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先生只要求他们将他与绪以灼二人送到云阳镇,在重金的诱惑下,那三人即刻就答应了下来,出发的时间就定在第二日的午时。 禹先生是通过平乐府的掮客与这寻宝人联系的,绪以灼只知他们的名姓,不知他们的面容,直到次日来到了城墙上,才见到这三位要带领他们深入赤地的向导。 三位向导二女一男,其中一男一女是双生姐弟,姐姐叫齐无央,弟弟叫齐无祸,他们是少有的平时仅仅二人结伴而行的寻宝人。许是因为双生子间与生俱来的感应,他们配合起来默契非常。据禹先生介绍,他们中一个神智有异时,另一个人能立刻察觉到,让対方清醒过来。除此以外,姐弟两人都是化神初期的修士,在寻宝人中修为算是拔尖的了。 另一个看上十分腼腆,外貌只有十五六的寻宝人小姑娘就更为特别,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她就是杜湘。”禹先生小声向绪以灼介绍道,“虽然是个凡人,但赤地的情况比较特殊,修士在其中失去神智的可能性远比凡人要大,我们这次去云阳镇主要靠她指路。” 绪以灼昨日也看过记载她们信息的竹简,知道杜湘远比看上去还要不简单。 杜湘的灵根是典型的废灵根五灵根,她没有修行的天赋,连感知天地灵气都做不到,这辈子都只能是个无法修炼的凡人。然而她的母亲却是一个修士,被仇家追杀到走投无路之下带着杜湘进入了赤地,那个时候杜湘不过六岁。她的母亲很快就迷失在了赤地里,而且带着杜湘不知不觉来到云阳镇,最后变为了云阳镇里的一具尸骨。杜湘靠着云阳镇里寻宝人留下的一些食物,硬是待上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平乐府府主派出来的寻宝人队伍震惊地在云阳镇发现了神智依旧清醒的杜湘,他们发现赤地対杜湘的影响微乎其微,当机立断就把她带去了府主面前。府主替杜湘报了她母亲的仇,杜湘就一直跟在府主身边做事,基本上就是府主的御用寻宝人。 也就是平洲阁人脉通天,才能借到杜湘出手。 “可惜了,秦府主不舍得,不然我挺想让小姑娘带我们再往里走的。”禹先生叹了口气。 杜湘这种情况尚无他例,平乐府府主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觉得现下能到云阳镇就不错了,没必要再去深处犯险。 “别想了,人府主不会同意的。”绪以灼道,加快了脚步,推着禹先生就到了那三人面前。 三位寻宝人提前到了指定的地点,看他们融洽的模样应该已经互通过消息了,齐家姐姐站出来看向禹先生道:“您就是平洲阁的禹先生吧?” “是我。你们三位应该本就认识,那也不用多介绍了,队伍的磨合就等着进去赤地再说。”禹先生侧开身子,让这三人好将绪以灼看得更清楚,“此行的任务契约已经写清楚,你们只要将我二人送至云阳镇就可以返程了。途中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你们只要尽力保护好这位绪姑娘,再没能确保她安全的情况下不用考虑我。” 齐无央应下,心里不禁好奇起这位绪姑娘究竟是谁。 禹先生平日里极为低调,很少有人知道坐着轮椅的他就是平洲阁阁主本人,但齐无央是知道这件事的。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惊讶于平洲阁阁主竟然要亲身为一个人前往赤地保驾护航。 禹先生没有介绍绪以灼的身份,三个寻宝人也知情识趣地不去问。 几个修士跳下城墙亦如反掌,杜湘虽然是个凡人,但她身上带着许多凡人也能使用的珍贵法器,无需他人帮忙自己就下了城墙。几乎是在站上赤地的一瞬间,绪以灼就感到了一丝异样。 她本来就不是能藏好情绪的人,细微的变化都展现在了脸上。齐无央问她:“绪姑娘是第一次来到赤地吗?” 绪以灼点点头。 轮回之境里的赤地毕竟只是过去影像的呈现,难以完全复制赤地带给人的感受。赤练山脉也算是赤地,但绪以灼没有踏进去过,也许是因为形成的方式有区别,绪以灼觉得两者有很大的不同。 “习惯一会儿就好了。”齐无央笑道,“眼下还不是真正的赤地,再往前走一个时辰一般来说都是安全。” 一般来说,那就是会有意外。 “须弥墙底下也会出事吗?”绪以灼问道。 “偶尔会。”齐无央道,“赤地之下就是黄泉水,黄泉水有时候会满溢出来。这种情况在城墙底下几年都发生不了一次,但越往里走,这种情况就出现得越频繁。” 齐无央认真道:“若是看到地面上有不同寻常的积水,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避开。人一旦接触到黄泉水很可能再也无法离开,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浮在黄泉水上。” 其实还是有的。绪以灼想,比如她的溯回舟。 虽然不太担心黄泉水的问题,但绪以灼还是仔细记下了。 绪以灼看着几个人都默契地往北步行,问道:“只能走过去吗?” “如非必要,尽可能步行。”对于雇主的问题齐无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赤地里使用灵力和法器都很容易迷失方向,直接走过去反而不容易出问题。” 绪以灼又问:“什么时候算是必要的时候?” 齐无央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有人想杀人夺宝的时候。” 绪以灼愣住了。 “无法之地,杀人夺宝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不是只有魔修才这样的。”禹先生坐着轮椅从绪以灼身边滑过,“有些劫匪自己不敢往深处走,就会在中途劫掠那些从深处带回宝物的寻宝人。” 在赤地,路上会遇到劫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遇不上那运气真是好得出奇了。禹先生并不担心劫匪,仙道里头修为高深的不会做这行,齐无央齐无祸这对姐弟基本就可以对付了。就算运气真那么差遇上了厉害的,队伍里不是还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绪以灼。 禹先生到前面和杜湘商量路线,绪以灼还在震惊于赤地这种地方居然也有打劫的。 “赤地里的宝贝可不比那些几百年才能开一次的秘境少。”齐无央告诉绪以灼,“平乐府和云阳镇之间本来就有很多修士组成的城镇,他们落在里面的珍宝数不胜数,还有一些法宝沾染上黄泉水后自行发生了变化,成了能针対的魂魄的法器。这种法器最是稀少,哪一件拿出去都能炒出天价。” 绪以灼默默捂住了缠在小臂上的离生镜,觉得自己真的好阔。 “要我说来,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齐无祸突然开口道,“就是把整个北域的宝物都加起来,也不一定比得上寻方府里的。” 齐无央抬手就敲了一下齐无祸的脑壳:“想去寻方府啊?你想都不要想!” 齐无祸捂着脑袋嘟囔道:“我就想想都不行吗……” 北域珍奇,半数聚于寻方府可不是夸大其词。昔年寻方府城主府、奇门、神脉遗族三足鼎力,北域的财富都流向了这一当之无愧的北域中心,帝襄覆灭神脉遗族后也只带走一半基业,剩下的全部留在原处。谁也没有想到过寻方之变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积累了万年的财富没有一样能带出去,全部都留在了已然被赤地埋葬的寻方府中。 可惜了,正如齐无祸所说,他只能想想。至少目前为止,寻方府还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绪以灼心想自己或许也会是那些有去无回的修士中的一个。 一行人才午时一直走到了天黑,走过的距离正能合上大多队伍的脚程。就算不考虑夜间可能有的危险,考虑到队伍里唯一一个凡人杜湘的身体情况他们每天也必须有些休息。在杜湘的带领下,他们在戌时来到了坐落在赤地中的一间客栈。 客栈必须有人驻守,而在赤地这种地方久待是极其危险的事。驻守客栈的人七天就必须轮换,报酬也极为高昂,相対的,客栈一夜的住宿费也是天价。 住宿费用自然是由雇主承担,禹先生财大气粗地付了五间房的房费。他们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辰时继续出发。 今日从平乐府出发的似乎只有他们一支队伍,客栈里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一间客栈配了一个掌柜一个厨师一个小二,算上客人上下只有八个活人。 几人在大堂用过饭后,就回了各自的房间抓紧时间休息。 客栈条件极其简陋,又是完全陌生的地方,绪以灼睁着眼睛看了半宿天花板,完全睡不着。 也就她现在是修士,换做她是凡人的时候,明天早上甭想起了。 绪以灼做好了睁眼到天亮的准备。她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预想中毫无波澜持续到天亮的失眠忽地被木门开启的细微声响打断了。 绪以灼立时看向鬼鬼祟祟摸进她屋里的人,来者対上她的目光,也被吓了一跳。 这个人她不久之前才见过,正是这间客栈的店小二。 绪以灼:“……” 谁能想到普普通通的一次失眠,竟然还能有意外收获呢? 店小二见事情败露,立刻换上了一副狰狞嘴脸,抽出法器就向绪以灼劈去。 绪以灼叹了口气。 找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找上了她呢。 几息之后,绪以灼拖着已经没有知觉的店小二出门,要去掌柜那要个说法。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两侧房间的门在同一时间打开了。 禹先生单手拽着掌柜,杜湘有些困难地把厨师拉扯出屋。 三人一下子就发现了対方,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9章 偷盗临时改抢劫的三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以为最好欺负的三个人,反而是最难对付的。 绪以灼就算意识再差修为也实打实摆在那儿,禹先生虽然身有残疾但当年可是跟着帝襄一路腥风血雨杀过来的。至于杜湘,她确实不如前边两位那样凶残,但作为平乐府府主的摇钱树,视如己出的干女儿,身上法宝不计其数,她都不用做什么自动护主的法器就把歹徒弄得昏死过去。 齐姐姐弟、杜湘三人都是老江湖了,往来赤地无数次,没有理由把雇主带到黑店来,更别说杜湘也是被下手的人之一。 大半夜客栈鸡飞狗跳,蜡烛点上,大堂灯火通明。几张桌子全被移到了边上,空出来的空地用捆仙锁将掌柜等三人五花大绑。 齐家姐弟刚被叫醒的时候还是懵的,看到被绑着的几人后更是疑惑,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加入了严刑拷打的队伍。 那三人有贼心却不禁打,禹先生的锁灵针往他们颈后才刺到半寸,三人就痛得一五一十全招了。 原来他们至始至终都是劫匪,根本就不是城中派来驻守此处的人员,这间客栈是被他们强占了。由于人不能够在赤地待太多时日,客栈人手的轮换十分频繁,三个寻宝人看见陌生面孔也只当作是恰好换了一批他们不认识的人,压根没有往他们是鸠占鹊巢的劫匪这件事情上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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