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公主和她的风筝姑娘 高台之上，女眷与官员分席而坐，赵清晏环视一圈为展翎找寻几个可以结交的人物。 还未选定，一位身穿绯色锦裙的女子踏步如风地朝她们走来。 姑娘红唇明艳，举止恣意，天潢贵胄的气势比赵清晏更张扬，整个人看着又很喜气。 她的身边并排行走着一个素雅矜持的女子，着一身白衣，但仍能看出衣裳用料精细。 那镶嵌在衣领上头顺滑油亮的白狐毛领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展翎记得，下俞只有白丁身份的人才会穿一身白，而这人又与那贵气的绯衣女子并排行走，周围人好似都没有觉得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在二人的身后，准确的说是在那位绯衣女子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高壮的男子，要不是看他镶嵌珠玉的发冠，展翎还当他是随行的小厮。 这样三人走在一块儿也真是一道奇景。 展翎盯着三人看了一阵，自觉失了礼数，在她们走到跟前时移开视线。 如果她此时是女子模样还无所谓，但既然扮作了男子，哪里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不认得的姑娘。 “宴儿，许久未见，怎的消瘦了？”绯衣女子开口都是愉悦笑意，“今日听说你来我才央了阿筝许我出来玩耍，你可得好好陪我。” 绯衣女子说完，那尾随其后的男子快步跟上前站在她身边尴尬道，“还有我。” 眼波流转间，赵清晏与那位绯衣女子各自露出一个心领神会表情。 赵清晏上前道：“二姐姐与二姐夫今日倒是好兴致。”对着二人旁边的白衫女子她只简洁地称呼了声，“丰姑娘。”语气也是颇为看重。 可哪有一个公主先向平民见礼的呢？ 又寒暄了两句，赵清晏把展翎推上前，“这是父王新封的征南将军。” 那位男子没什么反应，顺势与展翎互换了姓名。 郑公子，他是郑国公家的儿子，也是二公主赵清慈的驸马。 那两个女子却是明显一怔，随即赵清慈笑得花枝乱颤，直往她身旁的丰姑娘身上倒，神态暧昧道：“父王倒是给你选了个好驸马，我却是没你这福气。” “二姐姐可不要乱说话。”赵清晏明白她们是看出来了，眯着眼睛警告道。 她们过往的那些事迹赵清晏也都知晓，她的二姐姐曾经扮了好一阵时间男装就为了将丰姑娘骗回出央城。 她们两个能一眼看穿，赵清晏一点也不意外。 赵清晏警告的话让赵清慈笑得更加开怀。 还是丰姑娘不喜悦她肆意的举止，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才顺利的让她闭了嘴，继而略有些不情愿的站直身子。 郑公子全程迷蒙，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展翎也觉得有些奇怪，二公主和郑公子虽是夫妻，看起来却很疏远，但二公主和丰姑娘则有些过度亲密。 交谈的这一段不长的时间，展翎下意识往阿满的方向看过去一眼，虽然有介雷在看顾着，可是她也不大放心。 不看不打紧，一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阿满在高台边沿上往外爬，介雷在一旁劝阻，但由于他不敢对阿满太用力拉扯竟没能拦下她。 顾不上这边还在说话的几个人，展翎脸色煞白的快步过去拎着阿满的衣裳将她从高台边沿的护墙上拎下来，“谁准你来这儿的？我说的话都忘了？” 为了能顺利观赏场下马球场的全貌，这一处楼台特意修筑加高到两层楼房的高度，从这里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她此前就将阿满摔过一次，更是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训斥时神情难免凶煞可怖，吓得阿满呆立当场。 “驸马，我在这看着呢，不会出事，你这吓着小孩了。”介雷赶紧打圆场。 像是在回应介雷的话，他话音刚落阿满就委屈的哭出声，越哭声音越响。 二公主一行三人没搞清楚状况，刚见着和他们说话的三驸马突然转身离开，这就又见着一个少女在她面前哭起来，三人全都一头雾水。 可以知道的是阿满哭得真的很伤心，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哄好的那种，展翎因为生气冷峻下来的脸色瞬间就绷不住，手足无措得不知道要怎么办。 “你看看，你看看，这可咋整。”介雷手边没好玩的小玩意，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两个大人拿一个在哭的小孩毫无办法。 另一边，八卦的赵清慈已经从赵清晏口中问清楚了缘由，打趣道：“你这位驸马呆傻得还蛮有趣的，我瞧着和宴儿就是大好的良配，会哄妹妹开心肯定也会哄媳妇开心，你整日替订儿想得太多，嫁一个会疼人能讨你欢心的人正好。” “女人啊可比男人会讨女人欢心多了。”赵清慈意味深长的瞟一眼身侧的丰姑娘。 转头她又变了脸色怒气冲冲道：“不像那个牧岩，丞相的儿子又如何？我就看不惯他。” 每次见面她都会这么骂一句，赵清晏不和她争论。 远处的高台边沿，展翎和介雷二人围着阿满打转却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的确滑稽可笑，但赵清晏想到展翎从来不愿顺了她心意的姿态，可不认为展翎是个适合她的。 展翎非但不能讨她欢心，还会把她给气死！ 宫里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赵清慈看赵清晏不搭腔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 “阿筝，我想要零嘴。”她用甜腻的嗓音对身侧的女子撒娇，边说边伸手往丰姑娘的袖口中探。 丰姑娘的举止和她的神态一样淡漠，轻轻打手一拨就将赵清慈的手拨了回去。 可是下一秒，她亲自伸手在袖中翻找，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到赵清慈手中。 袋上用墨迹书写着店铺商名。 左记铺子。 赵清晏只听过出央城有这么一家颇有名气的点心铺，可惜她也去品尝过究竟是何种味道，她不似赵清慈贪嘴，宫里做的就合她口味。 抬头见赵清慈得意地冲她眨眼，她哪还能不明白她这二姐姐的心思！ 这位丰姑娘看似清冷，却让她的二姐姐捕获了心。 这是在炫耀呢！ 外人看似是她的二姐姐在缠着丰姑娘，可是从细微之处就能看出来，实则是这位丰姑娘一直在顾念着她二姐姐，所以二姐姐能时时刻刻都笑得那样开怀。 或许二姐姐的建议也不无道理？ 赵清晏摇头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甩掉。 赵清慈突然拎着那一袋零嘴走到展翎身边，她肆意妄为惯了，三人都不知道她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只见她两指从袋中捻出一小块翠绿色甜膏直挺挺的塞进阿满因为大哭而张开的嘴里，小小的一块糕点轻而易举地收买了阿满，让介雷和展翎二人无言以对。 那一袋零嘴最终让赵清慈塞进展翎的怀里，赵清晏听不清她低声在展翎耳边说了什么，接下来就发展出了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二公主的手顺着展翎的手臂往下捏了捏，最后一掌捏在展翎的臀上。 赵清晏眼看着展翎脸变黑，这边丰姑娘的脸色也不大好，倒是那郑公子一脸震惊的吃瓜样。 远远看去展翎将怒未怒的表情，赵清晏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觉得展翎很熟悉，但她已经想不起究竟在哪里遇见过这个叫展翎的女子。 或许是错觉吧，赵清晏这样宽慰自己。 见二姐姐对展翎动手动脚，展翎也没有立刻将人推开，她莫名觉得不悦，甚至展翎隐忍怒气的脸都让她不喜。 “丰姑娘，近日对我二姐姐的管束是否太松散了些？”赵清晏道。 耳边没有听到回应，不过很快展翎的怒气也忍到了极点，伸手倒拧二公主的手将她推开。 下一瞬，赵清晏耳边响起裂空的风声，一道白影闪过稳稳的将她二姐姐接住。 丰姑娘扶正二公主之后便撤下手不再搭理她，转身对展翎致歉，“三驸马，多有得罪，抱歉。” 二公主招惹了她，却是丰姑娘出来致歉，这二人要好得实在怪异。 丰姑娘拱手抱拳的动作江湖气十足，展翎猜想她是江湖中人，见她态度诚恳，也学她的样子用江湖中的方式抱拳表示自己没有在意。 “阿筝，我就是想试试宴儿的意思，你知道的吧，她们两个刚才明明手拉手呢，宴儿也不大懂感情之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帮她一把，你可瞧见了宴儿刚才的反应？”二公主笑嘻嘻的谄媚道。 “三公主的神态颇为不自在。”丰姑娘的表情是在觉得她无聊，嘴里又很诚实的给出了答案。 展翎：“……” 赵清晏：“……” “哈！你瞧，你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看了宴儿，所以我们扯平了。”赵清慈得了想要的答案，心虚的开始耍赖。 “三公主方才还说我近日对你的管束太松散了些。”丰姑娘无情道，“回府吧，我瞧着你也有些累了。” 二公主：“……” 丰姑娘说要将人带走，那就是要将人带走，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将三个人送走，展翎和赵清晏同时都松了一口气，对付赵清慈要比对付赵胄还要让人心累。 有了和赵清晏这扯不清的关系做例子，展翎很快回过味来这位二公主和二驸马还有那位丰姑娘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真是惊世骇俗！然而她们还这么大胆，不怕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吗？ “心照不宣，这是王宫中做人的美德，驸马也要早些学会才是。”赵清晏看出了她的疑惑，为她答疑道。 展翎觉得自己本就不多的知识储备受到了冲击。 长知识了！ “那位二驸马也能做到心照不宣？”她实在不敢相信还能这样！ “他们二人早已和离。”见她仍旧惊讶，赵清晏觉得好笑的多为她解释了一句，“若非如此郑公子也无法与心悦的女子相守，如此而为实则互惠互利，对谁都没有坏处。” 原来如此，展翎想到自己和赵清晏的关系也就是这样不是吗？ 互惠互利，对谁都没有坏处。 赵家王室解决问题的方式当真是好理解。 “丰姑娘自幼在山中拜师习武，第一次出山就让二姐姐骗了回来，她一心闯荡江湖，不屑留在宫中，二姐姐废了好些心思才将她留下，如今总算如愿以偿。”想起往事，赵清晏似有感慨。 展翎想到丰姑娘接住赵清慈那几步破风的步伐，觉得她若真想走，就是有介风在怕是也追不上她，“她看着不像是容易被强留下的人。” “她的确不像。”赵清晏轻笑一声。 “那可不是，这丰筝姑娘飞得再高，线在咋们二公主手上，迟早得回来。”介雷呵呵笑，一边喂阿满零嘴，一边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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