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个富态的老头走了出来,他拄着拐杖,对着时湘颔首道:“大人已在正堂侯着诸位,请吧。”
时湘一行人走进院子,花香扑鼻,园中布景精致,颇有苏蜀遗风之感。
时湘踏进内院,只见一个眼睛狭长,脸上油腻的人站在堂中。
肥肉堆积起笑脸,一脸的谄媚样,只听那人自述——原来他就是驻蜀丞,名为齐俊。
齐俊又介绍道:“大人定然没来过黄州,此处在冬日红梅幽香,雪覆梅树……”
接下来的话时湘没再听下去,自她进园中以来,熟悉之感扑面而来,自以为是幻觉,却不知竟是被人抢占了地方。
曾经苏羌月被奉为座上宾,如今却只能掩面而行。
千里夜中奔袭,月影婆娑下顾惜安的身影更加急促,马踏林间处,泥水四溅。
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持刀而来,迎面扑向顾惜安。
她甩着马鞭,千里吃痛奔得更快了。
顾惜安踮脚而起,马鞭缠住刀刃,一脚踢开那人,旋身抬头,另一人从天而降,刀刃直逼天灵盖!
她倒在泥地里翻滚,算是躲过了这一击。
顾惜安砍下算是粗壮的枝干,瞬间扔向那四人,一击即中后,见那三人瘫倒在地。顾惜安落坐于马背,几招下来行云流水。
几人站起身来,望着顾惜安远去的背影,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几人又向着那背影追去。
良久,那四人又再次站在顾惜安面前,她停下了马蹄,问:“阁下何人,竟欲阻拦本官去路?”
“在下高见之,不知大人要去往何处。但有个人花钱向我买了一样东西,今日阁下性命烦请留在此地!”为首的人抱拳。
原来是个赏金猎人。
话音刚落,四人便向顾惜安袭来。
顾惜安抽出野鹤,招招为他四人留下一命,长剑向她袭来,长刀顺着剑身滑向那人的手,在转身对峙道:“朝中女官不过三人,余一人乃武官,此行目的不言而喻,尔等还要阻我?!”
那四人没有说话,还是举着刀剑试图阻止顾惜安从这片树林走出去,接着顾惜安又问道:“难道你们想我大周重蹈苏蜀之旧道吗?!”
“我等虽是大周之人,却是拿钱办事……”四人呆愣了许久。
话语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也不必再留什么,亦或是性命了。
野鹤刀招式狠辣,所到之处皆不得生还。
长刀直逼面门,血痕狰目,紫衣伴着铃声动身,长刀没入胸,血滴在刀身,滴在顾惜安的手上。
长剑在她身后扬起,顾惜安转身,赤手空拳地迎接着,那人的脑袋架在她的腿间,面色青紫,抽搐了几下便咽了气。
顾惜安半跪着,拔下插在那人胸口的长刀,骤然倒下的人影后,缓缓站起那随着铃声而起的顾惜安。
刀刃往下,血顺着直流往刀尖,一滴、两滴、三滴,良久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血泊。
血溅在顾惜安的脸上,眼中的狠厉澎涌而出,犹若阴间爬出来的恶鬼。
高见之看着她,心中不寒而栗。
只听她寒声问道:“是谁指使你,是英王,还是贵妃尤氏?”
突然,高见之呕着鲜血,眼睛却始终盯着顾惜安。
他不能说,赏金猎人便是死也不能说出给钱的人。
但高见之似乎不愿违背自己心中的道义,只说了一句:“英王,堪舆图……”
便见黑色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沾湿了他的发。
顾惜安将野鹤收回刀鞘,翻身上马。
她知道要尽快的到达西纥王帐,还有要去见玛尔娜,否则大蜀还有西纥都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西纥位于蜀国与大周的西面,地处草原,内有沙漠,西纥人皆会驾马骑射。
而今蛮夷进犯大周北境,已攻下三晋城池,直抵会川,若会川失守,蛮夷便会直达京都,到时候敌强我弱,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之时,军队溃败,再无再战之力。
那时,便就真的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
月光洒在世间,照映着顾惜安远去的身影,因为照射而被拉得纤长和伟岸,同时照射到的还有阴郁笼罩着的京都。
四月中旬了,京都彻底乱了——堪舆图失窃。
朝堂上下,皆惶恐不安。
“臣恳请陛下彻查此案,严惩背后之人,以安民心!”又是那个着红袍的荣大人。
慕容玄扶额,却不想谈论这件事情,只说:“顾将军可到了西纥?”
沈言举着笏板回道:“算着时日,再有两日便到了。”
“会试案,你们刑部审得如何了?”慕容玄沉声问道。
将来,这些会试生是要进殿试,若是入了榜,是要辅佐下一任君主的。
“回陛下,陈青与那杜孟开确实更换了卷子,其中陈青收受贿赂,并指使翰林院修正杜诤透露试题。”刑部侍郎上官琢出列道。
接着只听他说:“臣刑部侍郎上官琢,要参翰林院主簿陈青和翰林院试官杜孟开收受贿赂,勾结蛮夷!”
话音未落,朝堂之上便有人交头接耳。
举朝震惊!
池文站了出来,问:“上官大人可敢保证所言句句属实?”
“臣所言句句属实,以那二人书房柜中书信为证!醉幽楼清婉夫人亲耳所听,亲口所述!”
有人默默道:“也就是说那军需堪舆图便是这二人透露给蛮夷,以至于进犯我国,以至于堪舆图失窃!”
切切索索的声响,引得慕容玄有些烦躁。
慕容玄出声道:“那池卿以为如何?”
袁祈捏着笏板,抬眸说道:“回禀陛下,臣以为立即将陈青口中所有知道的东西倒出来,之后杀之,以正视听!”
“臣以为不可,”谢知行走了出来,“太仆所言过于激进,万一此人之目的就是为了死后,传递给关外之人信息呢?”
“臣以为太保说的有道理。”
众人皆附和。
垢狱深处,陈青刚听说了杜孟开身死,竟仰天大笑起来,狱卒以为他疯了,便也由着他去了。
“何必啊,何必啊!”
“何必杀了杜孟开,还是何必走到今日这般的田地?陈青,太晚了。”
陈青转身,慕容奕站在他的身后,只见她淡然道:“你效命与慕容旭之时就该想到这样的结局,成箱的金子就放在清婉的院子里,堪舆图去向却在杜孟开手中,杜孟开死了却到了菲娜手中。”
陈青呆愣的看着慕容奕,只见她勾起唇角:“我一直不懂大周三个皇子,除却慕容吟外,慕容渊才是明主之选,你为什么选的是阿旭?”
确实,慕容旭脾性暴躁,爱杀伐,怎么看都是慕容渊占上风。
“公主,你自是不会懂的,一个身处黑暗的人,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却有一个人赏给你一个火种……”陈青有些颓废,“我陈青就是这样的人。”
“我和杜孟开本质上就是一种人,他杜家百年,不待见他一个庶子,却只喜爱杜诤,可惜杜诤不争气,只能给我们两个人跑腿。英王将杜孟开的老母亲安排在京郊,若他有不臣之心,便能赶尽杀绝,我也是。”他开始笑,陈青望着慕容奕。
鹅黄色的衣袍中滚落下一个玄色的瓷瓶,它落在陈青脚边。
“你我十八岁相识,至今已有八年。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父皇念着你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下令只杀你一人,绝不祸及他人。”慕容奕一时之间泪眼婆娑。
“殿下帮我给英王殿下带个话,就说若有下辈子,我陈青必然要再为他效犬马之劳!”
“那我呢?”慕容奕打断他的话,问道。
“我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当初我说要你当我的驸马,你说要等你功成名就便娶我,然后便去娶了别家姑娘,我如今二十有六,未有婚嫁,就是因为你当时之言!”
陈青只道:“是我对不起公主。”
她的指节泛白,眼中的泪从未掉落下来,眼神从深情变为了满腔的恨意:“不必如此,说起来,本宫该感谢你,便以你所述,若有下辈子,我要你亲自看着心中挚爱痛苦而死!”
陈青口中的苦涩游进腹中,他依着土灰的墙缓缓倒下,苦笑着看着慕容奕。 ----
第33章 他要我们送美人……
待慕容吟、慕容渊和苏言怀赶到时,陈青已经口中泛血,气绝身亡了。
只见慕容吟探了他的脖子,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二人陈青已经气绝。
“你!”慕容渊气急,一时语塞。
“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慕容吟怒极,一个箭步上前道。
慕容吟又再上前几步,苏言怀见状将他拦住,只听慕容奕冷声道:“不过区区蝼蚁罢了。”
哐——
慕容奕的身体被重重砸到铁门上,慕容渊的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眼神阴鸷。
她握着慕容渊的手腕,试图逃脱他,不成。
苏言怀走上前劝诫:“不可杀!”
“那陈青便可杀?他乃是此案重要的人,便被她一瓶毒药了结,先顾将军的真相便真的无人只晓了!”慕容渊怒目圆睁。
慕容吟附和道:“阿渊,快放了她,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姐姐。”
慕容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鹅黄的衣袍便跌倒在狱中,剧烈的咳嗽传来,只听慕容吟道:“你就不怕狱卒泄露吗?”
良久,只听慕容奕说道:“顾季之死,本就与此人干系甚大,死有余辜罢了。”
慕容吟嗤笑:“奕儿,你果真做的如此决绝。”
慕容奕站起身,捂着脖颈顺着气,道:“是。”
她理了理衣摆,神情不屑,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们三个人想的如此简单,不如就让他黄沙盖土。作为慕容旭的幕僚,他已然是做到极致了,更何况,就算我不杀他,你们觉得英王会放过他活过今日?”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阿渊,阿姊奉劝你一句,做人做事物极必反。”慕容奕走到门口,眼眸轻轻瞥了眼慕容渊。
他们是在是没有想到慕容奕会卷到这件事情里,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拉出顾季这个钉在大周耻辱柱上的“佞臣”。
“既如此,便将错就错吧。”
火烛被打翻,慕容渊带着他们二人走出了垢狱。
这一日,垢狱走水,众人忙着灭火,自然也无人注意他们——除了裴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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