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齐见状,也将手上面具重新戴上。 师泱嘱托她:“阿姐命林叶出去寻你,你可曾与她见过面?” 师齐道:“见过了,我叫她在宫外接应。” 师泱这才放心道:“那就好,记住不论去哪儿,要时刻将她带上,不可再有半点差池。等阿姐有了安排,一定出宫去见你。我会想尽办法脱身,与你出去汇合……” 师齐回身,拉住她的手腕,忽然开口问她:“阿姐知晓盛京城防图么?” 师泱愣住,任由着那张骇人的面具在她眼前放大,她心跳漏了两拍,一时有些恍惚没反应过来,师齐双目盯着她,继续说:“盛京城内有禁卫军驻守,也是卫若漓的暗卫亲兵,全都驻守在暗处,城内有一张驻守城防图,只有卫若漓一人贴身收藏,阿姐可知晓?” 师泱抿着唇,心跳声如擂鼓,几乎要震得她耳鸣,她被推进一个死胡同角落中,三面都是不见底的深渊,裹挟得她几欲无法呼吸,她慌乱地应着:“我……我会留心查探的,你快走!快走!” 殿外敲门声渐乱,师齐也有些忐忑不安,他紧紧抿着唇瓣,一时还有许多的话,可却没有时间了。 他咬牙,最后急忙出了大殿,跟随着慕容音安排的人出宫。 若非阿姐不肯相信慕容音,他无论不会冒险亲自进这一趟宫与她相见,他怕阿姐犹豫迟疑,生怕她做了卫若漓的皇后,动摇倒戈,生出不愿报仇的念头,所以冒着险来见她,叫她看看自己这半年过来,他究竟受了怎样的苦。 或许有过犹豫不决,又或许还留有旧情,她们曾朝夕相伴七载,卫若漓对她也留有旧情,否则又怎会立她为后。 他与慕容籍的结盟,那些旧部的召集,其实全都不如一个在卫若漓身边朝夕相伴的阿姐来得重要,两方势力悬殊,他要复国报仇,未必有多少胜算,所以必须有阿姐里应外合,才算稳妥。 师齐被人护送离开后,师泱整个人如同被抽去所有支撑,她泫然撑住一旁的案桌,拧眉闭了闭眼睛。 桌上备着酒菜,师泱瞥见手边的酒杯,略沉顿了片刻,随后没有半点犹豫,捏起那只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腥辣穿过喉咙,呛得她眼泪涌了出来。 提身往外走,她抬脚迈出大殿,刚一抬头,迎面就撞上那张熟悉的面容。 卫若漓风尘仆仆而来,停住脚与她四目相对,月光莹然从身后拢过来,正好照出她湿润红肿的双眸,满面泪痕。 师泱怔住,有瞬间的慌乱,一时忘了掩藏,就这么直直对上她的视线。 卫若漓盯着她,脸色阴沉,冷声问她:“皇后在做什么?”
第49章 师泱哭得满面泪痕, 错愕地抬头看向她,竟一时忘了从悲伤中抽离出来。 这张漂亮的面容,熟悉的双眸,没有哪一刻, 师泱会比此刻更恨她。想起桦儿所遭受的一切, 想起那道叫人骇然的疤痕, 全都是拜眼前的人所赐。 如果不是那一场宫变, 她与桦儿,怎会沦落至如今这般任人欺辱的地步。 如果不是卫若漓的背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师泱紧紧抿住唇,这一刻她再也没了掩饰, 双眸里盛满了恨意, 只这样恶狠狠地盯着她。 卫若漓察觉出来她眼中的恨意,忍住要脱口而出的坦白和怒意, 再次问她:“朕问你, 在此做什么?” 师泱有些慌乱, 无论如何, 她都要保住桦儿, 不能再次将他置于险地。她紧紧捏住手心,一眼不发。 一旁由春见状, 察觉出来公主神色慌张, 怕她露馅, 忙上前就要替她解释:“陛下,公主只是有些头晕,碰巧……” 话还未说完, 被卫若漓奋力伸手一拂,整个人就跌倒在地。 师泱震惊皱眉看过去,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手腕就被她抓住,拖着往前走。 她惊怒道:“卫若漓,你要做什么?!” 卫若漓一言不发,只愤恨地拖着人出大殿,往东宫方向走。 慕容音从殿门外进来,迎面撞上她,两人四目相对,卫若漓怒意沉沉,看了她一眼,随即拽着师泱,扬长而去。 慕容音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去。 她刚派亲信送走了师齐,她知道这宫里到处都有卫若漓的眼线,却不想,她安排得万无一失,卫若漓还是来得这样快。 素安跟在她身后,收回视线垂眸,淡声道:“娘娘要去推一把么?这时候,是拉拢师泱的好时候。” 慕容音眸光一眨不眨,只看着远处背影早已消失的漆黑夜色,她淡淡道:“不了,卫若漓不是傻子。师泱,她还会来的。” 素安沉默下来,知晓她心里有打算,没有再多说什么。半晌,她又开口问道:“筝姑娘,差人来说,要见娘娘一面,娘娘见么?” 慕容音轻嗤了声,时隔多月,她竟快要忘记了这个人。 起先,她对慕容筝还算抱有一点希望,可谁知,她竟连卫若漓的身半点也没有接近过,不消此,满宫上下,也只有师泱一个人沾得了卫若漓的近身。筹谋了半天,她竟算错了主意,算错了卫若漓对师泱,竟然会痴情至此。 呵,慕容音轻笑,忽然就想起姜容来,卫若漓也不愧是她的女儿,母女俩一生都在爱而不得。真是可笑至极。 “无用之人不配活在宫里,本宫不愿见她,叫她自生自灭吧。”慕容音语气淡漠,没有丝毫怜惜之情。 即便这人是她的嫡亲侄女。 当初选中慕容筝进宫,无非就是慕容音想要在卫若漓身旁安插一个可以随意控制的人,可这人实在太过愚蠢,她既不能在卫若漓那里占得一丝一毫的先机,又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与她公然作对。 在得知,册封之日她送去的那杯酒,竟阴差阳错被师泱喝下了,就注定慕容筝就只是一枚弃子。既然是无用之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又何必费力再去救她。 素安得了命令,知晓慕容筝再无活命的机会,遂不再言语。 璇玑殿内,卫若漓公然拽着师泱回了寝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殿外所有宫娥黄门全都被关在了门外,知晓女帝发了怒火,谁也不敢上前说半句话。 寝殿内,烛火昏暗,卫若漓一把将师泱摔在了床榻上,覆身压上去,师泱害怕,又惊又惧,伸出手使劲反抗去推她,却被卫若漓攥住手腕,压在旁边的枕头上。 卫若漓单膝压住她的身体,不叫她动弹,另一只手擒住她的脖颈,逼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师泱,告诉我,你今晚到底见了谁?!” 师泱颤抖着身体,她隐约猜出来,卫若漓一定是知道了,可她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胸口昏胀,师泱紧紧咬着唇,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胃里一阵燥热恶心,她知道,是那杯酒起了作用。 她不能喝酒,知晓今晚会有这一场磨难,所以才会故意喝了那杯酒。 卫若漓庆擒住师泱的下颌,逼迫着看着她,见她一言不发,怒意愈加浓烈。 她以为这两个月来,她们将事情全都说开了,彼此之间再无过往那些嫌隙,她也明白,那些仇恨一朝一夕不会轻易罢休,可她不怕等,她愿意对她好,再好一点,更愿意弥补她所谓的“背叛”,可仅仅是一块玉佩,就叫她义无反顾,不念她们之间半点情分,去投奔勾结慕容音,要和别人一同来算计她。 她在她心里,难道就这样不值得么? 卫若漓心如刀绞,从水榭回来,她察觉出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淡,她忍着不去见她,不与她发生冲突,只因为答应过她,不会再对她冷战。 可几日来的相思苦,换来的又是什么,是她变本加厉的背叛。 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捂暖那颗心…… 有时候她甚至想,就这样杀了她,这些折磨或许就全都没有了。 卫若漓压头,痛苦地吻上她的唇瓣,带着恨意与她撕咬啃噬,抚着她脖颈的手顺势往下,撕开她的衣服交领。 师泱心跳加速,推搡着卫若漓的手逐渐没有了力气,她皱起眉头,再也忍不住胃里那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挣坐起来,趴在床围边干呕着,整个人痛苦地颤抖。 卫若漓也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被撕开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肌肤,此刻竟变得通红一片,师泱双手捂住胸口,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卫若漓扶住她,紧张地喊她:“师泱,师泱——” 师泱呼吸渐渐虚弱,她无力地闭上眼睛,连耳边的声音也慢慢变得模糊,最后意识消散,失去力道倒了过去。 卫若漓惊骇住,她抱住她,慌乱地朝殿外嘶吼喊叫:“太医!来人!快去叫太医来!” 由春在殿外听见叫喊,连忙推门冲了进来。 她看见公主不省人事,倒在卫若漓怀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时吓住,忙转身冲向外面去叫人。 裴嫣很快赶过来,命人熬煮汤药,强行灌了下去,又拿出长针扎穴道,半晌之后,微弱的气息才慢慢恢复正常。 师泱浑身起了大片疹子,卫若漓褪去她身上的衣物看见后,吓了一大跳。 裴嫣只道:“是喝了酒的缘故,有人天生不能喝酒,娘娘只怕是误饮了酒。臣已经开了解酒的方子,灌两贴下去,等酒气消散就好了。将殿内窗户打开,通一通风,不要过多的人在殿内。” 说罢,又叫人去煎了一些败火的草药,熬出汁来给她擦身上的红疹。 这件事,最后也只有卫若漓一人代劳,叫旁人看皇后的身子,只怕她不会愿意。 于是,众人被叫退出了大殿,只留下卫若漓一人,照料师泱。 卫若漓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拭师泱的身子,一通下来,直到过了子时,身上的红疹才慢慢消褪,只是人一直没有醒过来。 卫若漓坐在床沿边望着她,原本有一通火的,谁知就这样被半道掐灭了。 她简直三灾八难的,自从入了大梁后,又受伤又落水,这会竟喝了两口酒也差点弄得没了半条命。 有时候,她对师泱简直恨出血来。城府不够深,又偏要与她筹谋算计,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难道就真的认准了自己对她无可奈何么? 太欺负人,也实在是没有心。 卫若漓伸手探她鼻息、身上温度,确认无碍之后,才伸手拉过旁边的被子替她盖上,摘下帘幔后,又起身去关殿内的窗户,一扇一扇,全都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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