踞的约有四个属国,另外两个则深居草原。” 冉禄接道:“圣上,前几年肃真曾两次来朝求娶昭华公主,如今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岑立祖也道:“不如以和亲来……” “哼!” 这声冷哼使岑立祖一愣,燕雍目视前方,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皇上思忖着,问:“尤明先,你如何看?” 尤明先回道:“臣以为,弱国才以女子换太平。我大襄国富民强,良兵猛将如云,区区肃真,尚不足为惧。” “马屁倒是会拍。”皇上笑了笑,“朕就知道不该问你。” 岑立祖低首琢磨了一阵才明白,原来圣上本意就是要打。尤明先善于揣度圣意,圣上选择问他,不过是要借他之口。 “今日就到这,都回吧。” 皇上说。 出了皇城,冯云史回到吏部,他走入考功清吏司,找到了刚整理完卷册的杜松生。 “老师。”杜松生躬身行礼。 “最近如何?” “尚可。” “你的父母妻儿可接来了?” “还未。母亲说,还是习惯留在禾州。” 冯云史笑笑,“好在京城离禾州不算太远。” “明日姚大人府上办百花宴,你随我一道去。” “好。”杜松生点头应下。 . 甘州 长乐村 黎遥君甫一睁眼,便察觉到腰侧阵阵作痛,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喉咙吞咽了几下,抬手在身侧摸索着,待摸到刀柄护手的冰凉触感,她松了口气,转头看看四周,这是,赵家? “醒了?” 赵清颜端着碗走进来,“把药服下。”说罢坐在黎遥君身边将她慢慢扶起。 “我自己来。” 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喝完,黎遥君问:“我昏睡了多久?” “四日。”赵清颜淡淡道。 就在赵清颜起身去墙边放碗的工夫,黎遥君低头想查看伤口,忽然发现军服已被脱下,身上只着了一件中衣,顿时大惊失色,当即抽出马刀指向赵清颜。 赵清颜怔在原地,目光看向架在自己颈侧的刀身,而后定定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黎遥君,眼中一瞬间闪过了惊诧、慌张、恐惧、失望、自嘲,诸多纷乱的情绪,让黎遥君有短暂的失神。 “谁……谁为我治的伤。”黎遥君忍住痛意问道。 “福安堂的王郎中。” “就他一人?” “还有我。” 黎遥君咬紧牙关反复吸着气,“没有别人了?” “没有。” “你看见什么了?” “你不想被人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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