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昭离开了,几百兵卫没有撤退,依旧在大殿中,围着大臣们,镇南将军领了命,挨个审查官员,大都护看着殿外,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徒云昭拉了拉缰绳,赤色的飞扬骏马停在了公主府门前,现下已经入夜,如此贸然并不妥当,可她从来不曾在意礼教束缚,她只知道,她现在想要看到司徒清潇。 门口的守卫警觉,“参见平南王。” 司徒云昭端坐在马上,笼罩在府门前昏黄的灯笼下,身形清俊非常,居高临下,“本王要见公主。” “这——平南王,今日已晚,王上有何事不如明日——” “别废话。”司徒云昭眼神冷冽,眉目冷峻,“本王要见公主。” 守卫不敢再言,“奴才该死。平南王请稍等,容奴才进去通禀一声。”虽然司徒清潇吩咐过,平南王来访不必通报,可以直接放行,可是毕竟已经入夜,守卫也不好拿捏分寸。 她不知道她会不会见她,她只知道,她不去试一试不会甘心,不撞到南墙,她也不会回头。 意外地,片刻,守卫出来回报,言公主还未睡下,请她进去。 她利索地下了马,进了公主府,一步一步,她走路寂静无声,只有浅浅的衣料摩挲的声音,事实上,自从遇见司徒清潇,她就着了心魔,踏上这条路,她就没想过回头。 她被请到了公主书房。 司徒清潇低头坐在书桌前,露出细腻光滑的白颈,只着单薄白衣,未着钗环,素手执卷,浓黑的睫羽轻轻扑闪,不似平日清冷,反而多了一分温柔。 是她见过的,无数遍,令她心动的模样。 她像是并未察觉到她到来一般,又或是在等她先开口。 自己心里翻江倒海,为什么她却可以如此平静?司徒云昭看她淡然平和的样子,也像是赌气一般不开口。 司徒清潇先打破了沉默,抬起头,淡声问,“平南王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她为何能一直如此?在每一次面对自己时,永远冷漠,永远淡然,眼底就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司徒云昭从来都不想放弃,相反的,她想到什么都会去做,想霸占她,很想得到她,可她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她也是女子,每次在面对着毫无波澜的司徒清潇时,她的心都会疼痛到颤抖,她也会想要退却。 这么多年,心魔缠身,情难自控的只有她自己,她艰涩开口,“温宁公主。”心下是无尽的酸楚。 “深夜造访,搅扰了公主,不好意思。”她一向讲究礼节,眼中的情绪却与歉意毫无关系。 “无妨。”司徒清潇站起身走了过来,面对面间,司徒云昭敛了敛情绪,“公主知不知道,陛下指婚的事情?” 司徒清潇淡然点头,“嗯。” “你应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不及回答,司徒云昭额上的青筋跳了跳,道,“本王已经帮你回拒了陛下。” 司徒清潇皱起了眉,她的模样落在司徒云昭眼中却更加刺眼,她对自己唯一的波澜就只有不满的情绪么? 实际上也确实因为她,而非不满,她深夜造访,眼中的情绪让她敏锐地觉得有些异样,也不知缘由,她蹙眉只是在思索。 “你想嫁给其安侯么?”她深深地望着她,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本是必须要经历的,言想与不想,岂不是太奢侈了?又有何意义?”她若是平凡人,终身不嫁,了却余生,也便算了,可她偏偏是天家公主,还是最为璀璨瞩目的那一个,只能一t步一步按部就班,怎能有一丝一毫为皇室蒙羞的事。 司徒云昭慢慢逼近了些,和她面对面,“三公主,我只问你的心,告诉我,你只要说是,我就不会再阻拦。”
第33章 病痛 司徒清潇深邃的美眸望着她, “父皇之愿,我不想违抗。” 这句话在她脑中炸开,像一把刀插进了她的心里。 她语气凉了几分, “三公主, 你不是不能违抗, 而是不想违抗,是么?” “好。”她眼尾涨红,“这么说, 你就是想嫁了?” 一向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司徒云昭,眼尾泛红, 她的情绪只泄露出了三分。 她顿了顿, 在等她开口,只需要她开口, 只需要一个不字, 就足够了。 可是没有。 司徒清潇有些发愣, 她的神思根本不在这里, 全然只在她反常的模样上, 她目光紧锁, 像是在沉思。 度秒如年。司徒云昭迟迟等不到回应, 她眼中最后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只剩浓浓的失望,“好,本王成全你们就是了。” 她像个大傻瓜,每次都不肯真的绝望, 每次都要捡起一丝希望来,在希望和失望绝望里无尽地痛苦循环。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转身离去,并不留恋,只有转身时带起的披风微扬,片刻间,什么都不曾留下。 司徒清潇始终在失神,她眼尾涨红的样子,她曾见过的,是委屈?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而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仿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种情绪。 她的脑海中猛然浮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外面是浓黑的夜,屋里是昏黄的烛光,司徒清潇望着她离去的门口,手中紧紧地用力,情绪如滔天巨浪翻涌,久久不能平息,就连冬夜的刺骨寒风从门外吹进来也浑然不觉。 笠日。 乾阳殿。 皇帝依旧在昏迷之中,司徒云昭也下了命令,皇帝自然不能来上朝,可奇怪的是,一向不缺席的司徒云昭也未出现,众人无比惊异,无人主持朝会,朝上虽井然有序,但群臣叽叽喳喳,静不下来。 陆太傅见状不得不出言维持秩序,“怎么回事?” 孟太尉皱了皱眉,和另一侧的大都护交换了个眼神,出列道,“太傅,平南王今日玉体微恙,不能来上朝了。” 陆太傅关切道,“是吗?平南王怎么了?”眼底却未见几分真正的关心。 孟太尉挺直了背,语气也凉了几分,“劳太傅忧心,王上年纪轻轻,一向玉体康健,冬日天凉,王上只是偶感风寒,十分平常,御医已经看过了,御医说只要好生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了。” “平南王日理万机,一定要爱护身体,好生休养啊。”陆太傅语气沉缓,他话锋一转,“既然陛下和平南王都不在,那我提议,今日朝会,不如由太子前来主持。” “这——”皇帝昏迷,平南王不朝,赵王还关在天牢中,满朝确实无人比太子更有资格,可是太子实在年纪尚小,从来都活在羽翼之下,经验浅薄,怕是左右连朝中政事都了解的不够清楚。 一位大臣斟酌着,“不如等平南王玉体康复——” 陆太傅立刻反驳道,“国事天下事,一日都甚是金贵,如何等得起?” 孟太尉等人交换眼神,默契不言。大臣们看了看彼此,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其他人包括几位王爷,对于太子来说,全都身为臣下,在场之人中的确无人比太子更有资格主持朝会。 陆太傅又开口,打消他们的顾虑,“太子虽然年纪小,但也该学着长大了,太子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各位大人共同指点便是了。” 朝堂上安静了下来,大多都默认了,陆太傅笑着入了列,指了指上面,对着司徒清洛道,“太子,上面请。” 离皇位一步之遥的地方,平日里司徒云昭主持朝会站的地方。司徒清洛看着上面,顿了顿脚步,脸上绷得紧紧的,神色忧虑,犹豫着是否上前。 一个时辰之后,散了朝会,几位大臣聚在一处,镇南将军皱着眉头,十分担忧,“主上怎么了?” 孟太尉摇了摇头,他也是临上朝前,才有下人来告诉他今日主上身体不适,不能朝会。 不过一日,就让那太子占了便宜去。大都护一身蓝色官服,形容俏丽,此时却无比严肃镇定,她扫视一圈,“这样吧,我先去平南王府探望主上,你们去辰阅阁,盯住了今日的奏折和太傅太子,千万别出什么变故。” 司徒云昭只是不在一天,就像是群龙无首,每个人心中都没有了底。 “好。”想法和在场大多人不谋而合,孟太尉带着许都督等人急急走了。 镇南将军还留在原地,他顿了顿,高大英挺的男子有些担忧不安,“辰阅阁那边,都是文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看主上吧。” 的确如此,大都护带上了镇南将军,一同去往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 两人进了府中,候在正厅,不久茯苓得了命令,端着檀木盘过来,大都护赶忙迎上去,“主上怎么样了?” 两人都面有焦急之色,茯苓安抚两人,“御医们刚走,还是心悸的老毛病,主上昨夜绞痛,连夜召了御医,服过了药,现下已经好些了,放心吧各位大人,没有大碍。” 司徒云昭心悸痛确是常有之事,已有好几年了,这些他们都知晓一二,但从未连夜召御医,大都护还是不放心,“可以进去看看主上吗?” “可以。”显然是方才便得了命令,茯苓点点头,又对镇南将军道,“将军稍候片刻。” “主上方才醒过来——”茯苓引着大都护往外走。司徒云昭毕竟身在卧房里,大都护是女子,也无妨,镇南将军听到无碍便松了一口气,看着她们往外走,坐在正厅稍候。 “主上——” “进。” 两人进门,司徒云昭青丝微挽,靠在床榻垫高的玉枕上面,白皙的脸更加苍白,唇上血色无多,有些许病容,却不损其一丝一毫的貌美,更像是话本中大户人家弱不禁风的娇弱美人儿。 大都护一脸担忧,“主上,怎么样?” 司徒云昭淡淡的,没有表情,“没什么大碍。” 大都护有些疑惑,试探道,“主上,怎么会心悸突然加重,主上近日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司徒云昭的心悸绞痛与心魔有关,有时夜里噩梦惊醒会突发心痛,这些他们都知晓一些,可是常是吃下药去便会缓和,这几年都如此,怎么会突然加重到需要连夜召御医的地步呢。 司徒云昭语气平淡,“没什么事,只是偶然,这次噩梦剧烈,惊醒之后心悸,服下的药没有效果,就召了御医。”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和情绪。 司徒云昭的话一向如同命令,哪怕只是解释,也不容抗拒,大都护一向是聪明人,只能暂时放下了心,自觉不再多问,她把今日朝堂上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司徒云昭。 司徒云昭笑了笑,端起床榻旁的桌上的茶盏,“不用管他,由着他去就是了。” 饮过了热茶,她的唇上才有了点点血色。 “这几日本王都不能去上朝了,你们按部就班,照着平日来,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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