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虞应敌之际声音依旧沉稳:“以灼,他们是被你怀中的琵琶控制的。” 绪以灼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把琵琶掷到了地上。 君虞:“……普通手段,应该是毁不掉它的。” 绪以灼一时犯了傻,有些不好意思,取出包裹里的长剑往琵琶上劈去,然而连一道痕迹都没有留下。 君虞垂眸看向手中玉白长剑:“法器的品阶亦被阵法抑制了。”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有什么威力大的……”看着君虞被数人围攻,虽然君虞看上去游刃有余,绪以灼心里依旧着急,“我这有一道降神雷符……”简介说有大乘修士倾力一击之力的。 饶是对绪以灼手里好东西之多已有一定认知,听到这词君虞还是惊了一下:“你那符若是用了出来,此地怕是要灰飞烟灭。此种大阵若是乱破,即使把阵毁了,我们只怕也别想出去!” 阵法方面只是个半吊子的绪以灼下意识问:“破了会怎样?” 君虞轻叹一声,细心解释,生怕哪日自己不在时绪以灼又遇上这样的阵法:“阵法会自毁为一方小世界,这样的小世界极不稳定,很快就会溃散,那我们就得想办法怎么从虚无中出去了。” 刚取出来的符箓立时就被绪以灼塞回去了。 台上傀儡像是知道了绪以灼也是威胁,一人抽身想要扑往绪以灼,却被君虞抓住破绽斩为两段。 喜乐镇主人不知炼化了多少具这样的傀儡,君虞察觉到她二人虽暂时出不去,却有傀儡被源源不断送入阵中。 实在麻烦。 君虞目光愈加冷冽,剑招也愈加狠辣,不见正道魁首昔日的端方沉静,仿若一个杀神。若是绪以灼这时候能注意君虞的神情,只怕会一时间认不出她来。 绪以灼全身心投入在怎么解决琵琶这件事上了。 就好像遇到不会做的数学题先写一个解字一样,绪以灼遇事不决先拿出了一面镜子。不想这面镜子倒当真启发了她,绪以灼构建出了一个临时的镜中世界,一把把琵琶塞了进去。 只见镜中琵琶弦依旧颤动,外界却再也听不见琵琶声。 傀儡一瞬间止住了动作。 绪以灼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这算是没信号了吧……”
第129章 君虞拔剑将挡在身前的傀儡斩落,正欲奔赴绪以灼身边,却听见仿若齿轮转动的咔咔声。 虽然台下虚影仍在发出嘈杂声响,绪以灼同样听见了那些声音,茫然四顾,却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屏风位置变了。”君虞仓促说道,正要上前拉住绪以灼的手,戏台却忽地从中间断裂开来。君虞目光一冷,一段白绸宛若灵蛇从袖中射出,法器在绪以灼腰上一缠,君虞抬手便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绪以灼攀着君虞的肩膀稳住身形,慌忙取出破妄镜一看,只见房间中的屏风果然在移动着。屏风上的绣案分明未变,然而随着位置与角度的改变,在头顶六盏宫灯投下的光线下,画面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只看了一会儿,绪以灼便觉头晕眼花,忙把破妄镜撤下。她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盯着屏风的君虞,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想必此前,君虞眼中也一直是屏风和幻象重叠的画面。 天花板又一次倒转,天化地地化天,君虞揽着绪以灼,稳稳当当落在变成地面的天花板上。 脚下凹凸不平,天花板上的壁画原来并非简单把原料涂上去,还有着无数蜿蜒的刻痕,有的延续了画笔的走势,有的却与之背道而驰。六盏宫灯未随天地逆转落下,灯绳原由金属铸成,翻转后便成了灯柱,将宫灯牢牢固定住。 绪以灼走近了才发觉,宫灯六面原来也绘着图案。壁画上恶鬼争食,生灵涂炭,宫灯上所画却是海晏河清,太平盛世之景。偶有几幅图中有人物出场,所绘人物形象如同皮影小人,用红墨点上的眼珠随着绪以灼走动而转动。 这回不用君虞提点,绪以灼也猜出了壁画同宫灯同是这个大型阵法的一部分,不禁喃喃:“真的有人能布下如此复杂的阵法吗……” “当世有此能力者皆叫得上名号。”君虞道,“他们的下落我大多知晓,唯有一人不知行踪,亦不知面貌。” 绪以灼问:“那人是否就是喜乐镇的主人?” 君虞摇了摇头:“他确实能布下这样的阵法,但无法以此断定喜乐镇主人就是他。” 绪以灼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自称长生。”君虞道,“他从不以本相示人,长生多半不是真名。” 绪以灼哦了一声,戳戳宫灯薄薄的灯罩:“刚刚这一番,阵法可是又变了?” 君虞提醒她:“你感受一下自己的修为境界。” 绪以灼一探后怔了怔:“……筑基后期。” 阵法对她们的修为,竟然又一步下压了。 * 绪以灼没有成功布下过几个阵法。 在她看过的所有有关阵法的典籍,乃至帝襄的手记里,都在强调一件事,那就是阵法讲究平衡之道,一旦灵力的平衡被打破,阵法就无法成立。这平衡讲究的不仅仅是阵法内部灵力分布的平衡,同时还是阵法和阵外灵气的平衡,是以阵法大家往往出生就能感知到灵气,对其感知迟钝的人,是无法在阵法上有所建树的。 绪以灼这样半路出家的对灵气显然敏感不到哪里去,她只能在小范围较为简易的阵法里实现平衡,这样的阵法遵循固定的流动方式不会变动,是教科书式的入门级阵法。 想要构建出更复杂更高级的阵法,那就只能往两个方向努力,一个是空间上的变化,一个则是内部的再构建。 如何在改变阵法效果的同时不破坏内外的平衡,一直是绪以灼这类修士入门到放弃的关键节点,喜乐镇的这个大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她唯一能知道的就是,由于平衡之道,虽然她们的修为进一步被限制,喜乐镇主人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也增加了。 绪以灼又拿破妄镜看了一下,眼前是彻彻底底的本相,并没有幻阵存在,傀儡也见不到一只,绪以灼不禁疑惑起喜乐镇主人这是在暗地里筹划什么大动作。 君虞一一看过六盏宫灯,柳眉稍蹙,是绪以灼极少见到的凝重模样。看罢宫灯,她又单膝跪在地上,指尖抚过壁画上纵横的刻痕。 绪以灼帮不上忙,便仰头看向头顶被薄雾笼罩的喜乐镇幻影,越是边角白雾越浓,直到彻底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中间的戏台是最清晰的,熟悉的锣鼓声遥遥传来,《大灾》又一次开演了。 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在哪里,绪以灼有点沮丧。 不知过了多久,《大灾》已经重复上演了四回,君虞终于查看完了所有刻痕,站起身道:“阵法还在变化,它不能一次性把我们的修为压至最低,只能一次次叠加。” 绪以灼把目光从戏台移开,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也就是说,我们最终会变成普通人吗?” “这个阵法的极限应当就是这样了。”君虞说着,走上前揉捏绪以灼酸痛的后颈,“我确实无法在阵法变化完全前破解这个阵法,布阵者也知道此时奈何不了我,想将我拖成普通人后赌上一赌。” 绪以灼听君虞语气平淡,想来有十足把握,便也不多担心。被君虞捏着后颈,她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脱口而出:“你好像在捏猫诶。” 君虞莞尔:“楼里有小弟子养了几只猫儿,你若是喜欢可以去看看。” 室外楼的猫儿还是一窝奶猫的时候就被小弟子抱到楼中,楼内上下都惯着他们,天性烂漫的生灵活得自由自在,以灼被揉按着后颈的时候,像是里面最乖的那只。 君虞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绪以灼没察觉君虞话中不经意带上的诱哄意味,满心欢喜地应下:“待你此间事了,我回过离生门后便随你去世外楼看看吧。” 她与君虞相交已有些时日,却还不曾去世外楼看过。绪以灼对这个游戏里让无数玩家向往,却还没做出来的地图同样好奇,也想知道江清渐他们怎么了,如果他们顺利的话,此时江副楼主想必已经回到宗门,怜姑娘也做自己的事去了。 “世外楼是怎么样的?”君虞想要确定一些事,又去看宫灯上的图画,绪以灼走在她身边问道。 她对世外楼最多的认知都来自江清渐的讲述,但君虞眼里的世外楼,一定有着许多新面貌。 “世外楼立于孤川之上,原先只是一座三层小楼,随着寄居此处的修士越来越多,最初的小楼周边又竖起了多座楼阁。”拂过宫灯下坠的流苏,君虞缓声道,“中央的楼阁如今被称作肇居,是楼主居所,我自小被老楼主收为弟子,一并居于其中。家师羽化后,我便独独居于此。” “咦,你一个人住吗?”绪以灼有些讶异,她原先想着以君虞的地位无论如何身边也会有一些侍从。 君虞看出了绪以灼所想,继续道:“平日我无需他人服侍,宿灵同原吾虽是我的剑侍,只需外出时随侍一旁,在孤川她们住在肇居旁的小楼中。” 绪以灼回忆江清渐说过的话:“孤川……似是一片水泽。” 君虞眉眼间浮现出轻柔的笑意:“初代楼主云颐仙子于虚无中偶得孤川,这个秘境中原先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水泽,才被云颐仙子命名为此。然经历代经营,孤川已非昔年模样。朝暮皆有云霞,落雨则生花,水下游凰游弋,水上时有九色鹿行经。修炼之余我常凭栏远眺,看游凰跃出水面,形似飞鸟的游鱼出水便化为通体雪白的凤凰。” 君虞蹙了蹙眉。 她忽地发觉自己的生活原是无比单调,即便再装出一副温和亲近的样子,也改变不了她实际上的冷心冷情。除去修炼,除去必要的经营,便只有云霞飞琼等死物,与未开灵智的生灵能为她此生装点一二。 君虞垂眸,长睫掩去眸中情绪,她笑道:“我平时无趣得很,你若同我一道想必无事可做。待到了世外楼,你可以去寻原吾宿灵,江副楼主应该也回到了孤川,他虽年长我们许多,但在世外楼中恐怕无人能及他爱玩爱闹。” “……君楼主的肇居,不留外人吗?” 君虞微怔,侧过脸便看见了狡黠的一双眼。 分明是拿准了君虞怎么可能不留她。 君虞轻叹一声,转而正色道:“你是我请来的客人,自然要留在肇居。” “我须与师父报个平安,可要一起?”绪以灼问时已知道了答案,“我在离生门也有一座小楼,还望楼主瞧得上。” 绪以灼问过的问题,被君虞抛了回去:“离生门是怎么样的?” “我不是在信里说了好多嘛……”绪以灼嘟囔着,又回想了自己寄给君虞的信中密密麻麻的废话。她正欲捡些没写过的说,神色忽地一变,抬手铜镜挡下了袭来的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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