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不得》作者:睡眠不足 简介:——你杀了我? ——我没想到会这样。 我常年梦见一人,总觉得自己的心脏对他深爱,可我害怕他,他和个鬼似的在我梦里纠缠。 原来他真是鬼,不,原来她真是鬼。 第一世,我埋葬了她。 第二世,我因她而死。 第三世,我死在了精神病院。 第四世,我终于记起,她爱了我三世。 三世轮回,三世不得。 她说,她要保住我。
第1章 1. 老树旁长了个大洞,前围了一圈警戒线。听说里面是修路时挖到的一个古迹。 我站在院里,看着黝黑的洞口,问,里头是个庙? “是呀,听工人说,里头坐着一个女像,摆了个……”外婆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足无措,琢磨了好一阵才摆出一个道听途说来的动作。 一手拇指与中指相捻,似是佛像里最常见的拈花指,一手半抬起,又偏向西方交际舞的手势。 中不中西不西的,听着怪异又好笑。 到夜里便不好笑了。 我又做了噩梦。 梦里有人在我床边走动,来来回回的。他腰间该是挂了一串钥匙。 我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只能听见清晰的钥匙撞在一块的声响,再然后是我悄悄睁开一小点缝才看见的一双脚。 他穿着锃亮的皮鞋,西装裤笔直,虽然我连他的小腿也看不全,但根据裤脚的直挺程度,该是一套都会工工整整。 他似乎是在等我醒来,在床边踱了很久。 没人会敢在这种情况当着对方的面睁眼吧?至少我看过的恐怖片里都是这样。 他后来离开了。我继续躺了很久,没见他回来才敢起身。 我开始作死了。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上去。至少按照我那胆小的本性,一直在床上躺着才是我会做出的反应。 我很后悔我这举动。 我跟着他往床头后走,摸着墙通过了一段向上的阶梯。而后是一座被废弃的城堡内部。 长而尖的哥特式建筑风格,但亮光几乎没有,看起来整个空间都是灰灰的,还隐隐发蓝。 我突然感到难过,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在我心里迸发。 “为什么丢下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大喊着往楼道跑。 我的身体带我爬上了城堡顶层的储物间。我的心依然在感到无比的难过。 我在结满蜘蛛网的空间里乱翻,引得细尘在灰暗里弥漫。 “你在哪?” “你为什么躲着我?” “你别丢下我。” …… 我听见我这样说。 突然,我翻出一窝死老鼠,干瘪的,残缺的。 我惊恐地叫起来。 我醒了。 缓了很久,等身体能动作了,我就立马起身拉亮了灯。 我是个非常信鬼神之说的人。但凡天色暗一点,我都不敢一个人回家。我总害怕吱嘎作响的木门后守着一个面目可憎的鬼。 没搬进现在这间屋之前,我其实没怎么有做噩梦的印象。搬进来后,我几乎天天噩梦缠身,甚至白天在学校也会梦见有人摸我的头发和手指,她还会问一句,你没有睡吧。 当然是睡了的,要不然怎么会做噩梦? 可我又感觉自己没睡着。 这种状态直到我离开小镇才得以结束。 想不到,今天又开始,不,是继续,又继续了。 我摸着被子上硌手的涂料,忍不住觉得恼。 打着保健品的名头骗老人的东西! 我身上盖着的被子是外婆被人忽悠着花了千把块买下的具有“保健”作用的物件。 千把块买了两床这么个大红色,正面还印满产品名的东西……只能说,破财免灾吧。 可这东西连保我做个好梦都做不到。 老树旁的那个古迹今天还是没人来照管,估计没什么值得研究的。 我站在警戒线旁,借着天光往洞里瞧。 看不太清,只能看见地上有石板,隐约铺出了条路。 我本人不爱作死,也不想犯法。收下好奇心后,目光就给了老树。 老树的年龄比我大,听说是我母亲种下的。就是它运气不大好,长个的时候被小孩扳断过,便长不直了。 不过现在也是好看的。 老树是株无花果树,它的主干长得漂亮,像道拱门,枝桠往四周散,围成堡垒的形状,内里是空的。 我很爱钻进里头。隐蔽且凉爽。 后来在里头陆续发现我家猫和我家鸡的尸体后,便没再往里钻过。 这古迹……挨着它。 不会里头也有具尸体吧? 可里头供着佛像。 但正经佛庙不会修在地底。 3. 我又做梦了,也不知算不算噩梦。 梦里我在追一个人,还是昨晚那个。 我应该很爱他。 我梦里的那颗心一直在为他难过,或者更应该说,是为他不要我而难过。 他从广场跑过,沿着楼梯一路向上。 我跟在他身后追,距离却越来越远。我忍不住流泪,坐在地上哭喊,质问他为什么不等我。 有人来了。是个年轻的男人。 “你别坐这,他们要出来看了。就算你丢脸,他也不会回来找你。”他拉着我的胳膊将我扶起,在学生从教室走出之前带走了我。 “你是谁?”我问他。 他说,他喜欢我。 我忽然就又想哭了。我很难过地想,为什么我每次梦见那个人都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为什么这人一出现就能让我看个清楚?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男人问我。 我本能地摇头。 是啊,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他?我总是梦见他,好几年了,但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脸,也没听见过他的声音。 所以我开始害怕他,害怕这些零碎又无助的画面。 是梦里的我喜欢他,我控制不住梦里的我。 我没听见梦里的我作出回答,大概她也说不明白。 我看见他了。 他头发有些长,遮住了大半张脸,隔着好几道绿化灌木侧身看我。 我正欲起身追他,他却快步走开了。 我看着他快速变小的身影,眼泪再止不住,扯着嗓子把刚才的心里话喊了出来——为什么我每次梦见你都不能看清你的模样?为什么他一出现就能让我看个清楚?明明是你先出现在我梦里的! 他没有心软。 他消失得很干净。 我还是没忍住,继续在空旷的校园里追逐他。 我一个人回到了广场,追不到他,也找不到扶我的那个人。 没来由的难过延续到了现实。 低情绪使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做事,一整个上午精神状态都是浑浑噩噩的。 我将自己团成团窝在椅子里,开始猜测我和梦里那个人的关系。 或许我们曾是爱人,经历一世又一世,但他是神仙,注定和我修不成正果,所以这一世便只想在梦里看看我。可他被我发现了,便就只能躲着我。 可这逻辑理完却并不合理。 于是我换了个设想。 这一次我们依旧曾是爱人…… 2. 我们不是爱人。 我只是他的供品。 那年闹灾,养不活牲畜,就连最好养活的守家犬都没能挺过这灾。 大家先是以为闹的瘟灾,但发现所有守家犬都死在我家后,“瘟灾”便变成了“鬼祸”。 很快,风水先生就被请来我家。 他说,这房地底下住了只鬼,生前情欲未了,需要一个活人作为供品。 显而易见,供品的人选是我。 他们听从风水先生的选址,在房里开始挖掘,想要挖出那只鬼的棺木。 找到棺木时,已经在地底挖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风水先生又说,为解情欲的供品不可马虎流程。新房、花轿、喜服、红绸红烛,缺一不可。 于是,那个空间被装饰成了新房,但先前挖的洞口竖直向下,花轿没法进去,便又修了条通往大道的石板路。 我听见屋外响起狗叫,咿呀呀的,凄惨又可怜。我想看看它,可刚抬头就被人压下。 他们在给我穿喜服。 我被推搡着绑进花轿。 他们还在忙活。有的烧黄符纸,有的舀来一碗清水,还有人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红腥。 我被灌了一碗混了符纸灰烬的水,紧接着又是一碗红腥。 我喝不下,想挣扎,但挣扎不动,有很多人压着我。 我想吐,又有人递来了麻绳。他们用麻绳捆住我的头,成功堵回我的呕吐物。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很难受,就连视线也模糊了,只能感知到有一股温热在我额头流动。 温热落在了我的眼角,红色的。 它又沿着我的鼻骨流下,腥臭的。 它透过麻绳,渗进我嘴里,和那碗红腥一个滋味。 我被盖上了红盖头,坐在花轿里如水萍般随着外面的人的动作摇晃……
第2章 是梦吗? 我摸了摸身下带有温度的椅子,有些恍惚。 是梦吗? 我将脚从椅子上放下,踩了踩坚硬的地面。 不是梦吗? 我照着记忆数步子,停在了用砖砌成的粮仓前。 爬上粮仓后,我掀起木板,跳了下去。一阵摸索后,踹动了底层的石板。 石板摔了下去,裂成两半。 我扒着底板将自己往下放。 在下面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副棺木。但棺木已经被打开,里面不见尸骨,只余一套尚能瞧出模样的西装。 我绕过棺木,来到了女像前。 女像的动作其实被模仿得很像,只是少了点细节。 比如,女像的头是偏左低下的;比如,她的目光应该高于做环抱状的左手;比如,做拈花指的右手其实是悬空的…… 她怀里曾抱着一人。 突然,台上的红烛生出了火苗,女像周身的绸缎也变得鲜艳。 女像慢慢从泥灰染上喜红。 “对不起。”女像抬起手,想要触摸我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时胆怯了,只蔫声蔫气地道歉。 “你杀了我?”我问她。 她低下眼,“我没想到会那样。” 眼前的女鬼不似梦里风水先生说得那般恐怖,反而低眉顺眼得惹我心软。 “我梦里的,是你?”我问她。 她低垂着眼,很慢地点头,不敢看我。 有些奇怪。 她看得见我时,我害怕她,我看得见她时,她反倒变得害怕我了。 说实话,她现在这种姿态也确实吓不着谁。 她很瘦,一身显腰身的喜服穿在身都显得空荡,一双手更是连掌骨也根根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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