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姓齐声行过礼后,季般般并不是慌张,顾司宜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这祸因她而起,她不愿受这恩情。 只见一老婆子头戴蓝色小珠如珠帘那般悬挂额头,巫师戴的头饰和漠原人有些相似是因这巫师是从漠原而来,后来在大北生了根。 老婆子颤颤巍巍将手里的圣水递给季般般,季般般接过时留意了她的面相,一张脸上布满皱纹眼睛从褶皱中挤了出来,巫师相貌偏慈祥并不让人觉着可怕。 大北极少有年少的女巫师,因为做了这巫师便得梳起不嫁,有血统的姑娘自少有人愿意,这也让巫师在中原地界受到尊重。 “殿下,老身瞧你样貌带着神龙之象。”那巫师刚开口。 季般般立马打断,“巫师这话可不能乱说,自古只有帝王方带神龙之象。” 顾司宜眉头微蹙观察起那老巫师,那巫师继续说,“老身从不乱说,神的旨意要我将这话告知世人,我便要传达到。” 这时,人群中呼喊道:“殿下虽是女子,但是颇有天子风范,殿下不怕疫病为我们寻良药,还有官人找来名医将我们医治好,殿下才是圣贤者。” 四周跟着附和,季般般觉着事情不太妙,顾司宜立马站出身说:“殿下为摄政王,陛下年幼她自是应为陛下分担,大家皆是大北的子民,大北的天子记挂百姓,殿下是圣贤臣。”顾司宜若是不解围,这话传出去会惹出很多麻烦。 众人也似是反应过来,比较配合不再多言,唯有一些人还在乱言,不过大部分终是盖过了那小部分。
第129章 圣水 季般般转头使了眼色给熊炯,熊炯立马就明白了小步从旁侧离开,顾司宜余光扫到这一幕,她知道季般般要做什么,起哄的这些人定是有人可以安排的。 至于这巫师瞧不出是假,因为巫师的信仰不允许她们胡言乱语,刚刚那番话让顾司宜留了心。 季般般回来后这几日没带冠,变回了曾经的打扮,就像顾司宜在大殿初次见她那样,她的头发被黑簪竖起的时候清秀的多。 季般般手里的圣水端了好一阵,她垂下眼帘看着碗里的水,碗底有沙土,并不清澈。 众人除了哄闹外都眼巴巴地望着她,她是不情愿喝这圣水的,她受不住这恩。 顾司宜走到她旁边,“喝吧,都看着呢。”顾司宜被遮住下半张脸,一双眼露在外面清澈透亮,眼角弯弯时,季般般心安了不少。 她抬手将碗递到嘴边,这时圣水溅起点点水珠,好似从天而降异物跌到碗中,季般般抬眸看了一下,一只飞雀盘旋在宫门檐上,然后落在檐角瞧着众人。 季般般低头去看碗,碗中被鸟拉了污秽的白点,水面浮出一点油痕。 顾司宜疑惑探过头,往碗底一看,怔住了,随即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怪事,说是巧合但也巧的太过离奇,巫师一拍腿,“这圣水染了污秽定是不能叫二殿下喝的。” 如果巫师不说这句话,这东西季般般喝定了,这么多人瞧着,怎好寒了百姓的心,她喝了估计得吐上一夜。 她面无表情看着顾司宜藏笑,她说:“要不中丞大人替我喝。” 顾司宜噎了一口气,她一只手摸到季般般身后,顺着她的腰掐了一把,咬着后牙槽看向季般般。 顾司宜这点劲儿掐不疼她,季般般并不怒,偏头说,“我怎么舍得让你喝,别生气,逗你呢。”她音量放的小,为了不让顾司宜为难,季般般端起皱着眉准备抿上一口就作数。 谁知巫师却叫住了她,巫师上前一步握着她Ⅰⓝ的手,“殿下是神龙降世,老身不会骗人,这圣水沾了污秽,证明殿下今日喝不得。”她从季般般手里将碗拿了过来。 然后对着百姓跪在地上,季般般伸手扶了一下没让她摔倒,上了年纪抵不住这样一跪一拜。 老巫师面前百姓开了一条道,除了皇族没人敢受她这一拜,巫师身上的铃铛响着,她将碗举过头顶,“神明在上,今日老身替殿下饮这圣水,望这圣水之效皆数落这圣贤者之身。” 她的尾音颤抖,嗓音沙哑,像是用尽毕生的力气将这话脱口而出,顾司宜的目光紧盯着老巫师。 老巫师闭眼将这圣水一饮而尽,做了巫师,蛇鼠虫蚁什么没吃过,她不怕这些。顾司宜在书中看到过老巫师入门时,喝五毒血的说法,至于真假不得而知。 一碗水一滴不剩下肚,顾司宜搀住老巫师让她起身,宫门一片掌声袭来,掌音还未落,谁料这时老巫师双眼一瞪,手中碗滚落石板摔破。 唇角涌出的鲜血呈黑色,断断两个响指间,人都未挣扎便没了气,周围的百姓一涌而上,季般般立刻蹲下身,双指贴在她的脖子上。 老巫师的嘴唇泛紫,人群哄闹严重,季般般看向顾司宜,“中毒了。” 她注意到地上的破碗,顾司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碗水被人下了毒,刚刚人群中起哄的人,她反应过来有人要害季般般。 季般般站起身,熊炯走来低头说:“人都抓起来了,南璟来的。” 刚刚熊炯便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起哄的抓了起来,百姓的目光都在那一碗圣水上,没人会注意到身边有人不在了。 熊炯看着死去的老巫师,“殿下可要查?” 季般般抑制怒火,百姓都在看她如何处理,顾司宜望着她,顾司宜眼中有了答案。 “不查,将老巫师按照礼法厚葬。”季般般刚刚顿的那半刻已经知道是谁要杀她,她如果查,这人必死无疑。 顾司宜站起身跟着季般般入了宫门,她并非是大度做给百姓看的,顾司宜小跑几步说:“殿下,等等我。” 季般般放慢步子等顾司宜跟上,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说,“我没那么容易死,他以为是我杀了南璟王心中怀恨这么做。” “不,我想问的是,你为何不查,你若是不查便会认定是你做杀了南璟王。”顾司宜担心地望着她。 季般般神色一动,“你想我查下去,你不怕我杀了他吗?” 顾司宜拉着她的手腕,语重心长道:“你可以不杀的,查下去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朝廷若是因此要杀他,殿下,你有能力保下他,封鹿栩他并非是个奸匿小人,他继南璟王的纯善,也懂世间疾苦,你查不代表要杀了他,南璟王的死必须要查到底,你信我,倘若你给南璟一个公道,那他定会替你守百年南璟。” 顾司宜看人不会错,封鹿栩只是一时冲动,对于封沛琛的死又难以接受。 今日她看清上天之意,无论是飞雀污秽,还是老巫师替饮圣水,这是在替季般般挡灾,或许她真的是命定的天子。 老巫师的那番话摇动着顾司宜的心思,季般般点头说:“我听你的,我会查的。” 季般般从来是一个不需要证明自己的人,哪怕天下人误会,她也懒得解释,顾司宜这番话说的没错,靠着权谋不能控制每一个人,有时需要的是援手,用心对待,就像她对待顾司宜那样。 浔安抵过这次瘟疫,也是用心才能做到,瘟疫一过,禺尧的叛军并不着急,他们要打的是持久战,要名正言顺还要先收服地方百姓。 崔寄成一直也打听着季般般的事儿,埋探子这些事情都是得心应手,景听尘三日也没有找到阿拉真,她回到军营的时候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不过那种失落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禺尧的山挡不住世间繁华,丹山之后本是大北地界,不过曾经做了互市,随处可见的胡商不再有大北的气息。 匪军横行,这场战乱她并不想再拖下去,户部给不出银子,她的嫁妆早就卖了养着军队,儿时也有上门定亲的人。 后来她上了战场撑起景家,这群人也就莫名其妙的没了,她庆幸自己不在墙院中因小情小爱而争斗的你死我活。 也明白自己不是那个依存夫姓而活的景听尘,景家不再是曾经那个景家,她的双手打的也不是景家的荣耀,而是整个大北的安宁。 景听尘眺望远处,丹山之后有片雪山,山顶终年积雪,这个位置看不到,景白烯时至今日能懂半分,他说:“既然找不到,也莫要再想,万事皆有定数,有人刻意躲,便寻不到。” 景听尘回过神,她并不想再说此事,她的定力极好,但是也险些乱了阵脚,如今的形式是不允许她有一点不理智。 “听说二殿下治理浔安瘟疫,自掏腰包买了药材,户部省下的一部分,她拨给了我们做军饷,拖欠了两三月的银子,终是补上,你怎么看。”景听尘靠在木桩上,双手环抱着问他。 景白烯看着练刀的将士说:“她作为摄政王,若不这么做,手中的权势能握多久?南璟王死了,宫里传信的说了,朝臣猜测是她做的。” “那,哥你觉得是她做的吗?” 景听尘这话问到了点上,并非季般般拨了军饷便让她对季般般改观,她曾经希望顾司宜能嫁个好人,起码是能护着这个妹妹周全,若是没觅得这良人,此生她护着。 顾司宜聪明纯善,季般般虽阴狠不择手段,但那一次,顾司宜打季般般那两巴掌,季般般也并未还手,她对顾司宜,的确并不如季般般。 景听尘和季般般站在两个不同角度去对待顾司宜,如果顾司宜觅得良人心系他人,景听尘并不会难受,但是季般般会。 那时的她不过是觉得季般般对顾司宜并非真心,而替顾司宜惋惜。 经此事她好像明白,原来她也会生出这种情感,这种情感也会用在一人身上。 景白烯默声半刻别过脸说:“她有何事做不出来,她为了不让绾绾入后宫,力排众议设立御史台,将太傅提到丞相位置,压制住阮望秋,我相信的是始终是绾绾能拿的住她,纵使她运筹帷幄,终有一人是她的不可掌控,封鹿栩回南璟,是绾绾求来的机会,她想杀,她也不会杀。” 景白烯不替季般般说话,无非是先前对季般般破顾司宜身子的事儿心里存了气,顾司宜是他们兄妹二人捧在手心的妹妹。 顾家和景家若是当年没有联姻,也是世代交好,顾司宜的母亲是他们姑姑,打小不管是新衣还是新鞋皆是都有份。 他话虽这样说了,不过态度已经很是明显,季般般不会这么做,不是她不敢,是顾司宜不会让她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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