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定对策,她松懈下,等着囚车将她带回千百次想要回去的出央城。 南军从俞南城列队整齐地一直跟到了俞南关。 她觉得感动,俞南这一遭也不完全算是白走了。 在俞南关交涉出关,她发现南军的人也在排队交涉,守关北军为难看葛太守,竟是放行了。 “怎么回事?”葛太守怒问。 “这……趁着休沐去看远房兄长的,没理由不放啊!”北军无奈道。 “俺要去看俺婶家的小娘子,过两年就娶进门了,怪想的,嘿嘿。” “我娘叫我趁着打完仗两个月的休沐去看看我远房的婶。” 下俞的规矩,只要军情不吃紧,打了胜仗便有两个月的休沐时间。 走亲戚这事儿不违背下俞的律法,南军的人没穿着甲胄也没带着兵刃,北军的人也管不着。 出了俞南关,大约两百南军兵士跟在囚车后边。 南军方才踏出俞南的土地就不是他们口里说的那么回事儿了。 以熊愣为首南军两百人在展翎的囚车旁单膝下跪,拱手齐声道:“南军列队两百人,护送将军北上。” “你们!”葛太守气得牙痒痒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北军押送的人毛骨悚然的抖了抖身子,他们的人也才一百,南军两百人尾随,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被他们在荒郊野岭杀得尸骨无存,劫走了囚车。 展翎皱眉,不知道他们想干嘛,别是真想劫了这囚车! 但有熊愣在其中,料想也出不了事,便放任了他们的举动。 “无我指令,不得擅自行动。”她仍旧先警告了一番。 “是!” 南军的人真就只是在为她护送,别说还挺有效果。 北军的人时不时让南军的人凶神恶煞瞪上一眼,路上小心翼翼的就不敢太刁难她们。 越往北上天气愈发寒冷,囚车不时会在热汤铺停下,北军怕她们冷着了会给她们添热汤暖胃。 饭菜也都备得极好,葛太守什么待遇,她们就什么待遇不偏不倚。 但整日待在这囚车中,仍旧难挨,展翎耐得下这种苦,担心她的义母和阿武。 见二人坚毅毫无怨言,心中宽慰,才放心的闭目休整。 路上,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目休整,什么事情也不过问,回了出央城有的是事情要她费心,她可得保存好精力。 “不敢相信啊,那画师真敢在阳城那家主继任大典上去触那新家主的霉头。” “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好笑。” 阳城? 展翎抬起眼皮看一眼,囚车停在官道路边,北军的人在茅草棚搭建的小店买热汤,邻座坐着好几个喝汤的男子闲谈,旁边押送的货物摆了好几车,像是哪家商铺的商队。 阳城四通八达,经商的扎堆住在那一处,有不少根基深厚的世家,并非一定就是她知道的那一家。 她重新阖上双眼。 男子没有具体说是什么笑话,但所有人都好似知道,哈哈地笑作一团。 “可惜了虞美人儿,平白受牵连,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咯,可惜!可惜!哥哥的心好痛!” 附和的声音不断传入她耳。 她更加确定不是她知道的那一家,她知道的那一家断然不会与花魁扯上关系。 倒是那位虞美人,离开出央城的时候还听说她是近两年炙手可热的花魁,准备北上“嫁人”,引得下俞的男子扎堆北上等候。 回出央城的时候又听闻她惹了人,再不能见客。 引起她一阵感同身受的悲凉。 囚车走了一月,出央城王宫就在眼前。 距离她第一次来出央城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一次她却是坐着囚车回来的 世事当真是难料。 出央城的雪比别处下得都要大,将她的脸冻得发红,城中百姓得到三驸马做囚犯的消息,早在囚车入城前就堵在城门口围观,堵得他们走不动道。 就算路上再怎么养精蓄锐,这一月走来吃不好,动着也不方便,她仍有些精神萎靡,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关注观赏她的这些人,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在面前密密麻麻的人头中寻找那一个最特别的人。 人群中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是以她沮丧地低下头假寐。 然而一道炙热的视线却始终追随着她,当她心灰意冷到极点,冷静下来的时候便清晰地感觉到了。 顺着直觉往那视线的来处望去。 赵清晏站在城楼上,妃色宫装亮眼,介雨在她身旁为她撑起油纸伞,将雪花挡在伞外。 一颗不安的心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安定下来,一路的沮丧与提心吊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都变得无关紧要,周遭百姓议论的嘈杂声、推搡的姿态全然排除在感官之外。 这偌大的世界,只剩下那一抹艳丽色彩。 她那么担心她,那么想见她,一直一直满怀期待地想要见她。 嘴边露出清浅的笑容,不想让她担心。 出央城是王城,城楼极高,她看不清楚赵清晏的神情,但她知道,她定是让赵清晏担心了。 南军的人护在她的囚车边,义母和阿武也在他们的保护之下,北军为囚车开路,囚车才得以顺利通行,她亦收回视线。 没走多久马车又停了下来,一小队赤行军从囚车队伍的最后追上叫停囚车停在她面前。 领头那一位右脸上从耳下到鼻翼有一道可怖的刀疤,看着煞是可怖。 正是让她抢了向狰将军首级没娶到赵清晏,结果当上赤行军统军的裴统领。 裴统领威严神色看展翎一眼,大手一挥让手下的赤行军搬来车凳在她的囚车边上摆上。 她眼角一抽:这高大汉子比她还娘气。 要上她这囚车与她说话,一步就跳上来了,武将如此拘泥,还要用车凳,一言难尽。 裴统领没有上她的囚车,抬高手臂做出搀扶的动作。 一只白皙纤长的玉手轻轻搭在他结实的小手臂,与他墨色衣料的粗布衣裳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只手柔弱无骨,她紧紧地压在手心十指紧扣过。 展翎冷眼看着赵清晏的手搭在裴统领的手臂上,脸色寒若冰霜。 赵清晏没有正眼直视她,手指却缩了一下。 直到赵清晏在那车凳上站稳放开裴统领的手臂,她的脸色才缓和。 赵清晏似乎也松了口气。 周围的百姓吵闹了一阵也不再说话,摆出好奇的模样等着三公主接下来的动作。 “把人给我放出来。”赵清晏瞟她一眼,对下边的北军发号施令。 展翎心中紧张,还没有审问,赵清晏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叫人把她放了,会不会太招摇了些,今上怪罪下来,恐怕更得为难。 囚车门打开,她看赵清晏眉目冷凝,不好违背,推开囚车出去,站在赵清晏面前。 “清晏。”她勉强对赵清晏露出一个笑脸。 赵清晏没有笑,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厌恶的陌生人。 “清晏,你……”可好? 话没有说完,脸颊上火辣辣地疼。 “谁许你直呼本宫的名?” 唉!叫错了,该叫夫人的。 这个场景再给她重复一百遍她也不相信赵清晏会扇她一耳光。 围观的出央城百姓倒吸一口凉气,展翎始终觉得出央城的百姓太闲了些,整日整日的不干正事在外边看热闹。 可是哪怕赵清晏真的扇了她一耳光,她想的还是赵清晏的手疼不疼。 她真是没救了! 南军诧异地盯着这一幕,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在南军营里乖顺跟在将军身边的将军夫人,怎么就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定是瞧将军成了囚犯,舍不下荣华富贵,就将他们将军给弃了。 如此恶妇! 他们为将军感到不值! “三公主,当心。”底下飞上来一颗石子,对准的是赵清晏,展翎眼尖看见了,抬高用锁链捆绑住的双手,想要在赵清晏的耳边将那颗石子抓住,顺道将底下的南军瞪了一圈,以示这样的行为她不满意。 可是她手上有镣铐,行动迟钝,那石子最终让裴统领接在手中。 赵清晏躲也不躲,直到裴统领挡下那石子,眼神仍旧如刀子一样逼视她。 是啊,这是出央城,她的清晏不需要她的保护,倒像是她上赶着巴结。 赵清晏一身簇新的冬袄绣着锦绣花团与她穿了一个月皱皱巴巴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冬袄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不免想起她与赵清晏为数不多的几次相遇。 赵清晏在她眼中一直是那么耀眼夺目,她在赵清晏面前则一直是怎么狼狈怎么来。 “展翎,你虽是本宫的驸马,但你若是真做了对不起下俞的事情,本宫也绝不会偏袒姑息。”赵清晏厉声道。 她还是更喜欢赵清晏腻着叫她夫君的样子。 她明白了,她能想到将所有事情替赵清晏挡下,赵清晏自然也能想到把所有事情推到她身上。 赵清晏做出了抉择,在她与太子之间。 好可笑。 介雨在车凳下垫高了脚给赵清晏挡住头顶雪花,眼角抽搐的对她眨了两下眼。 好可笑,她才离开出央城多久,介雨这小丫头的眼睛都坏了。 “我身为下俞的将军,三公主的驸马,断无可能敌通呈国。为害下俞的百姓对我有何好处,此事还望三公主明察,今上明察。”她不卑不亢,大义凌然的发话。 “最好你说的是实话,否则休怪本宫大义灭亲。”赵清晏冷然道。 “亲”?什么“亲”?她与赵清晏非血缘嫡亲,除了亲夫的“亲”,她们之间再无别的“亲”。 赵清晏确定不是在一本正经地打情骂俏吗? 她果然是没救了,哪怕赵清晏把再狠厉的话摆到她面前,她都想从中间抠出字句替赵清晏辩解。 “字字属实。” “那也要是真的属实才好。”赵清晏冷脸绷紧,温怒的哼出一口气,转身拂袖欲走。 裴统领恰时伸出手搀扶。 赵清晏睨他一眼,没有扶,将手伸向介雨,让介雨扶住她从车凳上下去。 裴统领尴尬收回手,扭头瞥一眼展翎,带着赤行军为赵清晏开路,送赵清晏回府。 囚车重新锁好,展翎在里边坐下,淡漠看着赵清晏走远的背影。 她突然想到一事,赵清晏如今不过双十年华,长得花容月貌,如果她死了,留下赵清晏活着,此后赵清晏势必是要嫁给别人的。 与其留下赵清晏便宜了别人,赵清晏还是陪着她一起死吧。 她才不在意赵订是不是太子,她在意的只有赵清晏一个。 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64章 风平浪静 赵清晏走后,围观的出央城百姓哗然了,还是那些老话,吵着让她与赵清晏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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