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章想到下午时的安排,这会儿也不好进去,就在院子里晃悠。 再然后,沈月章就盯上了院子里的磨盘。 韩管事的女儿已经离开了,沈月章摸着磨盘的把手,忽然意味深长的问了句,“翠珠啊,你还记得,我在宫里时给你讲过的吗?鬼会按照鞋子的方向辨别方向!” 沈月章说这话时,天上明月高悬,然而夜风阵阵,吹得翠珠一个瑟缩。 翠珠立马蹲下,捂住了自己的鞋面,“沈小姐,你当日在宫里试过了,不灵的!” 沈月章却摇了摇手指,她也蹲在翠珠身边,“那可未必啊,当时我鞋尖的方向虽然是冲着书案的,但也是冲着门和窗的啊!说不定,它是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呢?” 翠珠被她说的后背森冷一片,“所以呢?” 沈月章则一脸欣慰的拍了拍身旁的磨盘,“磨盘可就不一样了,它是转着圈的呀!你想想,咱们要是用鞋子围着磨盘摆一圈,那可真就...” 翠珠:“...要了命了。” “......”沈月章瞪她一眼,“说什么呢!” 沈月章目光下垂,“我只要你的鞋子。” 于是乎,一盏茶后,赤着脚的两人蹲在磨盘旁,真心实意的期盼着有鞋能使鬼推磨。 和沈月章不同,翠珠是怕鬼的,不过现在她更怕死。 死比鬼可怕,因为死了会变成鬼,而变成鬼会被沈小姐使唤,所以说到底,还是沈小姐最可怕,成了鬼还要被诓来推磨盘! 在这样的荒唐气氛下,翠珠并没有觉得多恐怖,但在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之后,她立马汗毛倒数地瞪大了眼睛。 不会...真来了吧? “沈,沈小姐。”翠珠干涩地咽了口唾沫,“我好像...听见了脚步声。” 她声音在抖,紧紧攥住了沈月章的衣角,话说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似的,“越来越近了!” 其实不用翠珠说,沈月章也听见了。 这样安静的夜里,那点脚步声实在过于响了,饶是她大大咧咧惯了,这样把后背留给“鬼”的行径,也让她不由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但沈月章还是比吓得腿软的翠珠还强些,在那脚步声逐渐就要逼近的时候,她一把抄过磨盘边上的鞋子,一个扭腰就丢了出去。 “啪!” 鞋子稳稳落在“鬼”的胸口,鞋尖正正指着“鬼”的下巴。 还好还好,沈月章松了口气,拉了把翠珠,“放心吧,鞋尖没冲着我...爹?” 沈月章最后那声“爹”,话音扭曲又诡异的落定,几乎同时的,那双沾满了田间泥泞的绣花鞋,也从沈老侯爷身前掉落。 “啪嗒”一声,那声暗色的锦袍衣领处,便只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鞋印,鞋尖指着老侯爷黑成锅底的脸色。 “沈、月、章!” * 柳云带着瑞雪,直接去了温泉的方向。 事不宜迟,多耽误唯恐夜长梦多,柳云是打定了主意今晚就坐实了夫妻之实的! 只是事情急归急,她也不想沈月章觉得这种事是痛多于享受,这才带着人亲自来收拾打理。 瞧着这屋里应有的已然尽有,柳云这才折回去叫人。 只是一进院内,就是沈月章只身一人跪在院中青石路上。 月色岑寂,愈发照得那身影单薄清冷。 柳云立时涌上一股火气,疾步行至沈月章身旁,“谁叫你在这跪着的?” 沈月章是瞒着身份来庄子上的,柳云见她跪在这里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庄子里有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了她,语气里难掩暴戾。 沈月章也一脸“你终于来了样子”,委屈巴巴的眨眨眼,伸手要她拉自己起来。 然而却在她借着柳云的搀扶,膝盖刚刚离开地面半分的时候,柳云看见她唇瓣开合,然后说道,“我爹!” 柳云脸上的冷厉几乎是霎时散了,面上空白了片刻之后,又看向屋子里摇曳烛光下,映照在窗子上的,男人的背影。 晚了,晚了! 果然是猎场人多眼杂,她们一离开猎场,老侯爷便得了消息,追了过来吗? 柳云丢城弃地之后,脑海之中又迅速做出了决断。 她松开了搀扶沈月章的手,沈月章没了借力,膝盖又“扑通”一声跌回地面。 沈月章:“??????” 沈月章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柳云,而柳云只蹲下身替她揉了揉膝盖,又侧身吩咐瑞雪。 “下去,叫人守在十丈之外,今夜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入这处院子!” 话落,沈月章扯了扯她的衣摆。 “我不觉得丢人,你跟我爹说说,让我起来就行。”她龇牙咧嘴的按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嘟囔,“我都跪了好久了!” 柳云没说话,只握住了那只拽着自己衣摆的手,待到人声都退去,柳云扯开了自己太后的凤袍外衫,郑重跪在门前,屋里人一出来,便见她行了道叩首的大礼。 柳云盯着面前青砖,那脚步声在台阶之上站定,语气是从未听过的冷然。 “太后这是做什么?老夫可当不起娘娘这般大礼!” 柳云酝酿好的说辞还没开口,一旁的沈月章跟着附和道,“是啊娘娘,你又没把鞋子扔我爹胸口,你在这跪着,这不是折我爹的寿吗?快起来吧!” 沈月章这个当事人显然还没搞清楚如今的状况,她只想着借扶柳云起来的机会,自己也好站起来。 但却又把她老子气得脸色黑里透青。 “你个小畜生,整日胡跑乱窜,明日就是中秋了还瞎跑,现在就跟我回去!” “什么瞎跑!”沈月章不服,“我是从庄子大门,由管事领着进来的,爹你大半夜地,又是翻窗户又是翻墙,你才是乱跑吧?” 老侯爷被她气得呼吸急促,抬手作势就要打她,可动作却在半空中一顿。 老侯爷倒吸了口冷气,柳云这才抬头,却瞧见老侯爷面前果然好大一个泥泞的鞋印,发上还有两瓣粉色的花瓣。 柳云的余光扫到门口那一片的花瓣,心中有些了然,像是沈月章摘来放在门上,这样有人开门,花瓣就会落人满身。 但看老侯爷面露痛色,很显然,这落人满身的不光是有花瓣。 果不其然,老侯爷右手维持着动作没动,而后左手从右边肩膀处,拔下一根满是尖刺的花枝。 柳云&老侯爷:...... 默然片刻后,两人齐刷刷看向沈月章,沈月章这才从刚刚的理直气壮里,表现出那么几分的心虚。 她瞥了柳云两眼,小动作不断地,低声道,“摘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好像没注意,不小心把花枝子也丢进去了。” 老侯爷生生气笑了。 不小心扎到的也是自己,这个小王八蛋一脸抱歉地看着别人干什么?! 老父亲气得恨不能直接捆了她就带走,奈何刚刚被扎到的阴影还在,于是老侯爷动作幅度很小、很矜贵的伸出食指,指着沈月章,“你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家!” “我不!”沈月章身子一歪,跪坐在地上,索性耍起了无赖,“来都来了,您好歹让我玩几天回去再挨打不成?” “不成!”老侯爷语气没有半分的缓和,“今日你不和我走,这个家以后就权当没有你!” 沈月章耸耸肩,“那我就去我外祖父家。” “你...” 柳云听他们父女俩拌了半晌的嘴,都没有找到开口的契机。 她本来是有的,刚刚这番下跪,明显是用晚辈对长辈的礼,可沈月章叫她太后,帮了倒忙不说,还把柳云架在了那半晌。 直到老侯爷抬脚要走,柳云这才有机会开口。 “侯爷...” 可老侯爷显然还是想把这件事捂着解决,哪怕在他眼里,这件事在在场三人眼中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他也打定主意要装作不知。 “娘娘,小女性子顽劣,不堪大用,这些日有劳娘娘费心调.教,只是她终究是沈家人,昔日情分已是过去,老臣不敢再劳烦娘娘费心,还是带回家中,自行管教的好。” 柳云艰涩的喘了口气,而后紧紧看向沈谊,“但不知侯爷,日后要如何管教?” 沈谊并不介意柳云知道自己的安排,能让两人各自死心最好,他目光盯着沈月章,语气很冷又不容反抗的。 “辞官嫁人,老夫有个老部下,刚巧膝下一子尚未婚配,你不是总想去永州?”他嘴角似笑非笑的,“永州是个好地方,去了,就不必回来了!” 沈月章一脸狐疑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去永州了?” 老侯爷一步步下了台阶,到沈月章跟前,“从前你和十七公主相交甚好,你听说她母妃是永州人,每次和我闹,就要离家出走去永州。” “怎么,当初心心念念的,如今就连记都不记得了?” 他这话明显是说给柳云听。 当初她心心念念又如何?天长日久,哪有什么情分熬的过光阴? 柳云果然咬紧了唇,她好似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攥住了沈月章垂在身旁的手。 和沈谊的这场争夺战里,沈谊确实占尽了优势。 单他是沈月章父亲这一点,就让柳云处处受制,毫无还手之力。 柳云心脏一沉,却是更快的想着缓兵之计。 她飞快的筹算着自己的优势,她的身份,她比侯爷更豁的出去,还有侯爷以为的,两人是两相情愿。 夜风又起,柳云低低咳了一声,沈月章立马看过去,看柳云脸色苍白,沈月章更不肯回家了。 “爹,我不能嫁人!” 沈谊一眼看穿了柳云的伎俩,只冷笑一声,“你又做什么妖?” “我说真的,我觉得你说得对,没什么情分能熬的过光阴!”沈月章确实神色认真,“所以我这样的人就不适合成亲,和一个人相守百年,爹,您不会腻吗?我想想就觉得好恐怖,所以我说我不能嫁人,我要是嫁了人,回头肯定会耐不住枯燥,出去偷人的!” 话音落,柳云握着沈月章的手,力道更加紧了,几乎要把她手骨捏碎似的,老侯爷脸上也一脸的一言难尽,而沈月章还在继续。 “爹,您不觉得,比起我偷人被发现您再丢脸,还是我不嫁人,会让您少丢一点脸吗?” “......”老侯爷脸色木然地看着沈月章半晌,而后深深吸了口气,这次倒是看向了柳云,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隐隐有些悲悯。 “娘娘,有些话...不必老臣多说了吧?” 他顿了顿,“人生苦短,没必要自讨苦吃!” 第66章 她若是男子,我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了! 显然, 沈月章为了应付她老父亲,是什么屁话都敢胡说!
91 首页 上一页 61 62 63 64 65 6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