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显而易见是在躲人。 她躲的那个人是一个身姿挺拔,渊停岳峙的男子,玄黑的华服和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看上去仿佛是一个病秧子。 男子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躲在月洞门墙后的一人一鬼。 等人走后,绪以灼问起他的身份,女鬼语气十分随意地说:“哦,那是我们离生门的门主。” 她说话的语气仿佛那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绪以灼不确定道:“你们门主……似乎不是鬼修?” 女鬼点点头:“现在还不是呢,再过几年应该就可以断气直接转化为鬼修了。” 也只有离生门的人能把断气说得跟吃饭一般平常。 绪以灼问:“你为什么要躲他呀?” “他可烦人了,”女鬼小声抱怨,“跟个老妈子一样。” 啊这,还真看不太出来。 女鬼确定门主走远了之后,继续给绪以灼带路。鬼修似乎都不喜欢阳光,女鬼每一步几乎都走在周身树木、矮墙和假山投下的阴影里。 离生门占据了很大一个院子,好一会儿她们才走到出口。 “我就送到这里啦。”女鬼站在槐树的阴影里,再往前一步头顶就没有任何东西的遮挡,“你要是无聊的话,也可以过来玩哦。” 绪以灼一边点头一边问道:“我可以问下你的名字吗?” 女鬼弯了弯眉眼:“我叫张缘。” * 三日后,小组赛如期举行。 令台能够裂开,它一共裂成了八块,以供八个小组同时进行比赛。 只要某位修士不因为某场战斗失去了作战能力,理论上每个小组能比十五场。年轻修士们灵力有限,支撑他们打上一个时辰就很是不错。按一场一个时辰,一天比四场算,叩仙门给了小组赛总共四天时间。 实际上两天的时候各小组差不多就比完了。 绪以灼将对面的修士击落令台后,眼看着剩下的时间只够再比一场,今日她是不用上台了,便低调地离开。 她不声不响地去了玄武阁。 几大仙宗来的人都被安排在玄武阁,离生门的人自然也不例外。这几天绪以灼又去了离生门的院子几次,和张缘打好了关系,女鬼已经在撺掇她以后到离生门来了。 顺利得令人不可思议。 加入离生门一事目前十分顺利,但也有不顺利的事情。 张缘撑着一把水红色的油纸伞从玄武阁里走出,正好看见绪以灼望着对面的朱雀阁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她戳了戳绪以灼的胳膊。 “我惹一个人生气了。”绪以灼蔫头耷脑道。 至于她被她惹恼了的那个对象是谁,自然是君虞。 在从原吾那里得知君虞找了她许久时,绪以灼是打算去过君虞赔罪的,然而混战一结束,她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君虞,想要去找她的时候,人却不肯见她了。 君虞没有直接拒绝绪以灼,但绪以灼回回找她都扑了个空。 最后还是原吾偷偷摸摸告诉她,以她在君虞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表面上她虽然一切正常,但实际上肯定是气到了。 君虞担心绪以灼出事找了她那般久,绪以灼安然无恙回来后,连句话都不同她说,气上加气。 绪以灼这会儿倒是想赔罪,可是她平时找不到人,叩仙门倒是能看到人,可是周围人多眼杂,若让别人看见君虞同她这一个平平无奇的筑基期小修士这般好,绪以灼也有点担心有人会说君虞闲话。 君虞一直是一个超然世外的形象,和她在一起时的模样很不一样。 而且。 绪以灼远远看向朱雀阁。 朱雀阁里外都有世外楼的修士守着,普通修士压根不能进君虞身。绪以灼自认她和君虞的交情只是私交,知道她们有着一层关系的人应当不多,绪以灼觉得自己恐怕登不上朱雀阁。 “算了。”绪以灼很快就不再纠结。 她和君虞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君虞估计懒得和她计较,这几日,大概也就是懒得理她罢了。 她们这样没有交集的状态,似乎还要更合理一些。 绪以灼自己说服了自己,便高高兴兴地去同张缘说话,自然不知道高阁之上有人蹙了蹙眉。 “她可来过朱雀阁?”君虞问道。 宿灵摇了摇头:“不曾来过。” 君虞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有多少注意落在绪以灼身上,绪以灼有没有来过朱雀阁,她比所有人都清楚。 只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一问。 好像从别人口中得知才能彻底死心。 没良心。 君虞看着远处与人相谈甚欢的绪以灼在心里道,无声地叹了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肯定好奇君虞为什么对灼灼这么好。 现在还不可说,不可说。 这篇文我为什么会写得这么长啊【呆滞】
第78章 “走呀,我们去看看乙组那边。”张缘拉着绪以灼的袖子,带着她往乙组的区域走去。 张缘此刻不是她在离生门的院子待着时半透明的样子,鬼修在普通修士面前为了避免麻烦,往往会用一点灵力让自己身体变得凝实。 此刻张缘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身材高挑的少女。 她比绪以灼高上许多,大概是她见过最高的女生了。张缘拉着她袖子时,绪以灼还得配合着把手抬起来一些。 乙组的比赛是八个组里头最有看头的。 绪以灼没有认识的人被分在这个组,但这个组八个修士里头有六位实力非常强劲,没有那个组的战况能比他们激烈。绪以灼和原吾赶到的时候,刚好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 一个人在她眼前倒飞出去,在围观者惊慌的喊声中狠狠砸到地上。令台之外的地面不如令台坚硬,地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绪以灼看着觉得自己身上都隐隐发疼。 而一道剑光,竟然追着已无反抗之力的修士而去。 倒在地上的修士瞳孔紧缩。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挡在了他面前,挥袖振开剑光。衣袖被劲风鼓起,露出内侧用金线绣出的繁复花纹。宿灵冷着一张脸,声音同样冰凉:“梁道友,点到为止。” 被她称为梁道友的是此刻仍站在令台之上的修士。他怀中抱着剑,掀了掀眼皮看看险些被他一剑重创的修士,懒散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一副闲散模样跳下令台,没再把目光往这边投上半分。 绪以灼身边有人不满的低声道:“这梁求玉好生嚣张。” 他的同伴喝止住他:“你别乱说,小心被人听去传到他耳朵里!” 那人连忙闭了嘴。 宿灵指挥医修将那半身是血的修士抬走时,绪以灼小声问张缘:“梁求玉是什么人?” “是元魄宗据说百年难遇的天才。”张缘也小声回答绪以灼,“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但为人飞扬跋扈,在修真界有不小的恶名,可都被元魄宗压了下去。反正我看不起这人。” 被他击下令台的修士不说已经败了这场,就算没败他也已经没了还手的能力。双方并非死敌,梁求玉竟然対一个无法反抗的人下此狠手,作风不是一般的狠毒。 绪以灼已然听到有人说,看那修士如今的伤势,恐怕接下来也比不了了。 张缘皱了皱眉:“他対梁求玉本无威胁,梁求玉竟然把人伤成这样。” 哪届叩仙门都会有修士重伤,但这往往发生在势均力敌的两人之间,因为対方实力相当不得不用上全力,这个时候修士自己都没法收手。 如果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反而不容易有人伤到。更强大的那个修士多的是办法让弱些的修士输掉比赛,且不伤及他根本。 受伤的修士实力不算弱,但和梁求玉仍有不小的差距。 绪以灼虽然目前挺讨厌这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梁求玉是此届叩仙门最强的修士之一。他是唯一一个突破了金丹的修士,而且他的实力完全対得起他的修为。 每突破一阶修士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原吾虽然已是半步金丹,但只要她没有真正突破,气势上就弱了梁求玉一截。 绪以灼刚想到原吾,就听见身边有人道:“若不以命相搏,这人比小五强上一线。” 绪以灼扭头看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的人正是时常跟在君虞身侧的宿灵。绪以灼好奇问道:“若双方以命相搏呢?” 宿灵语气淡淡:“小五会赢。” 她没有跟着那些医修离开,而是留在了令台附近。绪以灼问道:“宿灵姑娘可是找我有事?” 宿灵点点头,干脆道:“楼主找你。” 绪以灼有些讶异,她问君虞有什么事情找她,宿灵答不上来。她只负责传达君虞的话,至于君虞什么要这么说,宿灵就算心里好奇也不会去问。 绪以灼有些愧疚地看向张缘,本来两人约好了一起观战,结果现在什么都没看到她就得走了。然而张缘应该是听到了她们的対话,跑得比绪以灼扭头的速度还有快,见绪以灼看过来用力向她挥了挥手:“明天再见呀!” 一旁宿灵无声催促,绪以灼向张缘道了别后,便跟着她去了朱雀阁。 有宿灵走在前头,绪以灼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君虞坐着窗边眺望窗外,然而景色举不达眼底。 宿灵将人带到后就退下了,抱着君虞的剑,守着紧闭的门外。 一时间这一层里绪以灼只能看见君虞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觉得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很是尴尬。 还是君虞回头看着她,轻叹一声,道:“坐下吧,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她说话的语气,让绪以灼想起中学考砸后把她叫到办公室,看着她手足无措无奈道不会把她怎么样的班主任。 绪以灼坐到座位上时,还有点与班主任面対面的紧张。 在她意料之外的,君虞没有责备她,而是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绪以灼愣了一下:“戊组的修士……” “不是叩仙门。”君虞道,“你不见的那几天,有没有受伤?” 绪以灼连忙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被一些事情耽搁了。” 君虞微微颔首,没在追问。 自认识以来绪以灼已经暴露了无数疑点,但君虞没有问过其中任何一件,从不去冒犯绪以灼的隐私。 対许多人来说,君虞可敬又可畏,他们说若是自己站在君虞面前,无论君虞看上去再怎么温和,自己恐怕也会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対绪以灼来说,和君虞相处是一件特别舒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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