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把你丢下了这么久,是我不好。” 幼年的谢微泣道:“我害怕,我不想杀她们,我为什么要杀她们!!” 谢微眼眶泛起了微红,一遍又一遍地和自己说着对不起。 “这一次,你没有做令自己后悔的事。”谢微捡起箭,递给了小小自己道。 小谢微怔住,抓起箭,喃道:“这一次......我没有。” 身体到达极限之后,谢微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射出那枝箭,等她醒来时却看见了闻梨和飞玲的尸体——箭伤。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杀死了她们。 梦里相追了谢微整整一百年的那一枝箭终于落在了她的脚边,从此她将一夜睡至天明,不会再有噩梦。 任何人都不能,亦无资格拉谢微这一把,能救谢微的唯有她自己。 在幻境塌灭的前一秒,洛宁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声音。 小谢微似乎说了一句谢谢你。 下一秒,心魔融进了谢微的身体,周围地动山摇幻境崩塌,奔涌不息海水朝四面八方涌来,整个幻境都溺在了海水之中。 洛宁在这刻才有了实体,随着海水一起浮流,屏息时,她看见下方正在沉睡坠落的谢微。 眉眼精致如画,容貌清冷高绝,是她的师妹谢微。 不能下去,谢微不能坠溺下去。 这是洛宁脑海中的唯一一个念头,洛宁向那道身影游去。 谢微腰身极细,一手就能揽住,胸前的柔软就贴在洛宁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洛宁实在太害怕失去谢微了,她竟没有感受到谢微那微弱的心跳。 鲛人会淹死在水里吗。 洛宁顾不得其他也来不及思索,倾身便吻住了那片薄唇,是软柔的,在无涯的海水中洛宁源源不断地给谢微渡着气。 洛宁感到了口中的柔软,渡气之时难免有交缠,她不是想占师妹的便宜,实在是现在的无奈之举。 但愿师妹醒了之后不会生气。 谢微像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她没有做自己不愿做的事,让她成为连自己都厌弃的人。 她遇到了她的神明,而她的神明现在还在等她。 谢微缓缓睁眼,看见了于她唇舌相交的女子,墨眉似剑,容色极佳,此时正和她鼻尖相抵,唇齿相依。 像一束光照进了深海。 谢微回抱住了洛宁。 神曜二十三年,春三月,谢微初上太微。 洛宁于后山杏林舞剑,白衣风流,杏枝如雪,见君如见春光。 谢微僵立在原地,忽觉那是一道神迹出现在此。 “微儿,快来见过你的师姐。” “........师姐?” 洛宁递过杏枝给她,眼神明亮温柔,只是她的神明却记不得她了。
第28章 又见小朋友 洛宁和谢微额尖相低, 醒来时正是两人在幻海中的姿势。 洛宁老脸一红,目光触及谢微清润的瞳仁竟被火舌烫到一样,灼热而羞涩。 谢微倒缓了一会儿, 她生来寡言, 胸中便有溺人万顷的波涛在,说出来就成了干巴巴的一滴水:“多谢师姐。” “自家师姐妹, 说这些。”洛宁干笑, 说完也是沉默。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水下那个不能称之为吻的吻,空气中暧昧的气息开始蔓延开来。 谢微垂眸默念清静经,刚才的感觉却还在停在唇舌之间一般。 洛宁屏息敛气, 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不是从幻海中出来了吗,怎么更窒息了。 子时的钟刻敲响,洛宁循声望去。 今年帝京的冬比往年要更冷, 初雪也来得早, 呜呼的刀风鼓着楼台大吹, 窗弦未紧, 细细的碎雪便从外飘了进来。 洛宁过去关紧了窗, 刺耳的风声顿时小了许多:“下雪了。” 谢微点头。 洛宁只看着她微微笑着,明亮的眼中只有那白衣的身影, 暖意更胜屋中的火炉, “明年一定是个好春天。” * 年关将至,乐昌选婿之事也再一次被提上了日程。 洛宁以孟忘的身份打赢了那个男金丹, 现只需再胜那位元婴便算完成和乐昌的约定。 万幸之中那名元婴乃是火系,洛宁的风虽不似水系那般相克于他, 可单论属性,那男元婴在洛宁这儿绝讨不了好。 硬拼修为难顶, 不过却有巧技可寻。 洛宁眯眼笑,那元婴莫名背后一凉。 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区区金丹,若无意外把对方吊起来那是常规操作,谁知对面这个小金丹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 洛宁难得在阵法上费心思。 谢微于道修和剑上的天赋太甚,很容易让人忽略一个问题:素云峰在洛宁和谢微之前一贯是以阵法闻世。 明明看着是寻常身法和步调,起先甚至还要比其它的阵法还要简单些,谁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素云所创的阵法暗合八卦和宿星之像。 其中玄妙之处,若非素云峰上的亲传弟子,恐怕就算是太微掌门蕴清亲临飞凤台也难破此阵法。 那元婴也试图去破解,然而随着洛宁的身法变动,阵眼也跟着洛宁一起变动。 从阵法上破解不能,一力降十会,看他直接拿境界压制,洛宁又能如何。 元婴凝气,信手一挥铺天的火就朝烧了过来,洛宁竖剑唤风来,火势一转,竟烧向了那元婴自己的方向。 经由洛宁的风一吹,火势远比元婴刚才挥过时要大,那元婴仓促一收,还是被自己的火燎了衣角。 那元婴眉目阴沉,却也晓得洛宁不是个可以任由拿捏的软柿子,当下也起了认真比试的心思。 元婴当即把灵力炼化凝成火球,此一术是抱着必中心施下的。 洛宁脚踩巽位,踏风闪过左右两边的火球,最中的一火球既避无可避,那也只好如数奉还给他。 踏下离门,飞凤台中凭空生起来一阵大风,奇的是洛宁刚刚没有掐诀唤风,这如有神助般的场面看得人一阵喝彩。 “皇姐,这风从哪里来的。”乐昌聚精会神地看得起劲,她不懂没事皇姐一定懂。 谢微解释道:“她布阵之始这风便在。” 好一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乐昌拍掌大笑,激动得从椅上站了起来扶在台边看。 几下攻击都不成,洛宁又有阵法护身,不防那元婴就被洛宁近了身,逼得他非出剑不可。 让相差一个大境界的修士出剑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洛宁凌空飞渡恍惊鸿照影,耳边风声呼啸辩不清教人剑意来向。 属风系的修士速度本来就快,加上这阵法,就连高出洛宁一个大境界的元婴下手也有些迟疑。 就是现在! 洛宁陡然分出剑光,剑光随阵,相互联合组成了一道剑阵,剑随心动,凌厉无匹的剑气令人望而生畏。 元婴错失了一开始的先机,又窥不破阵法,也自然破不了洛宁的剑。 洛宁笑眯眯地道:“道友,你输了。” 那元婴脸色难看至极,这般大辱,杀了对面那金丹泄愤也不足为过,只是—— 同为皇室公主的谢微在此,他要是敢动什么手脚,坏了皇室的体面,谢微一剑把他抹了脖子,天下谁又敢说这仙道第一什么不是。 谢微语无波澜:“他有过一次机会赢。” 乐昌看下来虽觉元婴修士声势浩大,论谋略洛宁胜的可不止一筹两筹,“什么时候?!” “刚刚她不小心踩了一下自己的左脚,阵法乱了一刹。” 乐昌公主:“.......这样的事,皇姐不讲出来也罢。” 洛宁在台上略一拱手说一句承让,算是了结了此局。 乐昌的笑意渐渐敛去,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 华月从没有过问过她选婿一事,她的母妃根本就不会在乎她,但她父皇却一直相信国师的预言。 华月诞下的谢氏女方能抵御天魔。 什么天魔,就算有,那也绝不会是她去,现成的地仙不去求,乐昌看向谢微,这位和自己一母同胞却没有半点相似的姐姐。 她不过是姐姐的备用之选,楚帝催促她成亲生子也是备用,真是可笑。 乐昌默数,一台上看戏的不知名贵人忽然双指对天,激愤道:“臣妾要告发!” 众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楚帝近年来神懒意怠,愈发疲于俗事:“佳贵人,你有什么事。” “臣妾要告发这孟忘乃是女儿之身,如何能当得公主的驸马?!” 事情的转折来得太突然,楚帝胸腔剧震,如炬的目光扫向乐昌。 “怎么回事?” 那元婴又燃起一点希望,立马面带唾弃地看着洛宁道:“陛下,此事事关皇室颜面,不可马虎,一定要细查清楚!” 洛宁被人带了下去检查,好在乐昌事先和她说得清楚,她只需打架,其它一概不管,自有乐昌她自己安排。 由佳贵人一举发,原本板上钉钉的事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乐昌对于选婿一事一直不满,若无乐昌暗中安排,给那金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假冒。 楚帝阖目,隐怒道:“乐昌,这是欺君之罪。” 乐昌的目的原就不在把自己干干净净撇清,只要能搅黄这事,再有国师的预言护身,欺上十次君乐昌也不会被拉去砍头。 “儿臣当真不知此事原委,”乐昌拜伏泣道,“出了这样的事,儿臣只愿一死也再不愿嫁人。” 元婴喜不自胜道:“蒙公主不弃,其实在下可以——” “你不行,”乐昌傲然道,“事先规矩,乐昌要嫁也只嫁魁首,你是魁首么?” 元婴涨红了脸,还嘴硬道:“她蒙骗了公主,这样的人德行有亏,实在配不上魁首之名。” 乐昌冷笑:“骗不骗的也轮不到你这第二来说。” 楚帝一拍座椅,怒道:“都给朕住口!” 楚帝气得心口疼,这就是他的好女儿,这般一闹置皇家颜面于何地,他苦心经营却落得这样一个收场。 动不得乐昌,那金丹却死罪难免。 回来的人已验明了正身,确实是女子。 楚帝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几个字便要停下来喘息:“传朕令下去,废去她的修为,断了她的手足,父母族人一概没为奴隶。”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区区一族而已,谁还敢上去劝不曾。 台下人心思各异,没想到一向冷心冷情得如雪中仙子的长生公主竟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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