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嗯。” 莫春丽:“这就是张愚教授近年很火的原因啦,他那些实用主义的化学研究,每年不知卖多少专利赚多少钱,考上他研究生立马飞黄腾达。” 季童吸着面前的牛奶,被一大团芋泥封住了她的吸管,让她喘不上来气。 她想,沈含烟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沈含烟从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渴望,从她住进季家开始,季童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从穷乡僻壤出来,实力强到还可以笃信“知识改变命运”这种老道理。 在季童的威胁下,她到底没有拿自己的前途给奚玉陪葬。 就是这样理性的一个人。 季童终于喝通了那团芋泥,吸管里“叭”的一声,一团芋泥冲进嘴里几乎堵住她的嗓子眼。 她忽然想——没有任何人,能够打破沈含烟的这种理性吗? 那个季唯民出事的下午,沈含烟是如何放弃了研究生最后一门初试而匆匆赶到她身边,她是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 季唯民婚宴前,季唯民的未婚妻、那个叫汪晨的女孩找到季童:“忙吗?” 季童:“忙。” 汪晨:…… 她还是开口:“我想问问你,要来当我的伴娘么?” 季童几乎笑了:“什么?” 简直荒诞。 汪晨:“你看,我并没打算从你手里抢走爸爸,爸爸还是你的。” 季童摇头:“你自己留着吧。” 汪晨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不要对我这么大敌意嘛,我从没觊觎你妈的位置,我们年纪没差多少,你就把我当你姐姐吧。” 季童一颗心,像被季家老宅花园里的蔷薇狠狠一刺。 姐姐? 那是一个特别的称呼,永远只属于一个特别的人。 那个人被她狠狠算计、远远离开,贴着那个称呼的王座,永远失去了它的主人。 可季童甘愿一辈子匍匐在那座位之下,从蔷薇盛开等到缠满枯藤,直到从座位上捡走最后一片枯叶,她也要永远守住这片空荡。 等一个永远不可能归来的归人。 季童摇摇头:“不用对我示好,我的股份不会出让。” 汪晨笑笑:“你真误会我了,我跟你爸签了婚前协议,不会要你们家一分钱。” 放在以前,季兔有很多装白兔的方法,可以与她斡旋。 但在她对季唯民彻底失去兴趣后,她真懒得这么干了。 她对着汪晨勾勾手指。 汪晨凑近:“什么?” 季童忽然俯身凑近,与汪晨双瞳对视,汪晨一慌,本能就要后退,却被季童狠狠攥住手腕。 “别装了。”季童压低声:“我知道你是哪种人。” 冰冷的声线催生一阵由衷的恐惧,汪晨在咖啡馆又不好挣扎得太明显,手腕在季童掌心拼命扭动,蹭出一片红。 还好,这时季童放开了她,向后往椅背靠去:“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以前,就和你是同一种人。” 汪晨心跳不止,打量着面前这个过了十八没多久、刚刚大一的女孩。 那女孩看着乖乖顺顺,脸上有种小兔子般的神情。 当汪晨决定跟季唯民结婚的时候,她找很多人多方打听过她这个未来的“继女”。 无论从谁那里,得到的关键词都和季唯民那里一样——“听话”、“胆小”、“不喜欢说话”。 真是这样吗?汪晨看着女孩的脸,想起别人对她自己的评价——“清纯”、“简单”、“不管毕业多久还像个学生”。 或许只有汪晨自己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搞定过尽千帆的浪子季唯民? 这时,对面的季童冲她眯了眯眼,那神情转瞬即逝,一般人都会当成自己的错觉。 但汪晨不会。 那神情她太熟悉了,经常在她自己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绝不属于兔子这样的捕猎对象。 而属于一个真正的狩猎者,比如豹、鹰,这样残忍而凶狠的动物。 汪晨确认这一点后,按住心跳稳住阵脚,与季童两人对视着。 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是两只猛兽的初次较量。 她劝自己:不要慌。 一切才刚刚开始。 ****** 季童本不想去季唯民的婚礼,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席。 她要亲眼去见证这件事尘埃落定。 一场虚妄的牢狱之灾真的给季唯民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他开始想找回年轻时的自己,不再追求奢华,转而追求一种带着感慨的文艺。 他竟然在婚礼上念了一首诗。 这简直和汪晨身上穿的那条纯白婚纱一样可笑。 季唯民拿着话筒念: “我把我的梦铺在了你脚下, 轻点,因为你踏着我的梦。” 季童看了她侧前方的汪晨一眼。 汪晨捧着一束白色铃兰,笑得一脸单纯,好像对季唯民在婚礼上呈现的怅然毫无察觉。 季童再一次确认,汪晨对季唯民是没什么感情的。 接着是婚宴。 都是季唯民生意场上的伙伴,闹闹哄哄。 汪晨换了身蓝色秀禾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紧紧挽着季唯民的胳膊。 迫切想要抓紧的,是季唯民,还是季唯民背后所有那些东西? 季童不想看这些,眼神漫无目的扫过宴会厅。 猛然一愣。 她没想到会在其中一张圆桌边见到一个人——沈含烟。 沈含烟穿了一身烟灰蓝的小西装,一头墨黑的长发微微夹卷了一点,垂在肩头,冷白的皮肤微微化着妆,显得明眸皓齿。 季童想,沈含烟真的很聪明。 刻意化了妆来季唯民的婚礼,就是要让季唯民看到,在她步入社会以后,她不再是那个穿着起球毛衣的女大学生了,也不再是季唯民寄托自己青春的合适对象了。 她和季童一样,来看这件事尘埃落定。 季唯民和汪晨过来敬酒时,沈含烟端着酒杯跟众人一起站起来,用与其他人无异的脸色说:“恭喜。” 季唯民只瞟了沈含烟一眼,就把眼神转开了。 季童在心里冷笑:季唯民想看到什么?难道还想看沈含烟失落么? 做他的梦。 季唯民不看沈含烟,倒是汪晨笑着对沈含烟举起酒杯:“你就是季童的姐姐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了,今天一定得跟你喝一杯。” 季童听不清汪晨在说什么,但她看到了汪晨举杯的动作,站起来就往沈含烟那桌旁边跑。 跑得飞快,冲到汪晨身边:“她不能喝酒!” 一桌子人都看着季童,除了沈含烟。 那一刻季童意识到了一件事——沈含烟一早就看到她了,一早就知道她坐哪里。 汪晨又笑:“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嘛,不喝一杯,怎么感谢姐姐以前对你的照顾呢?” 季童看看汪晨递给沈含烟的那杯红酒,倒得满满当当,而今日婚宴所选都是好酒,度数不低。 汪晨一直在笑,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微妙的眯了眯眼。 那一刻季童确定——汪晨在背后查过沈含烟,很清楚沈含烟不能喝酒。 汪晨真蠢,怎么会以为沈含烟是她的威胁?沈含烟怎么会看得起季唯民? 可汪晨端着酒杯不撒手,季童说:“我帮她喝。” “不过,喝红的多没意思,要喝就喝白的。” 她倒了满满两杯白酒,看得季唯民直皱眉:“季童,你闹什么?你哪会喝酒?” 季童不理季唯民,只把酒杯对汪晨递过去。 她料定了在季唯民这么多合作伙伴面前,汪晨不会对她服软,新任的女主人需要立威。 她也料定了汪晨为了塞进那极窄身的婚纱,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 喝红酒还好,却在跟着她干了一杯白酒后捂住嘴:“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季唯民想追过去,季童说:“还是我去吧,我去比较方便。” 洗手间里,汪晨吐得狼狈,一边还要小心不要弄脏婚纱和妆面。 喘着气走出隔间,却吓得一声惊叫:“啊!” 季童靠在门上,手指玩着自己的短发发梢,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她。 “你对季唯民怎么样,我都不在意,哪怕你设计坑他,也是他罪有应得。” “但你想动我姐姐……”季童缓缓走近,那双玻璃一样的浅色双瞳里,再次闪烁起狩猎动物才有的光:“那可不行。”
第63章 季童走出洗手间,远远看着季唯民还站在沈含烟那桌旁边,被两个生意伙伴拉着喝酒。 她走过去。 季唯民打量着她:“你没醉?” 季童摇摇头。 她大可以装晕装醉,让季唯民还把她当以前那只小白兔,但她没兴趣了。 “晨姐姐呢?” 季童一下子盯住季唯民。 这是他和汪晨商量好的吗?让她把汪晨当“姐姐”? 季童笑了笑:“晨阿姨没事,缓缓就来。” 季唯民一愣。 季童:“我不是那么不懂伦理的人,虽然她大不了我几岁,但她是你的妻子,自然是我的阿姨、我的长辈。” “若是我的姐姐,那就和你的女儿是一辈人,怎么可能当你的妻子呢?” 她反问季唯民:“你说是吧?” 季唯民根本不敢看沈含烟,面色尴尬。 他换了个话题:“可你不该灌她啊。” “我哪有灌她?”季童微微睁大眼:“我只是想着,她从今天开始就是你妻子了,要快点适应这种喝法,以后才能陪你去应酬啊。” 季童小声问:“你不知道我会喝酒吧?” “我为了以后陪你应酬,偷偷一个人练的呢。” 旁边人这时都开始说:“老季,真羡慕你啊,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 “人家孩子一片好心,你可不能怪她,新娘子来自白酒之乡,这酒量嘛练一练就出来了。” “就是,你可不能结婚了就开始偏心啊。” 沈含烟的筷子轻轻磕碰在碗沿上,让季童心里一惊。 手指紧贴着裙边蜷起。 恍然发觉,是了,这是她的本能。 善于伪装成众人最需要看到的模样,来谋求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她知道用白家祖产起家,是季唯民心底自卑的根源,她名义上是白家的女儿,季唯民最怕就是众人觉得他白眼狼、对女儿不好。 她甚至并没有计划这样做,大脑就已做出了选择。 身边传来沈含烟身上的香水味,取代了清新的洗衣粉味,那味道对她像一种凌迟。 沈含烟早已认清她这阴暗的一面了。 正当她拔腿想逃的时候。 “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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