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体验过的味道自味蕾上爆开,这些肉食都是事先处理过的,去除了腥味,郎迟谙不觉得讨厌,只觉得……很奇怪。 篝火的对面传来笑声。 有人朗声道:“郎姑娘,撒点调料会更好吃!” 有什么东西嗖地飞来,郎迟谙下意识一抬手,接住了绪以灼扔来的瓶子。 郎迟谙借着火光瞧了半天,也没看出琉璃瓶中装着的红黄色粉末是什么,只知道反正没毒。她回忆着绪以灼先前的做法在烤肉上均匀洒了一层,一口咬下。 舌头顿时像烧了起来。 热,麻,这些粉末好似还要钻到她的喉咙里去,郎迟谙剧烈咳嗽起来。 “这位姑娘吃不来辣呢。”有姑娘笑得倒在绪以灼肩上。 绪以灼一脸无辜,她可没有捉弄郎迟谙的意思,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呀。 郎迟谙许久没有这么狼狈了,哪想得到今日居然会栽在一些看上去全然无害的粉末上头,沉寂了许久的大小姐脾气顿时爆发。她咳到眼角泛红的眼睛用力瞪了绪以灼一眼,用力把琉璃瓶扔回去后就起身拨开人群离开。 有人不安道:“她会不会生气啊?” “没事的。”绪以灼语气非常稳。 她跟踪郎迟谙这么久,都快比郎迟谙更了解她自己了。郎迟谙是被郎错惯大的,本身天资也世无其二,除却郎错之死,还未遇到过挫折。她被惯得容易因为一点不如意而发脾气,但也不会一直把这些不如意放在心上给自己平添烦恼。 夜风吹一吹,这股气也就散了。 绪以灼的话让其他人放下心,有人好奇问道:“你们是不是认识呀?” 在刚刚,他们都听见绪以灼喊了郎迟谙的姓氏。 “也才认识不久。”绪以灼道,对郎迟谙而言确实如此。 “恩人,我们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我叫聊琴。不用叫我恩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绪以灼道。 说起来她还没回到过去几年呢,身份就已经有了三个了,最初的散修聊琴,不久前用来骗郎迟谙的仙令府修士聊琴,这会儿又以凡人聊琴的身份进行伪装。 又聊了一会儿后,队伍里的人已经都相信“聊琴”是一位行走于东大陆各地的游侠,纷纷缠着她将其游历东大陆各地的见闻来。 绪以灼不仅后世亲自走遍了东大陆,这两年也跟在郎迟谙身后把东大陆走了一遍,讲起来头头是道。队伍里基本是走南闯北的人,很快不止绪以灼在说,其余人也加入了进来。 而郎迟谙离开后走得越来越远,只在篝火那边讲到了什么趣事,人声顿时又高了好几分时,才会回头看上一眼。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围着篝火还好,待在外圈的许多人都得再披一件厚衣裳。感觉到手中被油纸包着的肉块就要凉了,郎迟谙也不知怎得用灵力给它加了热。 郎迟谙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烤肉也带了出来。 换作以前,她早把这让她出了大糗的东西扔在地上,没有踩上几脚都是好的。也许是因为送上肉食的商人笑容太热情,将烤好的肉块递给她的姑娘眼睛太澄澈,才让郎迟谙觉得她要是真将烤肉扔了那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被她们称为“辣”的味道好似还停留在舌苔上,郎迟谙一时间还有些畏惧那火烧火燎的感觉,不愿再吃,又不知该拿它怎么办才好。 郎迟谙漫无目的地在沙漠里走着。 忽然间,她听见了若有似无的琵琶声。 郎迟谙驻足静静听了片刻,抬步往琵琶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她看见了坐在一截枯枝上,怀抱琵琶的人影。 那人也看见了她,恰好一曲终了,她手指自弦上离开,看着郎迟谙一笑。明月清辉落在她的眼里,眸光好似潋滟的水光。 郎迟谙一开口,便说道:“你弹得没有以前好。” 白落棠一愣,没有想到她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这已不是郎迟谙第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确实。”白落棠点了点头,没有因为郎迟谙的话生气。 她今夜弹得确实不如之前,并非技艺退步,而是因为换了乐器的缘故。先前断裂的那把琵琶是她出师时师父赠予她的,弹奏了有十余年,好似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骤时换了琵琶,白落棠难免不太习惯。 只是以她的技艺,其间差别应该极其细微,哪怕是共事多年的同戏班乐师,只怕也听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白落棠问道:“这位姑娘,您可也学过琵琶?” 郎迟谙摇了摇头。 她在玄玉仙宗忙得很,上这课上那课的,有时候还要被拉去讲课,去哪儿学这东西? 白落棠有些惊讶,一个不通乐理之人,想要听出她琵琶曲的区别就更加苦难了,莫非此人其实是个不世出的天才。白落棠想了想,将怀中琵琶往前送了送:“你要试试吗?” 郎迟谙犹豫了一下:“……可以。” 反正无事可做,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坏处。 她也将手里的烤肉往前递去:“你要吃吗?” 白落棠正好还没吃东西,展颜一笑:“好啊。” 于是郎迟谙坐到了白落棠为她空出的位置上,生疏地将琵琶抱起,试着拨弦。而白落棠显然对辣椒粉适应良好,咬下去的时候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她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口头指点郎迟谙如何弹奏琵琶。 等吃完后,她掏出巾帕擦了擦手为郎迟谙调整动作。 没过一会儿,郎迟谙就已经能弹奏出简单的曲子。 “你的天赋很高。”白落棠由衷道。 郎迟谙不由得勾起了唇角。类似的话她听过太多太多次,但没有一次能有这回这般让她高兴。 只因为琵琶确实是她感了兴趣的,而修炼一事,不过是大家理所当然对她的期盼。郎迟谙从来没有对修炼上过心,能偷懒就偷懒,逮着机会就睡大觉,只是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实在不讲道理,哪怕她吃饭睡觉都会有灵气入体,修为不间断地往上涨。 “不过,有些地方还要再改正一下……”白落棠将缺点一一指出,耐心地指导,到后来干脆让郎迟谙坐在她怀中,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一点点为她调整。 郎迟谙也从未这般认真听讲过。 她在上玄玉仙宗那些文化课、修真专业课的时候只觉得太过折磨,从坐到位置上就开始惦记下课。然而在白落棠教她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就升上了中天。 篝火旁,交谈正欢的人们中终于有人想起了早早离开的郎迟谙,担忧道:“郎姑娘不知到何处去了,不会有危险吧?” 绪以灼还是十分笃定的语气:“没事的。” 就是整片阳属沙漠翻了天了,郎迟谙也不会出事。 “就算如此,也是该找一下她了。”有人抬头根据月亮的位置推算时间,“时间不早,也是时候回去休息。越到后天温度就越低,我记得郎姑娘只穿了件薄衣服。” 坐在绪以灼身边的人发现绪以灼穿的衣服同样单薄,不由得拉了拉她的袖子好奇问道:“聊姑娘,你们侠客是不是像话本里头说的那样,有内力傍身,哪怕数九寒天就穿一件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此话一出,话题很快又歪了。 绪以灼一边无奈应答话本里的东西都是夸张描写,一边心理也在疑惑,郎迟谙到哪儿去了? 她的神识此刻覆盖着队伍,却没有看到郎迟谙在哪儿,只可能她走得已经比较远。 不管怎么说丢是不会丢的,绪以灼很快就没去在意。 等月亮开始落下,篝火的火势越来越小,一行人也不好继续聚下去,道别后准备回到各自的地方休息。 就在这里,远处传来了狼嚎声。 狼嚎声离得很远,但等交谈声歇下来后,这声音便变得无比清晰,被所有人听到了耳朵里,众人面色皆是一边。领队很快反应了过来,手疾眼快地往篝火堆扔了几把柴火,火势顿时升了回去。 “别怕!”领队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不要慌张,“狼怕火,我们待在火堆旁就不会有事!” 然而这里的人大多不是第一次穿越沙漠,自然知道若是遇见狼群这点火堆没用,纷纷拾起火把挡在身前戒备。 火把数量有限,没有分到的人则被护在了中间。 沙漠里狼群的凶残程度,有时更甚于沙盗,至少沙盗还可能只谋财不害命,但攻击人群的狼都是把他们当食物看待的。 黑暗里亮起一对对绿光。 狼的数量远超出预计,一时间,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不少人冷汗直冒。 绪以灼不禁叹了口气,心道这群人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又是沙盗又是狼的。 她起身分开人群,头也不回道:“你们待在这儿。” 有人低低惊呼:“聊姑娘,你哪来的剑?” 方才看绪以灼她还两手空空,连只火把都没有,而她出去的时候,手中已然多了一把玄黑重剑。 剑身长过绪以灼腰际,她是拖曳着这把剑在走,剑尖在沙地上留下一道转瞬愈合的痕迹。 绪以灼心想还能哪儿来的,当然是包裹里头找出来的。 她没有暴露自己修士身份的打算,是以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往狼群而去。 远处的狼一个个伏低身子,显而易见是观察食物们的动作,预备发起攻击。绪以灼孤身走来后,狼群显然急躁了许多。 绪以灼在一匹狼十步之外停下脚步。 一个猎物极难逼近,但狼可以瞬间扑到她身上的距离。 眼见着那头狼就要发动攻击,皮毛下四肢的肌肉已然凸起—— 绪以灼先一步动了。 这只狼绝对想不明白这个人类究竟是怎么在一瞬间来到它跟前的,它的四足还未离开沙地,漆黑的剑身已然当面而来,一剑将它拍飞数丈! 绪以灼顺着剑势,拍飞了他边上不远处的另一只狼。 有凡人正在看着,她不方便动用明显的法术,干脆就找了一把攻击范围广的重剑,逞一逞兵器之利。绪以灼都不用在剑身上再附着灵力,光是剑本身的重量都能一下拍晕一个。 这剑身量说不上有多庞大,但重达五十斤,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长时间挥动的。它本来也是一把给修士用的法器,倒也不是特地做这么沉,原材料重量就在那儿了。 绪以灼用挥轻剑的架势挥着一把重剑,在神识的监督下,没有一只狼可以逃过她的感知越过她往人群那边去。不多时,狼群就倒了一般。 等头狼被拍死后,剩下的残兵直接夹着尾巴逃跑。 绪以灼提着剑往回走,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神识落在自己身上许久,只是她并没有在意。 此处能送来这道神识的,无疑只有郎迟谙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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