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觉得秦菲她们这几天老实得有点诡异。 不过她很快获得了答案。 因为课间休息的时候,秦菲和她闺蜜团终于按捺不住一般走到季童桌边,季童抬起头,却发现秦菲她们并不是看她。 秦菲伸脚一踢,丁央桌上的铅笔盒应声落地,她用的是那种木质铅笔盒,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盒盖和盒子之间断成两截。 全班人都被这响声吸引着看过来,但没有人说话,大家又都若无其事的把眼神转开了,聊天的继续聊天,做题的继续做题。 丁央几乎是和季童同一时间明白过来这一情况,一脸惊恐的看向季童—— 秦菲和她闺蜜团欺负的对象,换了。 因为发现季童有人护着了,而丁央,曾经为季童出头。 丁央显然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看着季童,季童却没什么表情继续看着抽屉里的漫画。 丁央明白了第二件事—— 她的同桌对欺负与被欺负这些事真的不在意。 她的同桌不会帮她的。 ****** 三天后,沈含烟又问了季童一次:“秦菲还有没有为难你?” 季童干脆的摇头:“没有。” 沈含烟点点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季童并没有告诉沈含烟这几天丁央的遭遇。 比如课本上的红墨水。 比如进教室时掉到肩上的黑板擦和接下来的哄堂大笑。 比如被撕烂的作业本和老师的惩罚。 季童想了想,甚至以前秦菲她们欺负她的时候都没这么过分。 季童并不知道,甚至可能秦菲和她俩闺蜜自己都不知道,季童那张小巧而无表情的脸,总是清晰在她真正在意的事前面划出一道界线。 她不喜欢说话,但所有的身体语言都在说两个字——“不行。” 比如她喜欢喝的牛奶,不能摔到地上。 比如沈含烟写来的纸条,不能团成一团。 而丁央是划不出这些界限的,丁央会哭,会求饶,会做普通女孩子在面对欺负时做出的一切行为。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其实是助长秦菲她们气焰的催化剂。 当秦菲又一次假装把她好不容易写完的卷子碰到地上、伸脚去踩的时候,丁央崩溃的一下子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姐姐……呜呜……” 季童从漫画里抬起了眼。 秦菲她们根本没听清丁央在嗫嚅什么,阴阳怪气笑着:“不小心把你卷子碰掉了,不用这么大反应吧?再做一遍不就好了?” 她用脚拨了拨丁央,丁央呜呜哭着护着卷子不肯让。 秦菲有点不耐烦:“不识好歹是吧?我今天就非要搞你这张卷子。” 闺蜜把墨水瓶递到秦菲手里,秦菲扭开瓶盖,打算丁央再不让开的话就往她头发上倒了。 这时一只小巧的手,在秦菲手上轻轻一挑。 丁央泪眼婆娑的抬头。 季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面前,挑开了秦菲的手腕:“我姐姐说了,墨水是用来写字的。”
第25章 秦菲犹豫了一下。 很多人都没发现一个道理——看起来越自大的人,内心越自卑。看起来越厉害的人,内心越胆小。 秦菲其实就是个挺胆小的人,要不她以前也不会被动接受季童划出的一条条隐形“界线”。和季童撕破脸以后,她更是对季童有些忌惮的。 但是,秦菲微微转脸瞟了一眼。 全班看似都在做自己的事,但其实无数双眼睛在往这边瞟。 其中就包括她追了许久的陈宇。 秦菲恶狠狠的上前拽住季童的衣领:“这两天没教训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季童没什么表情的默默看着她。 秦菲有把握两人再打一次的话她至少现在不吃亏,至于怎么面对季童姐姐那是后话了。 丁央也是看过这两人打架的,知道季童一点不占上风,这会儿吓得哭出了一个鼻涕泡:“季童你别管了,我没事……” 季童转脸看她的时候,一张小而乖巧的脸上微微不耐烦,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要说‘没事’这种显而易见的假话”。 娃娃也会不耐烦么?丁央呆呆的望着季童。 然后她发现季童在用嘴形跟她说话。 季童无声的说:“没事的,再等等。” 丁央懵了:等什么? 秦菲见季童转过脸去不给她反应,恶狠狠拽着季童的衣领晃了两晃:“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秦菲!” 秦菲吓得一缩手。 众人一起回头,看到班主任老周一脸严肃站在那里。 秦菲傻了:不是课间吗?老周怎么会提前出现? 丁央到这时发现了一件事——她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同桌,其实对环境有着惊人的敏锐。 比如在这之前,至少她和秦菲都没注意到,早自习下课后年级主任来找过老周,很快走廊里又贴了一张数学竞赛的通告。 也就是说,老周上课前是很有可能来提前宣布这件事的。 老周严厉的问:“你们在干什么?” 秦菲:“周老师,我们什么都没干!我这次真没动手!” 老周看向季童:“季童,你说。” 这时丁央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傻傻看着季童。到这时她已经深深明白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既然老周问的是季童,在秦菲狠狠的眼神警告下,她也不敢跳出来多话。 不然只怕她的境遇,会越来越糟。 丁央自己不会应对,就傻傻看着季童要怎么应对。 季童低着头不说话。 老周:“季童?” 季童飞快的抬头看了老周一眼,又飞快的把头低下去了。 少女身型单薄,手长脚长穿着大垮垮的校服站在那里,本就有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她栗色的长发披散着,校服领口还有刚被秦菲拽出来的几道褶子。 她刚才飞快抬头看老周那一眼,像只怯生生的小兔子。 老周更气了:“秦菲,你待会儿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秦菲慌了:“周老师,我真什么都没干!不然你去查监控!” 老周冷笑一声:“你是知道教室里没装监控才这么说的是吧?” 秦菲:“那问同学!全班同学都看到了!这次我真没对她做什么!” “好了!”老周严厉打断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全班没一个同学敢说话,季童也不敢说话,我不好好整治一下,还刹不住你们这股歪风邪气了!” 他狠狠扫过秦菲闺蜜团的脸:“这次秦菲先到我办公室,其他人好自为之!先上课!” 老周走上讲台,丁央悄悄看了季童一眼。 到这时,她那可爱可怜如小兔子一般的同桌,一张小巧的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了。 “你看我干什么?”季童没表情的说:“把卷子捡起来回座位。” 丁央呆呆“哦”一声。 这时老周在讲台上讲数学竞赛的事,但这事跟她们这两个后进生没什么关系。 丁央小声问季童:“你为什么帮我?” 然后她看到同桌小巧的脸上,又飞快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丁央默默不说话了,她有点搞不懂她这个娃娃般的同桌。 “喂。”这时娃娃般的同桌反而冲她开口了:“你有个姐姐?” 丁央点点头:“有,在老家。从小姐姐最疼我了,什么都护着我,要是知道我被人欺负,还不知道得多伤心……” 丁央说起姐姐又有点想哭。 她一边讲一边去看她同桌,诶同桌又把头埋下去在课桌抽屉里看漫画了,看上去对她的故事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好吧,丁央默默闭上了嘴。 而这时的季童,眼睛盯着漫画,心里其实在想另一件事。 她在想沈含烟有句话其实说错了—— 对付欺负你的人,其实也不一定要找到你有而她没有的东西。 比如演技这东西,季童和秦菲都有。季童只要比秦菲好上那么一点,也就够了。 如果她刚才急着跟老周控诉秦菲,秦菲一定急于反驳,就会陷入一场两人之间的拉锯战,老周为了明辨是非,总会找到几个愿意说话的学生私下去问。 老周就会发现,这次秦菲的确什么都还没对季童做,严厉的批评两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如什么都不说,摆出委屈的一张脸。 秦菲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季童看了一眼她那已经认真去听讲的同桌,心想,绝大多数人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 晚上季童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门口蹲了一个人。 她背着书包走过去:“姐……” 沈含烟转脸过来小声的:“嘘。” 季童放轻脚步走过去。 啊花坛里有一只猫,正埋头快速吃着一盒猫罐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猫罐头的盒子就在沈含烟手里,看样子是沈含烟刚刚喂它的。 两人一站一蹲,静静看着野猫吃食,空气里有猫罐头微微的腥气,可还有沈含烟身上好闻的洗衣粉味道。季童默默往沈含烟身边站近了一点,空气里就全是好闻的味道了。 夜风煦暖,还没到冷的时候。 猫吃完了食,也没道个谢,敏捷的一转身,往花坛深处溜走了。 沈含烟站起来,没想到一个没站稳。 季童快速搂了一下沈含烟的腰:“小心!” 沈含烟愣了一下,连季童自己也愣了一下。 相较于一般扶人的时候会扶手臂,季童那个下意识的动作实在显得太过亲昵。如果这两人对感情这回事能有更多经验的话,或许她们能更敏锐一点发现—— 那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动作。 但季童快速放开了沈含烟,两人也就没对这个动作深究下去了。 好像很多事都是这样,被一个“未来姐妹”的幌子模糊了界线,像嗓子里一根吞不下吐不出的鱼刺,尴尴尬尬卡在那里。 季童瞟了沈含烟一眼,小心翼翼开口:“蹲太久腿麻了么?” 沈含烟:“好像是。” 季童:“你今天回来这么晚啊。” 沈含烟:“嗯,实验室有事耽误了一下。” 两人一起进了家门,季童说:“喝了牛奶再去书房吧?” 沈含烟:“好,我来热。” 季童放下书包先去洗手,到餐桌边坐下的时候,沈含烟刚好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过来。 季童端起一杯,手心里暖暖的。 她瞥着餐桌边的另一把餐椅,她的双肩书包和沈含烟的单肩包叠放在那里。 她又低头瞥一眼餐桌,沈含烟和她都是双手肘支着桌子,手臂在大理石桌面上投下两道细细长长的阴影。 捧着牛奶杯的两人,一摸一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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