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自从沈含烟来了之后,生活倒是变好很多。 季童夹起一块杏鲍菇和着炒蛋:“你说阿姨的儿子口味为什么突然变了?” 沈含烟:“不知道。” 兔子跟人熟了,胆子大了话就多了:“希望阿姨儿子爱上吃葱油鸡,牛奶滑蛋,可乐鸡翅……” 沈含烟放下筷子:“胖了。” 季童:“啊?” 沈含烟:“最近你胖了点。” 季童一脸惶恐:“真的?” 女孩都是怕胖的。 沈含烟倒觉得,兔子胖一点比较可爱。脸蛋膨膨的,少女的感觉就更浓。 但她这招很有用,季童闷闷的不说话了。 饭吃了半碗。 沈含烟:“吃完。” 季童眼神在饭上流连:“吃不下了。” 她的葱油鸡,她的杏鲍菇炒蛋。 沈含烟:“我不喜欢浪费。” 季童小小声:“哦。” 飞快的把剩的小半碗米饭端起来,夹了一筷子炒蛋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一抖一抖。 吃完饭沈含烟洗碗,叫季童:“你去做卷子吧。” 季童走到流理台边冲了杯咖啡。 沈含烟瞥一眼:“不加奶?” 季童:“不加!” 端着咖啡走了。 沈含烟挑了下唇角,清净的流水把手上的洗洁精泡沫冲干净。 她再次感受到了八岁时养兔子的乐趣。 想想当年为什么会养兔子呢?省钱固然是一方面,还有就是,狗太温顺,猫又太冷。 还是兔子这种表面乖驯实则蔫坏的动物比较有意思。 沈含烟当年就跟兔子斗智斗勇。 她洗完碗上楼,书房里静悄悄的,她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十二点以后,她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没反应,她悄悄推门进去。 季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手机扔在一边,订了个半小时的闹钟。 两只粉白的手臂交叠在一起,托住粉嫩的小脸,一头栗色的直发随意垂着,挂在睫毛上,遮住半张脸。 沈含烟看了眼她手臂下压的那些卷子,题倒是零零星星做了不少。 兔子比她想象的聪明,也比她想象的有耐性。 不过兔子的坏习惯比她想象的还多,睡觉时磨牙,还有一小团口水滴在卷子上。 沈含烟轻轻把卷子从她胳膊下抽走,把手机设的闹钟关了,把沙发上的薄毯拿过来搭她肩上,走出去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 沈含烟回了自己房间。 当窗外天空被薄薄晨曦染成青蓝,沈含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不禁想:她这是在干什么呢? 明明她是最讨厌浪费时间的一个人。 这会儿居然花了一夜帮高中生做卷子? 这些题对她来说没任何难度,但量大了还是有点麻烦,要写那么多字。 当天光彻底亮起,书房传来一声“啊!” 沈含烟站起来,拿着卷子推门进去。 季童刚睡醒有点懵,仍挡不住那一脸惊恐:“我我没听到闹钟响。” 她看看书桌:“我卷子呢?” 沈含烟把卷子放回去。 季童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傻了:“这是我梦游时做的?” 卷子上的题居然都做完了,字还跟她的一模一样。 沈含烟已经转身在往外走了:“下楼吃饭,然后去学校报名。” “那个。” 沈含烟转头,来不及看清,半空已一个小小的、白白的东西向她飞来。 沈含烟手挺快,伸手一接。 “谢谢呀。”季童小小声说:“这是贡品。”
第9章 沈含烟低头。 掌心里是一颗大白兔。 客观来说,她不喜欢吃糖,顺手塞进牛仔裤兜里。 季童快速把卷子收到书包里,跟着沈含烟下楼。 餐椅上放着沈含烟的包,季童一边烤吐司一边问:“你也今天开学吗?” 沈含烟:“嗯。” 季童把早餐盘子端过来的时候,沈含烟看了她一眼。 女孩穿着校服,暗蓝色的大翻领,三道白色滚边,袖口也是一样,下半身是同样暗蓝的百褶裙,一直垂坠到小腿。 现在的校服比沈含烟那时的好看一些了,但也没好看到哪去,为了适应高矮胖瘦的不同身材,设计得特别宽大。 而少女的身型偏瘦,罩在大垮垮的校服里更显得手长脚长,几乎有一种比例失调的漫画感。 再配上女孩栗色的齐刘海,和颜色浅淡的眼珠。 像兔子,也像懵懂的小熊,总之,像一切那种看上去就很温驯而亲人的小动物。 女孩就站在沈含烟身侧,雏鸟般的胸脯笼在宽大的校服下微微隆起:“怎么了?” 沈含烟喝了口奶:“没什么。” 只是她发现,这是她第一次看季童穿睡裙以外的衣服。 与之相伴的结论是,季童果然如她自己所说,是一个完全没有朋友的人。 她的世界就在这三层别墅里,是开着蔷薇空无一人的花园、中风不会说话的外婆、和一条条静到可怕的走廊。 像爬满藤蔓古堡里的公主。 这样的女孩,会轻而易举接受沈含烟这个外来者侵入她的世界? 沈含烟到现在还是不这么觉得。 现在的相安无事,只是她无法调快的进度条。 她问季童:“你怎么上学?” “很近。”季童说:“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 沈含烟点点头。 ****** H中是百年老校,在邶城绝对意义上的市中心,季宅离H中只有十多分钟的步程,地理位置的优越可见一斑,是现在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开学这天闹哄哄的,升入高三的学生们搬入独立一栋的教学楼,与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隔着一个大操场遥遥相望。 季童找到了高三(二)班的教室,背着书包走进去。 高三生在学校里有种老油条般的熟稔感,老师还没来分配座位,大家已经按老习惯先坐了。 每个班级都是一个小小的社会,有一套维持运转的社会法则,座位则是阶级的体现。 比如坐在前排的,是要冲B大R大的尖子生,中间次之,艺术生和不搞学习的混混盘踞最后。 季童是个例外,她哪个阵营都不属于。 每个班总有那种怪咖,也没犯什么天条,可就是游离在群体之外,也许是因为开学那天吃过一包味道很大的辣条,也许是剪了一个有点傻的发型,总之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成为全班同学暗暗嘲讽的对象。 很不幸,每个班都需要这种人存在,才能让其他学生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 季童从后门走进教室的时候,倒数第二排的秦菲开始阴阳怪气:“哟,公主来了。” 她身边的闺蜜团发出一阵爆笑:“一个暑假没见,公主又美了。” 季童没理,拉开最后一排角落的椅子坐下。 “啪嗒”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她那么蠢一定会中招吧!”秦菲的笑声快要把教室屋顶掀翻一样。 季童拍拍屁股站起来。 秦菲很了解她,知道她不喜亲人,一定会选最后一排角落的这个座位,故意在这里放了把坏椅子。 季童瘦,尾巴骨磕在地上一阵生疼。 但她没说什么,一张小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半垂眼眸环视墙角一圈。 秦菲看不得她这小白兔的样子,这大概就是她三年来热切的欺负季童的原因:“Md,装乖给谁看哪?” 她站起来走到季童桌前,一脚一踹,季童刚挂上去的书包就掉在地上。 季童依然没说什么,走到墙角,等她走回来时,秦菲才看到她把放那儿的一把锤子拿过来了。 锤子来自于班主任布置的工具箱,以免旧桌子旧椅子上有哪颗钉子忽然翘起来了什么的。 季童拎着锤子静静站着,掀起眼皮看了秦菲一眼。 秦菲后退半步:“你想干嘛?” 不知是不是跟季童站得太近,她总觉得季童那白兔一样乖顺的眼神背后,还藏着其他什么东西。 有点疯。 可季童眼里的那抹光一闪而过,快到秦菲觉得是自己一瞬产生了错觉。 季童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书包捡起来,然后静静蹲下,找到一颗松掉的钉子,那正是让椅子散架的罪魁祸首。 她人那么小,手腕那么细,可扬起锤子,毫不犹豫一下一下的砸在钉子上。 叮,咣,叮。 全班本来闹哄哄聊着暑假去哪旅游了,打了哪些游戏看了哪些番剧,这会儿听到这阵奇怪的声音,都静下来看最后一排的季童。 秦菲站在原地有点无措。 可季童也没理她,也没理全班的视线,继续一下一下专注敲她的钉子。 秦菲闺蜜来拉秦菲:“别理她了,她本来就疯里疯气的。” 秦菲犹豫了一下。 可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其中还包括她撩了很久都没撩动的学委陈宇。 秦菲不想吃这个瘪。 “啪”一声,她一脚踏在季童椅子上。 她并不介意在陈宇面前欺负人,中学的时候,坏女孩好像永远比循规蹈矩更有魅力,更何况欺负的还是一个全班共同漠视的对象。 季童微微抬头,她眼前是一双厚底高跟鞋,繁复的巴洛克风,尽量时尚的同时又不和校服搭配的太突兀。 秦菲叫她:“喂。” 季童仰起脸,无比素净,可眼前的秦菲涂着隐形的睫毛膏,嘴上是亮亮的唇彩,衬得季童像个没长开的小孩。 秦菲问:“你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她知道季童肯定没做完,今年的暑假作业和往年都不一样,不是那种背后钉着答案的小册子,而是一张张卷子,季童成绩那么差又没社交,想抄都没地方抄。 秦菲说:“我找上届高三的一个学长帮我做完了,你想抄吗?”她晃了晃脚:“帮我把鞋扣扣好,然后到走廊上喊三遍你是猪,我就借你。” 季童仰着脸重复了一遍:“你是猪?” “你说什么?”秦菲急了:“故意找死吧你?” 季童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秦菲看上去想一脚踢在季童的下巴上。 闺蜜赶紧拉了她一把,压低声音:“这就过了,陈宇看着呢,而且老师马上来了。”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班主任走进教室:“你们都挤那儿干嘛呢?” 秦菲恨恨盯着季童:“你会后悔的,你知不知道今年教育局严查,没做完暑假作业有多严重?” 她自己扣好了鞋扣,走回自己座位去了。 班主任敲敲讲台:“都坐好,学习委员收暑假作业。” 陈宇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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