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别说了,”顾惜安打断了他,“您说这么多做什么,虎符要你拿着才算安心,我拿着算是怎么回事?”
殷放道:“你们对我的身体闭口不谈,我的身体什么样我能不知道吗,一个就要去见阎王的人,得将你们这些小辈安顿好啊……”
顾惜安的鼻头酸涩:“父亲。”
殷放呆愣住了,这些年顾惜安从未叫过自己“父亲”,只是叫他师父或者大人,今日竟……
“你在先帝床榻前为儿求情,说我此生不过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不会威胁他们那些人的地位,可他们要杀我们,是躲不过的。”顾惜安的眼睫下坠着泪珠。
只听她又哽咽着说道:“我遇上了一个人,父亲我想与她生生世世,你要见到我们成亲,所以你别死……”
顾惜安垂着头,肩头抖动着,只听殷放剧烈的咳嗽传来,浑浊的眼睛里夹着泪:“安儿啊,我知道她,我虽见不到你们成婚,但我已然见到你们二人站在一起了。”
“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便足够,你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便如西纥的王一样,别人不同意女子当政,便做给她们看。自古女子不能上战场,但你不但当了元帅,上战场哪次不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你既然做得好,便继续这般下去……”
“你知道,对不对?”顾惜安含着泪说道。
殷放靠在床上,浑浊度眼睛里看不清什么东西了,顾惜安捏着他的手,感到重重的垂感。
他死了。
漫天的缟素是殷放一生的成绩,全京城的百姓身着素服随着送葬的队伍走到郊外,那墓碑上赫然写着——忠相崇阳殷氏放丞相之墓。
香火缭绕,顾惜安将虎符捏在手中,转身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殿下,臣顾惜安求见殿下!”
刹那间,大雨倾盆而下,顾惜安跪在安临殿前,雨水打湿了她的肩膀,头发湿了个透,头上的钗环因为热风刮过而叮当作响。
吱呀——
殿门大开,里面的人未出来,声音却传了出来。
只听他说:“将军外面雨大,还请起身进来说话。”
顾惜安巍然不动,一个黄门打着把伞撑在顾惜安头顶,顾惜安便这般说话:“臣父仙逝,而今家中众人为其守灵,家父遗愿让臣镇守边关,还请殿下恩准!”
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出来,只听他开口道:“何时启程?”
“越快越好。”
殿内陈设依旧,只不过尤泠搬到了西殿,慕容旭见不到她。
“为什么放她走?”
慕容旭不解,身旁的燕飞摘下面罩,露出小麦肤色,恭敬道:“殿下若是留下她倒是个祸害,不如叫她去祸害外面的人。”
“顾将军斩下了尔木耶的头颅该赏,但其父身死守孝三年,再大的封赏也该往后推一推。”燕飞如此说道。
“若是她出了京都率兵立于京城之外,该当如何?”慕容旭问道。
大门悄然关上,外面狂风暴雨没有停止。
“她不敢,”燕飞站在慕容旭的身后,“如今她手中只有一半的虎符,她调动不了祁泽军,年前向西纥借兵,她与西纥的情分便尽了,更是莫说率军兵临城下。”
这般想也确实没错,可他们大概是忘了祁泽军一半的兵力便能迎战敌军万人,更是莫说祁泽军整个虎符皆在她手。
慕容三姐弟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是先皇血脉,被囚禁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差。
慕容旭是想动他们,但还得考虑天下文人是否会因此对他口诛笔伐。
他们被关在清幽府,这个地方曾是大周开国皇帝慕容桓思念亡妻之所,多年以来宫人未曾懈怠,是以此时虽是幽静,却不失一个好住所。
慕容奕端坐在上座,慕容吟二兄弟和苏言怀站在两侧,一个奴仆佝偻着身子,端盘上陈放着饭菜。
饭菜香味扑鼻,引得端菜的太监不由的咽了口水,慕容奕却提不起兴趣。
见状,慕容奕道:“本公主不饿,把这些糠米野菜赏给下人吧。”
那太监正欲往后退,只听门外传来一个男声:“公主若是不愿吃这些,那么这些伺候您的太监宫女将会被处死。”
见燕飞走了进来,慕容奕冷哼一声:“那你让慕容旭把我们全杀了,诛杀皇亲国戚,断了先皇血脉,天下文人墨客口诛笔伐,这个名义上的储君能挡得住吗?”
“我慕容奕虽为女子,但决计不是墙头草般的人!”慕容奕拍案而起,怒喝道:“你告诉慕容旭,他便是杀了我们,得了玉玺坐上皇位,天下百姓悠悠众口他堵不住,文人口诛笔伐他管得了吗?!”
慕容吟上前道:“他这个皇位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联手外邦,献三座城池换来的皇位,他守得住吗?”
燕飞轻笑:“二位殿下不必激怒在下,臣不过一个传话的,储君说若三位愿意归顺于他,在登基大典上愿以亲王礼以待公主!”
不待二人再说什么,燕飞便转身走了。
慕容旭这么费尽心机的拉拢慕容奕,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慕容奕手握皇城兵力,手中虽未掌虎符,但京城中一兵一卒皆听她调遣。
这样的人,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一个帮助,一个威胁。
良久,慕容奕开口:“殷相走了,顾将军怕是也要走了,此番怕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望向窗外,月缺了半角,屋内烛火燃燃升起,一个人影悄然走近推开了房门,苏言怀和慕容吟警铃大作,跨步走上前去。
只见那人身着白衣缟素,正是顾惜安。
堂内三人先是拧眉,却始终没说些什么。反倒是顾惜安,只见她径直走上前去跪下,向着慕容渊行了一个大礼:“臣顾惜安任兵马大将军,领兵出征现得胜归朝。见过陛下!”
三人皆是愣在了原地,她这声陛下便已然表达了现如今的立场。
慕容渊两三步迎上前去,问:“将军这是做什么?”
他想将顾惜安扶起来,抬了几下她的肘,却都巍然不动。只听她道:“臣今日便赶往边塞,聚顾家祁泽军,程家朱雀军于四明山脚下,不日与明昭汇合,一路北上,解救陛下。”
慕容渊舒缓了眉头,身后的慕容吟放下了心中提着的巨石。
只听慕容渊问道:“此役过后,将军想要什么样的封赏?”
顾惜安抬眸,那明亮的眼睫对准了未来帝王的眼睛,斩钉截铁:“臣不要其他,余生只要明昭一人足矣!”
此言一出,站在一侧的苏言怀神色一凛,却闭口不言。站在慕容渊身后的长公主慕容奕却垂下眼眸,有意无意地盯着顾惜安。
不消多时,又听顾惜安许诺道:“臣必当收复城池,缉拿叛党,以定军心!”言罢,便转身离去。
夜色中,暖色的烛火照射出阶前的青绿,青绿后是顾惜安那身穿缟素,扛着千斤重担的身影,那是一个女子,却不只是女子的身影。 ---- 诶呀,晚了!一会儿加更
第39章 管你从前怎么做的
雨夜,苏羌月带着轻骑向都城奔袭而去,山路崎岖,阴雨连绵,雷声骤然炸响,身后的下属顿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由的将缰绳攥紧,心中退缩之念大发。
此时苏羌月出声提醒身后人:“此处往前便是西纥境界。”
他们所行走的这座山名曰四明山,往北行乃四明山,若往西处走便是祁山,乃西纥内境。
话音刚落,羽箭穿过雨帘齐刷刷地冲向他们,苏羌月见状拔出孤云抵挡羽箭。间隙间看向左右两翼——二人正双双倒下。
此刻苏羌月明白了过来,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为他们这一行人而来!
箭雨停下,他们从阴暗中走了出来。
那些人身着白衣腰封蛇纹以金线绣成,素白面纱以珠线相连,在周国生活了一年有余的她,这些着装出现在苏羌月面前让她不由眼熟——正是星仪卫。
这支星仪卫有所不同,她们皆为女子。
为首的那个人从后方走了出来,与其余人不同的是她的面帘浅蓝,发冠华美,额间以宝珠点缀。
她摘下面纱,对着苏羌月微微躬身:“自古先礼后兵,秦云洲这厢有礼了。”
苏羌月心中大震,面上却云淡风轻:“你没死怎么不回父兄身边,为周国陛下办事?我乃和亲公主,你岂敢动我?”
相较于这端的刀剑相向,西边的西纥相对来说更加温和。
即将是午后的草原是碧色的,天水共长天一色,雀鸟衔着树枝远飞,站在广袤天地下的白惊霜再次踏足这里,目的却不同从前。
与她同行的还有宋知宁——那个白衣公子。
宋知宁自从在泰安殿大伤菲娜,怒斥慕容旭后,便被京都中的某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京都中却不泛有正直之人,此行便是尚书省池文、刑部侍郎上官琢、兵部尚书沈言等为其开路。
到西纥的路上也算顺风顺水,不过听闻慕容旭给先帝的谥号为仁,自己拟诏当上了暂时的储君,暗地里却让江湖各路人马追杀二人。
苏羌月二人对峙着,相持不下。只见秦云洲不听她言,抽剑而来道:“公主,得罪了。”
孤云迎战,苏羌月的嘴巴却未曾停下:“多年前你进了星仪卫,可七年前却想脱离,我的一个朋友同我说,是为了一个男人,且让我想想什么男人……”
话音未落,一条长鞭便又甩了过来,苏羌月侧身躲了过去,她似乎被激怒了,喝道:“你闭嘴!”
“似你这般自傲的人,什么样的男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五姓七望,皇亲国戚,还是王公贵族?”
听到最后一个字是时,秦云洲怒意似乎更盛,索性将长鞭抛下,改用长剑,她忍着怒意朗声道:“听闻明昭殿下师从峨眉山太行师太,今日索性讨教一番!”
长剑直冲面门,但却被苏羌月巧妙地躲了过去。
苏羌月又道:“是本宫猜中了,王公贵族?京城中最为贵重的便是王爷,大周三位王爷最得你心的是哪个,霁王还是霄王?”
唰——
青色的衣帛被长剑撕开,只听秦云洲道:“殿下这般激怒我,不过是想知道我身后之人是谁,我可以告诉殿下,但只怕您惹不起!”
孤云的剑锋缓缓移向秦云洲的面门,不屑道:“本宫乃和亲公主,虽故国已灭,斯人已逝,但西纥还在,阿赫勒还在,陇西李氏全族还在,试问这天下间谁人敢动我分毫,孤又何曾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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