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章瞧着陈大人远去的背影,长叹了口气,“陈大人大智若愚,从不执念虚妄,陈大人有福啊!” 没看着热闹的三人:...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沈月章转身,迎向三位大人看来的目光。 眉眼间,那宛如散福童子的光芒愈发明亮。 “三位大人,接着唠唠?” 唠唠是不可能唠唠了,沈月章便送着三位往外走。 三人生怕她走这几步路的功夫又说出什么,情真意切的请她留步,沈月章一双大眼睛笑容无辜又纯良,她抬头瞧了瞧天色。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不早不晚,该吃饭了。 “无妨,送完三位大人,我也该进宫去蹭...汇报进度了。” ----- 鉴于诸位大人还债积极,沈月章的任务进度很快,入宫也很勤。 她和守在礼部外头的阿桑打过招呼,便准备往福安门走。 昨日下了场雨,今日是难得的清爽,沈月章嫌轿子里闷得慌,便打算自己溜达过去。 溜达到宫门口,便瞧见江大人站在门外。 沈月章娴熟的抱拳拱手,“江大人,这么巧,你也去宫里汇报进度啊?” 不比沈月章这边的顺利,江大人那桩女子失踪的案子迟迟没有线索。 自从上次入宫,他和皇帝说过加强城中防备之后,便再没有女子失踪的报案。 也不知是那些人闻风而逃了,还是风头紧,不敢出来生事。 没有人失踪固然是好事,但这些人迟迟没抓到也是叫人心中不安。 “不巧。”人群熙攘之中,江大人面色肃然,“我在等你。” 他说完,便将沈月章拉到了墙根僻静处。 “小沈,你之前不是让手下跟我传信,让我去查万花楼那两位女子的事?” 九娘和蕊娘确实失踪了,据聂二哥的回话,她们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十五当晚,但她们并没有表演,便悄无声息被人带走了。 楼里的老鸨说是去陪客人去了,死活不肯透露更多。 这事是不是失踪两说,加之江恒那时怕打草惊蛇,没叫沈月章声张,但今日刑部送来了一桩案子,是万花楼里闹事的,被抓的就有万花楼的龟公。 江恒去问过了话,那龟公说,九娘她们,陪的是宫里人! 沈月章听完了他的话,第一反应,陪的便是那晚见到的黄德全! 然后又想起柳云那日冷酷的语气“见女人,杀,见大人,诛!” 但据沈月章所知,这事儿后头不了了之了,她还以为是那人没见成,如今也不好断定究竟是不是黄德全,便只问道,“江大人的的意思,这事儿就不算失踪了?” 江恒却摇摇头,“可以算。” 沈月章一脸茫然,“啊?” 江恒更压低了声音,“如今太后执掌后宫,对宦官监管甚严格,若是此事让太后知晓,她必然会排查整顿。” 沈月章不解,“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那是从前,”江恒的眸子里闪烁着沈月章不可及的智慧光芒,“如今他们藏得太久,要敲山震虎,才好引蛇出洞!” 沈月章恍然,“江大人是来见太后的!” 江恒又摇头,似乎有些叹息的看着沈月章的脑袋,叹了口气,“若是如此,我就不需在这里同你说这么多了!” “那你...” “我身边似乎被人安了眼线,不好有动作,这事儿,你去说最合适!” 身负两项汇报,沈月章肩头很重的进了宫。 她照例汇报完了自己手头的账,太后起身传膳的功夫,她又拉着人,一闪身躲进了内室。 江大人对待此事的态度谨慎,沈月章也小心的很,内室窗小昏暗,不比外面亮堂,但也唯有这般,才对得起江大人的小心! 隔断之外,宫女的脚步声轻的像是猫,唯有盏碗落在桌上的声响。 隔断之内,沈月章拉着柳云躲在屏风后的红木箱子旁。 角落逼仄,柳云腰抵着箱笼。 沈月章本想等着外头宫女散了在跟她开口,可却不想,一抬头,柳云却重重吻了下来。 这过去的十多天里,沈月章曾经无数次地拉着她躲在这里索取亲吻。 尤其十五前后的那段日子,沈月章常常留宿宫中,她总是借着那小窗外洒下的银霜,在四下无人时,将自己暗涛汹涌的欲.念落于纠缠的唇舌。 水深隐秘,她像是拥着自己的解药,恨不能吞之而后快... 今日,她本就被封后大典的一应琐碎,还有大军即将凯旋的事宜忙的脚不沾地,心中自是疲乏,如今又见心上人这般急切的投怀送抱,柳云眸底暗色渐重,她不等沈月章开口,便俯身重重吻上! 有些事,第一次是疯,第二次是疯,第三第四次,便是寻常了。 “砰”的一身闷响,是身体撞在屏风之上,一顶官袍咕噜噜从隔断里滚出来。 外头的宫女不敢分去半分眼神,她们上完晚膳便尽数退下。 木门吱呀一响合上,内室的水声更加肆无忌惮了些,沈月章有些站不稳地被柳云揽腰锢住。 双眸含水,唇红如珠,沈月章气息不稳地扶着柳云肩膀,语气却无辜的很,“你怎么上来就亲?” 柳云似是被她这甩锅的口吻气笑了,她凑过去咬着沈月章的唇瓣,“不是你拉我进来亲的?” 柳云已经放弃了自己在沈月章面前的冷静与克制,她自暴自弃地把选择权又悄无声息地丢还给了沈月章——沈月章想要怎么样,她配合就是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能够舍己为人的好人,自私自利才是她的本性! 沈月章是她的例外,她也想把自己例外的“好心”给她,可脆弱的好心抵不过贪婪和欲.念,如今不得寸进尺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再让她心甘情愿退回到寻常旧友的身份...她做不到,也不愿。 但沈月章对自己手握的权利,显然并不知情,她脸上的红霞仍在,却不晓得是不是羞得,只语气里有些娇气的恼,“谁说拉你进来就是要亲啊?” 说着,沈月章去掏怀里江恒给她的龟公的口供,“喏,江大人给我的。” 说罢,她又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是正事!” 虽然弄错了,但柳云并没觉得有多尴尬,她甚至惩罚似的在沈月章脸颊咬了一口,好像这事儿是怪沈月章似的,一手拿过口供,边看边捡起沈月章掉下的官帽。 沈月章头发都揉乱了,但她自己毫不知情地跟在后头,追问道,“九娘是十五那晚离开万花楼的,还说是去陪宫里人,她见得不是黄德全吗?” 第46章 狗脾气 柳云一目十行瞧完了那份口供, 然后若无其事地盛了碗汤放到沈月章跟前。 她显然没有要和沈月章详说的意思,沈月章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于是直接问道, “这人应该不是黄德全吧?” “还有,上月十五那晚,黄德全究竟见的谁啊?你不是说要杀他的吗?怎么回来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沈月章凑在柳云跟前的样子像是揣着爪子的猫,她两手并叠着搭在柳云跟前的桌沿上,下巴搭在指尖,肩膀几乎和桌面平齐。 她仰头看着柳云,露出一段纤长漂亮的脖颈,脖颈向下,肩膀撑着宽松的官袍, 衣料平整的滑下去, 在窄瘦的腰身处一折。 柳云的视线不受控地在那凹陷处停留一瞬, 而后撇过头,抬腕勺了一颗滚圆晶莹的水晶肉圆, 塞进沈月章嘴里。 “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那水晶肉圆是用蒸好的馒头, 去皮晒干磨成粉,再将肥肉切成小丁,加粉里揉成拇指大小的团, 最后蒸出来的。 蒸好之后的肉圆没了肥肉的油腻, 一口下去又软又弹,还有股甜香, 最中沈月章这个爱吃肉的人的胃口。 她三两口咽了,“这下没有了。” 好似证明似的, 沈月章张着口给柳云瞧了眼,又道, “难不成他去了万花楼,最后真的谁也没见?” 自然不可能谁都没见的,那晚暗卫来报,说黄德全私下见了几位大人,谈话的内容无非是中宫之位人选的站队。 毕竟那时候初试刚过,在旁人看来,正是中宫之位争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黄德全身为内仆令,虽然只是掌管中宫仪仗,但只要站对了队伍,日后也是常出入上前的人。 那时最有可能入主中宫的只有贺澹和裴尚榆,而贺澹的父亲在京中,以贺相在京中的权势和地位,想要拉拢筹谋,也不会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更轮不上一个区区内仆宫令来充大! 果不其然,他扯着的,是裴尚榆的幌子。 且不说日后裴尚榆自请出宫的定局,单就当时来看,以柳云对裴尚榆的了解,她也不可能会让黄德全这么个人替自己办事,更甚至还牵扯到了前朝官员身上! 所以黄德全当晚出现,有极大的可能,是他自己擅作主张,不过是要借着裴尚榆的东风,招几个官吏,给自己谋些好处和利益。 毕竟贺相的势力固然是大,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抱得上这条大腿的,抱不上的不在少数,又或是那些本就得罪了他的,自然而然会凑在一起,想法子向裴尚榆卖好。 但裴尚榆到底身在深宫,柳云在宫内时又御下甚严,这也就出宫才刚有了个漏字,这些个胆子大的和没头苍蝇乱转的,便立马搭上了线。 人情能不能卖的上两说,但从暗卫来报的消息来看,黄德全可是从中拢了不少的好处! 之后之所以没处理黄德全,是因为在宝华寺的时候就收到了裴尚榆要出宫的消息,一则是裴尚榆出宫,这些乌合之众自然便会散了,二则也是柳云想尽可能减少裴尚榆做官会产生的波折。 一旦黄德全的行径揭发于人前,必然又会叫众人的目光回到裴尚榆身上,她和沈月章不同,不论是沈父还是裴父的态度,还是两人历来的风评,裴尚榆都需要低调下来才能安稳接过女官的职位。 所以再三斟酌,柳云到底是没处理了黄德全,但竟不知,宫里除了他,居然还有人在柳云眼皮子底下招惹是非! 想是近来宫中繁忙,新主子又要上位,便有人按捺不及了! 柳云心中有了数,但她并不想沈月章知道这些污糟事。 这些事好说又不好说,只能说人心难测,浮动如云,上次的三言两语已经隐隐向沈月章透露了些端倪——她这个太后,和皇帝之间并无亲情血脉,互相制衡是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 她懂,李建云也懂,却都不想沈月章懂。 故而他们通沈月章的别后初见,都是选在私下。 好像只要沈月章不懂,那些不曾染过阴霾的过去时光,便能干干净净存在。 “你这般关心他见了什么人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怕我偏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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