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尽量用手指捏着碗碟的边儿,以防打湿自己手上裹着的白布,回:“我帮你收拾,挺多的,反正我也是闲着。” 茯苓怔怔地看着她清洗,恍惚地觉得是在看另一个人忙活,身份那么高的主子怎么能做下人的活儿呢,回神,走过去,拿下她手上的碗。 “我来便好,温姑娘快歇着,你也受了伤,不宜干重活儿的。” 温然看她这幅样子,好笑地说:“洗个碗不算重活的...那我帮你弄别的,你只管使唤我就是了。” 怎么弄得自己像个主子一样被伺候着呢? “你歇着就好,养好伤才要紧。”茯苓晓得她醒后就一直在忙碌。 见到这般,温然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走开,去看看李清姒,可看到她在昏睡,掩了掩被子后又出去了。 黄昏散去,暮色出现,染在整片天空上,乡下的夜,比想象中得还美,几颗星星印在上面点缀。 温然搬来小板凳,坐在门前,抬头望着,静谧的氛围笼罩着全身。 茯苓忙完,看她坐在那里,也坐在她身旁的小板凳上,陪她一起:“温姑娘喜欢看天吗?” “还好,只不过今晚的夜色很美。” 茯苓笑了笑,看了一眼闪光的星,而后转头,正好对上了温然的侧脸,看到那精致的左耳,心跳了一下,开口:“温姑娘的耳朵长得真好。” “有吗?也没...”温然下意识地就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廓。 她的耳朵可长得不好。 茯苓顿了顿,盘算该怎么提问她,好像除了直接问也没什么好法子了,索性说:“温姑娘的左耳朵...先前有长过甚吗?” “你看出来了?我左耳上以前有个小揪揪,也就是副耳,十年前遇到我师傅,他给我去掉了。”温然可没多想她这么问的缘由,只当在闲聊罢了,惊讶后笑道。 不过她照镜子看不出任何痕迹,连道疤痕也没,茯苓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这话的信息量很大,不止副耳的事情,茯苓的手就开始颤抖了,握紧拳,发愣地紧盯着旁边的人,是真的,温姑娘的左耳朵上也有过副耳,不吃花生... 十年前遇到的师傅,也是教温姑娘行医的人,不差不多,正好十年。 “怎么了?”温然看她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问。 茯苓收回眼神,低下头,支吾了半天:“无事...无事...温姑娘可曾...无事。” 温然没有多想,继续抬头去望天了,乡下的夜色真是美得不可胜收,还有那月亮,都要比宫中看到得更亮些。 茯苓不知该怎么办了,心中的慌乱和澎湃不言而喻,连呼吸都要漏几拍,握着拳头,脑海里全是当年容绮玉的模样。 有过副耳、又对花生抵触、长相神似、年方三十、不多不少的十年,这当真是了。 茯苓说不出此时的感受,眸中不自觉地涌上湿气,唇也跟着发抖。 自容绮玉摔下风狞崖,她无所依靠,被二少主的人追杀,险些丧命,好在主子先前给自己安了后路,得以逃离至此,衣食无忧地苟活着。 当见到温然的那一刻,她就有预感这是她的主子,没想到,还真是。 所以,李家小姐早就得知,才把主子护在身边。 估摸了一下时辰,又该给某人喂药了,温然向茯苓打了声招呼便去热汤药了。 到现在,李清姒的头昏才好了些,不过还有些酸胀,伤口、胸前、胯骨处以及大腿小腿上传来的痛一阵一阵的。 这无聊又身痛的日子,让她想动弹也不能,躺在床上,真是难受。 自己还真是命大,那灰袍蒙面人给自己最后的一击,大概有八成力道了,还好,身边有温然。 “是不是疼得厉害?”温然端着碗药,正好见她用腿蹬着被子。 李清姒的声音都闷闷的:“热...热得厉害。” “热就对了,来,喝药。”温然吹了吹勺子,说。 李清姒听话地张嘴,喝了一口,表情古怪,怎么回事,比几个时辰前喝得更苦:“我要吃糖...蜜饯儿也行。” “不行!会冲药性,喝完这个,还要一碗要喝,都喝完了,我还得给你擦身子。”温然说了谎,吃糖不会影响药效,只不过,就想苦一下她。 李清姒的脸垮了下来,生病卧床什么的,真是没有尊严。 温然面无表情地喂着药,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商量,只命令。 茯苓刚进屋就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主子冷着脸,李家小姐的面色也不太好,于是说:“温姑娘,我看火上还坐着药炉子,莫不如我来给李家小姐喂,你去照看,可好?” “也好,那你来喂吧,我去看药和热水。”温然听到这话,明显感觉到某人的眼神都轻松了不少。 其实不是,李清姒是想趁着意识清醒,和茯苓聊几句。 “是。”茯苓接过碗,点头。 李清姒注视着温然出了门,听脚步走远了,才出声:“你怕是把她认成了大少主吧?” “难道不是吗?和您待在一起的...”茯苓的手僵了一下,反问。 李清姒说得信誓旦旦:“她不是,我之前试探过,和绮玉只是长得形似而已。” “原是如此啊...”这话让茯苓不知该作何反应,顿了顿。 她不晓得李家小姐是如何辨别的,可在她眼里,温姑娘便是主子无疑,她又该不该把自己心中所得告诉李家小姐呢? “嗯,之前我也怀疑过,可后来发现,并不是绮玉。”李清姒如今再说这话时,已没了失望,温然就是温然,绮玉也就是绮玉。 茯苓把本来嘴边的话压了回去,改道:“我见到她时,险些以为那就是主子。” 她决定瞒着李家小姐,因为她忆起,如今的李家小姐乃当朝皇后,是朝廷的人,也就意味着身后的势力交错可想而知的复杂和多变。 自家主子从小多灾多难,又有谁能知道身边的人是好是坏。 因此,她不允许在距离不远后十年大约的时间里出任何的差错,她要护着主子,即使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贴身仆人。 李清姒笑了笑,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药,感激道:“若不是你,我和温然怕是要被狼吃了。” “我那日去河边捉鱼,正好瞧见了,也是您还有温姑娘颇具缘分...而且您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茯苓安慰着她。 面对先前的故人,李清姒的架子明显少端了很多:“唉,但愿吧,有时候,活着的人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瞧您说的,柳家大少主早就给您算过,您是福安贵气之人,属凤凰命的。”茯苓给她擦了嘴,知道她在说什么,笑道。 李清姒自嘲地摇了摇头,富贵又如何,人这一生,能事事遂了心愿才是最难的。 而且,谁晓得柳南宫十岁时候算得准不准? 厨房的温然,呆看着药炉子底摇曳的火苗,心里满是压抑,她要怎么面对李清姒呢?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不爱她,只有面对不爱的人,才能做到从容不迫。 温然想着,用柴棍儿拨了拨火,本就不是一路人,怎么能爱到一起呢,她会把给李清姒的爱全都收回。 爱意怎么升起的,她就能怎么再压下去。 ---- 茯苓:我找到主子啦!
皇后:本宫有些后悔了...
温然:我决定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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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旁边放着一盆冒气的热水,里面混合些煮药材的水,温然解开她的衣襟,先是给她换了包扎伤口的白布,而后打湿手帕,轻轻擦拭。 “再躺个四五天就能下床活动了。” 李清姒感受着身上的暖意,舒服了不少,边疼边舒服着,听到还要再躺个四五天,叹了口气:“可我明日就想下床。” “想着吧。”温然面色淡淡地道。 果真,少了那个充满封建和阶级意味的皇后自称,话都顺耳了些。 李清姒:“......”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欠揍呢? 接着,温然一言不发地给她小心擦拭,又给她擦了脸和漱了口,这一套下来,真是专业又贴心。 李清姒默默注视着她,眸中充斥着复杂,从小到大,温然是头一个对她的人,之前大大小小的伤虽说也受了不少。 “好了,能睡了。”温然的语气仍旧冷淡。 李清姒挑眉,擦完身子舒适了很多,问:“你不陪我?” “不,我去另一边睡。”温然顾着收拾残局,回。 李清姒听到这话,明显不满:“那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呢?” “你喊我,我能听到。”温然不以为意,她的伤还没到需要人二十四小时贴身看着的地步。 李清姒的脾气上来了,怼:“那等你听到,本宫...不是,我都硬了。你就是不愿同我睡。” 这话听着怪怪的。 “我该同你睡吗?”温然丝毫不打算给她这个伤员一点儿面子,反问。 李清姒深呼一口气,反驳不了,只能不甘地说:“很好,去吧,睡去吧你,别让狼把你叼走了。” “嗯,有什么事儿记得叫我。”温然看了她一眼,那小脸儿憋得有些泛红,嘴角浅勾了一下,点头。 门一闭,李清姒才想起该怎么应她的话,什么不该同自己睡,她是廉仁堂的大夫,陪皇后一同出行,可不得贴身照顾皇后吗?自己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呢。 想着,就听到房顶有一阵轻脚步声,随即,自己的房门被打开。 “主子,属下来迟,还望恕罪。”小一翻滚进来,跪着垂头道。 李清姒的声音清冷了不少:“无碍,查得如何?” “回主子:身着灰袍的人,可以确定是姬家的一位长老,但跟着他的一众刺客那身法却不是出自姬家...至于后来的,主要是来刺探,只不过被扯进了打斗当中。” 李清姒对此早有所料,眼睛眯了眯:“一波是姬家的人毋庸置疑,另一波要么跟皇帝有勾结,要么跟容姝玦有勾结。” “主子,您说会不会是皇帝和容二主有联系呢?” 李清姒笃定道:“不会,容二主对皇帝无甚好感,两人还有利益冲突,若勾结等于是与虎谋皮。” 这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在局中搅合,而姬家的大权显然不在自己人手里了。 “对了主子,冯氏媪的事情越查越是诡异,很多线索查着查着就断了,仿佛凭空失踪一般。”小一想起了这茬儿,蹙眉。 李清姒的心沉了沉,最怕这种暗地里的潜伏:“那说明,她身上绝对有问题,继续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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