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玉在一位中年人身旁停下。 在赶到现场的第一刻,岫玉就已经将救援队伍里的人都观察了一遍。 这场行动的总指挥便是站在当事人对楼天台的这位。 “我是阵南赵明盏师傅的徒弟。”岫玉将皮夹展开,现出自己与三叔的合照及其名片。 “赵师傅的徒弟吗?”中年人对此不可置信。 阵南的赵明盏是当地有名的佛士。警局有时都会请其来讲经或是看风水。几年前也的确听闻他收了位女徒弟。只不过……竟这样年轻吗? “我刚才给他施了咒,”岫玉让开一步,将身后跟来的警卫现了出来。 “两栋建筑之间,你看见了什么?”岫玉开口问警卫。 警卫忙答:“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模糊的人影。” 闻言,众人纷纷扭头朝两楼间探查。 一番探查下来,没一个人能发现警卫口中的那道人影。 “那是我的朋友。我对这位施了一个能在一定时间内看见……鬼的符咒。如果您接受,我将对您和对面一位也施一遍咒。以确保接下来各位能准确配合我那位朋友实施救援。”岫玉轻声表明来意。 中年人皱着眉打量岫玉。他有些犹豫。鬼神之说,他自小听了不少,但从未亲身经历过。即使他身边就有赵明盏这样的存在,可他依旧对鬼神之说持着怀疑态度。 耳边持续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质问。担心事态变得更加严峻,中年人最终决定迷信一回。 看着明黄的符纸从少女指尖飞出,再猛地燃烧起来,最后化为灰烬在他眼前飘散。 “好了,您看看能看见我朋友吗?” 中年人听从岫玉的指示转身。 在看见灰烬被风吹散后,他没感受到身体发生任何的异样。他本以为自己被戏耍了,可当实实在在看见那道模糊人影时,一瞬间,他只有满心的讶异。 岫玉收到了中年人的反馈。她没给对方多余的时间反应,迅速开始讲解自己的救援方案,“您指挥对面的人员在救援路线上准备好后,我会将符纸飞去你指定的那人那。不出意外的话,当事人会被符纸吸引注意,到时我朋友就会抱着她从上面跳下。你们趁这空档冲上去控制住她,防止她再度过激爬上去就行。” “明白。”中年人神色凝重,语气也变得敬畏起来。 指定好人员后,岫玉就朝矮墙快步走去。她脚尖轻盈一点便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了矮墙上。 岫玉从腰间捻出符纸,细长的手臂蓦然向前一甩。符纸立刻如利箭般破风射出。 女人哭红了眼,整个人都紧绷着。忽然,一道黄得刺眼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她来不及多想,警戒又恐惧地向后转身。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皮肤白得发青的女人与她正对而站。 她觉得自己见鬼了,不由得后退。可她身后已经不足她再移动一步。 强大的失重感带着恐惧一同袭向她。 她惧怕地紧闭上眼,意想中的疼痛却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包裹她全身的凉意。 这凉意一面强势渗进她的四肢百骸,让她觉得自己濒死,又一面温柔托举她的身体,给她一种被拯救的安全感。 在感受到自己落地后,女人忍不住睁开了眼。 她眼前只有一片空荡的蓝天。 正恍惚时,人声开始慢慢涌进她耳中,而后是带着关切、欣喜的表情的人们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被扶坐起来,听着人们询问她的情况。 她很难受,不想回答。 她要挟不来陈桧,也舍不掉生命。 她觉得自己很失败。死的念头再次萌生。 忽然,一个缥缈的女声在她耳边轻柔散开,“好好活着,我会帮你。” 从被造谣清白的那天开始,她面对的除了嘲讽就是带着质疑的询问。没人对她说一句信任。 而此刻有了。 她蓦地大哭起来。
第7章 最终章(二) 女人被救下后,由于情绪激动,无法正常进行笔录,便被暂时安排在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 她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目光凝在透着光的窗帘上。 光被厚重的布料过滤,揉进温暖的色彩,悠悠悬在窗边,没往屋里多探半分。 她不禁觉得委屈。 连这光都不肯照拂她。 正痛苦时,门外传来两声叩门声。 她循声转动眼眸,在看清来人后,身子骤然一颤。 “你好。”岫玉轻合上门,将手里的一杯奶茶递向女人,“七分甜,黑糖珍珠。” “谢……谢谢。”女人接过奶茶,放在腿上局促地摩挲杯身。 她有些怕岫玉。天台那一眼,岫玉给她留下了很深的负面印象。 “我朋友说,人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多吃甜的。”岫玉在女人对面坐下,“我觉得,人不开心的时候,不仅要吃甜的,还要有人陪。” 女人低着头,玫色的长发垂落,遮挡了她观察岫玉的眼瞳。 岫玉似乎没有发现对方在看自己,只自顾自地拆着奶茶包装,“我在迎新大会上见过你。你们跳的舞很好看。当时大家的反响也很好。之后,你上了校园墙,评论区都是夸你漂亮的。” 闻言,女人稍稍抬起头,低沉的眼神变得愤怒。 “你说的陈桧……是那个学生会副会长?”岫玉将奶盖倒进杯里,又拾起吸管,慢悠悠地撕开外层的包装,“我不大了解他,只记得他每天都打扮得人模狗样,身上总是一股烟味。瞧见长得好的,就会像狗一样摇尾巴,不由分说地凑上去舔人的手和脸。” “啊……有点恶心。”岫玉忍不住感叹一声。 “算了,不聊他了。”说着,岫玉将吸管插进奶盖,扬起唇角看向女人,“学姐,介绍一个我的朋友给你认识好吗?” 女人刚要放下戒备,就听岫玉话锋急转,不由得再次捏紧了手。 “你和她接触过。在天台上,你摔下去的时候,是她抱你落地的。”岫玉拿起桌上的奶茶举向身侧。 女人正疑惑时,只见那杯奶茶稳稳停在了空中。 “又塌了?那我下次动作再快些。”岫玉忽开口道,似乎是在回应谁的抱怨。 女人不禁加快了呼吸。她不太能反应过来,“你是在和谁说话?” “我朋友。”岫玉悠然答道。 天台上的那股寒意卷土重来。女人看向岫玉的眼神变得恐惧。 “我没害过你,当然,也没有害过任何一个好人。你这样怕我,我还挺伤心的。”岫玉假意捂住胸口。 女人看不透岫玉,只一个劲的摇头,“我不想认识你们,你……你走,好不好?” 岫玉抬眼看向女人。一双眼白少于常人的眼黑得映不出人影。 女人濒临崩溃。此时的岫玉如同她认知中的鬼魅,是来取她命的。 对方眼睛里没有倒映出她的身影,仿佛在告诉她,她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了。 “不要求饶。”又是那个缥缈的女声。 “求饶只会增加对方的快感。” “反击。” “你的命可比他值钱。不要舍弃自己。” “收集证据,我会帮你。” 似曾相识的温柔驱逐了她浑身的寒凉。那双漆黑的眼瞳也荡起涟漪,风从那吹来,轻拂过她眉间。 眉间的清凉将她从幻象里拽出。她眨了下干涩的眼,低着头粗喘。 “死挺可怕的,而且就那样死去,很不甘是不是?”岫玉直白道。 女人重重点了两下头。 “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一同反击吗?”岫玉问。 女人肩头颤了颤,慢慢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望向岫玉,“谢谢。” 女人坐在空荡的房间里,听着没有什么情绪的警察询问自己相关问题。 “你和陈桧是怎么认识的?” “一次部门聚餐,他说,新生大会上我们舞蹈社表现得很好,然后我们所有人互加了好友。” “录像时是你们认识后多久?” “大概一个月吧。” “你自愿吗?” “……” 女人不敢回答。上一回她就是因为这个问题而被“说教”。 “你们双方自愿,我们也没办法管啊。” “一些矛盾而已,你们自己解决就行了。闹到警局像什么话。” “还没有结婚就不要和人做这种事。做了就该承担后果。” 一股凉意覆上女人的手背,“别怕。” 女人慢慢转动眼珠,与立于她身旁的临风对视。 “待会去警局录笔录,我应该不会被允许陪同。到时候就只有临风陪你了。我先给你施个咒。能看见才会踏实。” “不管对方怎么说,你都要记得,你是受害者,陈桧是施害者。你们之中,他才是应当被口诛笔伐,受到惩罚的那个。” 女人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是。” “双方自愿的话,我们很难为你……” “我自愿与他发生关系不代表我自愿录像,更不代表我自愿在网上公开那样的录像!” 这一次,女人进行了反击。 “他将我身体的录像放到网上是违法的,你们应该对此做出行动,而不是因为我自愿与他发生关系便视若无睹。” “我上回也说了。他将录像放到网上是因为我要和他分手,他为了报复我才发布的录像。” “发布前,他拿录像威胁过我。我以为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便没有在乎。可录像发布后,他却隐了身,所有人都将责任怪在我身上。” “我是信任你们才报的警。而你们呢,除了让他删除视频还做了什么?你们连备份都没有深究,做什么面子工程呢!” 负责录笔录的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是你莫名提了分手,他报复不也正常……” “正常?我在他电脑里发现了我在新生大会更衣间换衣服的视频,我凭什么不能提分手。再说了,一个正常人会因为对方提分手而在网上发布性/爱视频吗?” “你自己不洁身……”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通电话打断,“王副……” “为加害者说话,攻击一个受害人,你是怎么学来的!”电话那头的中年人严声问。 “我……” “给她道歉!” 男人抿起嘴,不服气地向女人弯身,“对不起。” “非常感谢王副您愿意帮我这个忙。”岫玉站在红木桌旁,向中年人致以谢意。 王为民摆摆手,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已经重新安排了两个人去给她录笔录。” “麻烦您了。” “您别这么说。您年少有为,即使不通过我也能解决这种事。”王为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岫玉。 能与鬼魂打交道,王为民不得不对岫玉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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